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皱着眉摇头,“不知道,不认识。”提到柳絮身死,阿翠的目光暗淡了几分,“柳大哥是个好人哩……那人其实长得挺普通的,没有公子你们好看……啊,不是,那个……”
阿翠脸涨得通红,“是真的,长得挺普通的,但是我感觉怪怪的。他穿的衣服是潇风门的衣服没错,我看柳大哥穿过。但是柳大哥在潇风门后来挺有名的,他出事为什么是个小弟子来告诉柳大叔他们呢?而且那个弟子上来就哭闹,话都说不清楚,柳大娘跟着提心吊胆,等他说完柳大娘快晕过去了。而且,而且……”
清秀少年鼓励地看她,“什么?”
阿翠鼓起勇气,“如果是我的话,柳大叔柳大娘年纪那么大了,我肯定要慢慢告诉他们啊,万一他们接受不了怎么办?那个人还吵闹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两位客人对视一眼,不发一语。
沉默让阿翠有些心慌,“我我我……这是我自己瞎想的,我爹娘都说我想多了,也是啊,柳大哥那么厉害的人,出了事肯定那些没他厉害的都害怕了。”说完偷偷瞄一眼,生怕自己说错了。
清秀少年笑笑,摸摸阿翠的头,“没事,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谢谢你。”
两人离开后,阿翠才回过神来:明明这个少年看起来比她小,怎么摸她头的动作这么自然,像个大人似的?
离开阿翠家,清秀少年叹口气,再说话时已经变成了轻灵的少女音。
“和你们说的一样……没什么差别,那场火,想必你们也查过,多半是灭口的。不过阿翠说的那个弟子,你们知道吗?”
正是乔装的江祝和叶淮。
至于为何一定要再来柳絮家探查,他们想知道,柳家是否接待过不平常的人,究竟是何人灭口柳家。
柳絮死后,没人知道柳絮到底因为什么死,但都能猜到是柳絮告诉了江祝江岚的死讯。
柳絮心向江祝,不会轻易将这要命的消息告诉江祝,那究竟是什么让他打消了念头,让江祝知道了江岚已死?如果是有人威胁他,那必定要是拿他最珍视的来威胁,才有可能撼动他坚定的修士心。
虽然江祝和叶淮怀疑,幕后人不会这么蠢,但也不保准他不会这么做。而如果这是故意的,故意灭口柳家,就是一场嫁祸。
谁最希望让江祝痛不欲生,谁就有可能做下这桩案子。
而大家都会不由自主想到秦霜年,秦家与江家积怨已久,能做出这样的事不稀奇。但没有确凿证据,任是谁也不会动秦家。
叶淮:“有所耳闻,由于他办事不利,薛门主已然重罚过。”
江祝“啊”了一声,“如果不是被杀了之后冒名顶替,也不是夺舍,或许是……‘借术’。”
借术,借他人之目与口,看想知之事,道欲达之言。这种术法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幕后人有手段篡改记忆而不被察觉,没人能找到个中纰漏。
阿翠说的话在他们这一行中算是意外之喜,毕竟当年事发突然,小弟子惶恐惊惧也是应当,当地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谁知今日却在一个当年不过十岁的孩子嘴里听到了不一样的讯息。
令柳家夫妇惊慌失措,加上年事已高,无论是误发火灾,还是特意寻方法随儿子而去,都再合理不过。
叶淮垂眸,“是我们当年疏忽了。”
江祝:“这不算疏忽。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那人不是有绝顶的精明,就是实力强横。不说了,今晚跟着我,我让你开开眼界!”
叶淮:“……”这倒也不必,从认识到现在没有一天是不开眼的。
是夜。
大山里,人家是舍不得点灯的,暮云四合时燃起炊烟,夜幕降临时只余蝉鸣和流水。豆大的灯只照得亮茅草屋方寸大小的地方,再远处,就非目力所能及。
柳家荒废已久,偶有村民来打扫,也已然生了岁月的痈疮。脏兮兮,灰扑扑,一脚踩进去,仿佛这十年沉浮都踩在了脚下。
江祝翻手间残影不止,像是作揖又像是喝令,两只眼睛隐隐有些绿芒,在泼墨的夜色中亮得惊人。最终她手掌向上成托举状,停于身前,双眸猛地放大。
“来!”
随这一声喝令,以破败的茅草屋为中心的土地开始震颤,起了共鸣,须臾从地底钻出了稀稀拉拉的几朵绿莹莹的火球,虚弱得像迟暮的流萤,一个挨着一个地落在江祝掌心,光芒就明亮了许多,一闪一闪地像在说话。
自古学校都盖在坟岗子上头,这没开化的老村更不知道多少年前埋了几两骨头,还真让她找着几个没投胎的!
江祝听了一会儿,道了声多谢,“我同忘川打声招呼,自去投胎吧。”
那几朵鬼火亮了几下,就消失无踪了。
江祝扬眉,正要对叶淮说一声搞定,一只温热的手将她张开的掌合上,推着催她收回去。
江祝:“?”
叶淮:“莫多停留,先走。”
被叶淮拉着走的江祝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怎么感觉这小子比十年前越发大胆了?
直到到了僻静处,叶淮扬手结印,瞬成一方隔绝之地。
江祝叹道:“你在阵法竟也有如此大的进益!”
“不及明月和秦师妹。”叶淮捏了捏手指,“有何收获。”
江祝耸肩,“要知道这是十年前的事,中间多少投胎的不说,你看它们那随时能驾崩的样子,能说话就不错了。当年那小弟子来,灵力不收,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没看出个四五六。”
叶淮盯着江祝,知道她还有没说的。
如果半点线索都没有,她指定已经炸毛了。
没等叶淮问,江祝就续上了话,“也不算全无收获。有个腿脚慢的,那小弟子来的时候,他还没跑远,说是那小弟子身上有些阴冷,似乎是寒气。而且在此之前,这里除了潇风门的人,一年间都不曾出现几次修士。”
他们在那小弟子身上探不出什么,多半是因为那人撤得快,在潇风门又是多日之后才被提审,该有的气息早就散了。
但这一次至少证明,柳絮没有收受贿赂,也没有因为父母被挟持而被威胁,灭口只是一场戏。
听到寒气二字,叶淮眸光一冷,“……泊羽雪山。”
“什么?”江祝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间意识到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泊羽……雪山?是了,你和师兄在那里遇到了袭击,不会这么巧,这小弟子难道还能掉冰窟窿里不成?时间也对得上,他先在雪山埋伏,而后又在潇风门下手。”
江岚出事是在她知道死讯的半月前,那个时候叶淮和江覃不久前才在泊羽雪山遭遇袭击,而柳絮的父母知道儿子死讯,算起来也得是半个多月以后了。
泊羽雪山的寒气能够在一个人身上逗留那么久?
除非他……
叶淮:“他在之后,曾出现在泊羽。”
很是对得上,但江祝总感觉有些不对。一环扣一环似乎合情合理,但有些逻辑是走不通的。
比如那人既然这么渴望她的鬼王之力,为什么偏偏一剂猛药,让她不得不自绝在金兰顶?
泊羽会不会留下什么?可是雪山苍茫,比不得俗世执念者繁多,他们就是在那里蹲上一百年也未必能守到几个亡魂。
叶淮:“明日启程,去泊羽。”
江祝:“可……”
叶淮从芥子戒中掏出披风给江祝,“你未达之前的修为,不可逞强,今夜需休息。抵达泊羽,你也不需出手,鬼力霸道,不宜常用。我们只需现身泊羽,泄露行踪,他会知晓。”
叶淮似乎笃定那人必定会去,江祝再问也不肯说了,她便也不多问,乖乖把披风穿上,冰凉的手拢到袖子里,巴掌大的脸埋进风毛。
“听你的,走吧,找个地方留宿。”她边说边走,但步伐缓慢,状似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
手掌还残留着经年不消的温度,凉悠悠的像初遇那晚如洗的月光。
江祝到底是没从叶淮嘴里挖出来一星半点计划,而叶淮也又和当年一样,把她这个唯一的女孩子保护得好好的。他露了自己的本相,给她捏造了一个江湖挚友的身份——夜白虎神出鬼没,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也没人会在意他从哪里认识的神通广大的人物——方便行事。
“齐朔方”这个身份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是正常意义上的散修,与夜白虎有相交之缘,此次夜白虎出游,恰好碰上了。
但只有一点不同——“齐朔方”手握云川雾披的独家消息。
一条可以“逆天改命”的消息。
谁也没有说自己要去泊羽,但那个人如果肯用心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条直指泊羽的路。
之所以行动缓慢,因为“齐朔方”没有结灵珠,只能算半个修士。
“叶三!叶三!”江祝挥了挥手,“来这里!”
为了符合“齐朔方”的人设,江祝改掉了平时的称呼,“叶三”喊上了瘾,一天能唠叨数十次。
江祝自觉占了酒楼一个绝好的地方,赶紧招呼叶淮过来。
二人打扮皆为修士,小二谄媚地上前,“二位爷,打尖还是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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