纹身男拿眼瞄着明珊的脸,这就是个女娃娃,看外表年纪还在上学,实在不像是什么玄学大佬。不过他们这种人最忌讳以貌取人。纹身男也是个果断的,心里有了猜测,站起来往明珊腿边一跪,伸手就要抱着她的腿哭:“大师救救我吧,我这大好年华刚刚开始,不想死啊……”
明珊抬脚把他踢到一边,冷着脸道:“待那边,别靠过来!”一身酒气,臭死了。
纹身男立刻不敢乱动了,那么一大坨跪着,双手乖乖搭在膝盖上。
明珊没看纹身男,给自己夹了一个水晶虾饺,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有两个选择。”
纹身男瞬间挺起上半身,竖着耳朵认真听。
明珊:“要钱,要命,自己选一个。”
“……”纹身男瞬间蔫了:“大师,咱就没有个折中的法子吗?何必弄这么极端?”
明珊淡淡瞥他一眼:“你纹那东西的时候就应该有心理准备,抢来多少还回去多少,不想还钱拿命还。背是不是越来越沉了?”
纹身男按了按自己的肩膀,点头。
“你这身体背不动这些钱财,不散出去,这东西要把你压死。”看纹身男张口,明珊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道:“散一半也不行,你自己想想吧,现在冥司那里还没有你的名簿,你还有时间挽回,一旦黑白无常拿着你的名簿过来,你想后悔也晚了。”
纹身男改跪为坐,在地上叹气。
小李警员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再多的钱也没命重要,你命都没了,要那些钱有什么用!”
纹身男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轻松,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问你,要你选,你是愿意有钱当个短命鬼,还是愿意人活长了,但是一辈子辛辛苦苦,每天为钱发愁?”
小李警员噎住:“你这才是极端,非要从这两头里选,当个中间人不行吗?”
纹身男:“哪有那么多的中间人!我没个好爹,社会上没关系没人脉,学历又不高,还长了一张大众脸,靠脸吃饭都不行,你说我这日子还有什么选择!”
明珊多看纹身男两眼:“做好决定了。”
纹身男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决定了,我洪华亿到死都要做个有钱人,这穷人爱谁当谁当!”
大约是想通了,洪华亿整个人精神焕发,和明珊道:“小大师,你这本事我挺服气,要是我之前遇到你,肯定好好和你请教,找个正路,但现在我就不耽误时间了,拜拜啦……”
洪华亿说着,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包间。
把小李警员都看呆了,夹着包子停在嘴边,半天没想起来吃,最后只叹口气:“这什么人啊……”
老警察人见的多了,也摸的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明珊:“人家只是选择了潇洒走一回。”
“……”
小李警员:“我听你的语气还挺佩服。”
明珊喝了一口豆浆,现在的豆浆比以前细腻多了,里面还加了桂圆,有点甜。
她道:“我佩服每一个轻易放弃生命的人。”
人间这么好,总能找到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
轻易舍弃这些,这些人说活着不如死了,说人间如地狱,那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地狱。
她这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鬼很喜欢人间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裁判
林崇宽把手机给孙子林竣:“小竣啊, 帮爷爷找一下之前花安县的新闻,我怎么找不到了呢?”
林竣放下手里的筷子,接过手机:“你得在浏览器里搜关键词。”他噼里啪啦打完字, 看页面跳出那个网友的帖子:“有了, 在这呢。”
林崇宽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认真看手机上的内容:“也不知道人找没找到……”
林竣:“爷, 你那么关心这事干什么?”
林崇宽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之前住在花安县,老楼老喽, 都念着自己的出生地,这件事闹大了对花安县影响也不好,本来留在本地的年轻人就不多,再把他们都吓跑了。”
林竣摆手:“爷,这话你说的不对,你是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看到帖子的年轻人都想着去那里探险,之前有个灵异主播也在那里出事了, 好多网红都去那边找流量了。我和朋友约好了,这两天也去花安县转一圈,反正离我们这里又不远。”
哪知道之前还好好的林崇宽立???刻变了脸, 喝道:“你不许去!”
林竣刚夹起来的丸子都被吓掉了, 抬头见林崇宽黑着一张脸, 他无语:“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也没说什么啊。”
林崇宽扔了筷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椅腿和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用手指着林竣:“我警告你, 老实在家!那种热闹也是能凑的?那地方死了不少人, 晦不晦气!待会吃完饭我们去寺庙, 你和我拜拜菩萨!”
林竣顿时苦了脸:“不是吧,爷,封建迷信要不得啊!我不去,我还有事。”
想到之前拜菩萨头都要磕晕的经历,林竣撂下筷子就跑。
林崇宽在后面生气地喊:“你给我回来!”
然而林竣根本不打算回头。
林崇宽捂着胸口,身体有些晕,他撑着桌子站好了,尽力平复呼吸。年纪大了,身体各种功能都开始衰退。
林崇宽觉得自己好一些了,正想离开,餐厅内的灯忽然闪了几下,然后彻底暗了下来。
餐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股冷风,直往骨头里钻。
林崇宽打了一个寒战,出于一种本能,脚步蹒跚着想要跑。
但面前只一晃,多了一道身影,那人歪头朝他笑:“林崇宽,好久不见啊!”
白色的衬衫上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她的头歪在一边,脑袋上有个大窟窿,还在汩汩流着血,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很快聚集了一大滩,像是有生命似的朝林崇宽的方向蔓延过来。
林崇宽惊恐地连退数步,不利索的腿脚让他一屁股栽在地上,身体条件不支持他逃命,他用手挡住脸,埋头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人,是我贪财收了你妯娌的钱,都是他们一家干的!你们老爷子死后留了不少遗产,他们贪图你们那一份,找到我给了那东西。我、我不知道那东西那么邪性,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责中。”
常潼薇嘴角泛起冷笑:“你真是太自责了,住别墅,儿女双全,子孙满堂啊!”
林崇宽的身体颤了颤:“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他们没关系,求你……”他想去拉常潼薇的袖子,但又实在害怕,小心翼翼地缩回手。
常潼薇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讥诮,她不想和这老东西废话,在这老东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鬼力将其抬起到半空,又重重摔下,哭喊声、求饶声戛然而止。
林竣听到餐厅里的动静跑出来,就见到自己爷爷以诡异姿势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
两人面目青白,在他到来后,视线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冰冷的眸子里泛着幽幽的血光。
林竣呼吸霎时一滞。
那小女孩勾起嘴角,手朝旁边一挥,装饰餐厅的玻璃“嘭”地一声炸开,玻璃爆炸的冲击力把林竣撞飞出去,无数碎片扎在他身上,林竣疼得哇哇大叫。
小女孩冷漠地注视着。
常潼薇牵起女孩冰冷的小手:“走吧,我们还要见见你婶婶一家。”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刚离开,林家涌起一股更纯粹的阴气,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随之显现。
白无常道:“时间正好。”
黑无常瞥了一眼从身体里飘出来属于林崇宽的魂体,甩出勾魂锁把魂套过来,不太满意地和自己搭档道:“你下次动作快点,每次都踩点来,万一这魂提前跑了呢?”
白无常服软:“行行行,我知道了,下次提前出发。”
林崇宽迷迷糊糊被带过来,见到两个陌生人鲜明的打扮,又听到两人的谈话,魂体一震,立刻清醒了。他急急忙忙地往旁边看过去,一眼望见自己扭曲的尸体,不敢置信:“我,我死了?!”
黑无常贴近他,指着自己的帽子:“看看这是什么?”
林崇宽见那高帽上写着工工整整的四个大字:见吾即死。
这四个字如重锤敲在心上,可他不甘心,他不是寿终正寝,他是被害死的!
林崇宽抓住黑无常的袖子:“大人,我是被厉鬼害死的!我冤啊!”
旁边翻看名簿的白无常扑哧笑了:“人家不害别人,为什么害你啊!”
林崇宽心虚,可还是道:“常潼薇变成厉鬼了,她还要害很多人,你们是阴差,维护阴间秩序,也该把她抓起来!”
黑无常冷下脸:“我们阴间的秩序,你一个新死鬼懂个毛线,糊弄鬼糊弄到大爷头上,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扬起手中的勾魂锁,作势要抽下来。
林崇宽立刻拿手挡脸,不过那冰冷的锁链没落下来,林崇宽从指缝中观察,发现勾魂锁是被那个笑呵呵的白无常拦住了。
林崇宽松了一口气,觉得还是穿白衣的好说话一些,不像黑衣的鬼差阴晴不定。他下意识地往白无常身边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