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十一年前有太多的事情了,有些自己放在心上的,或许只是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江祝知道,月小楼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月小楼无奈,“你就是爱操心这些东西。不管那是什么禁术,十年过去,你看我们如今不是都很好?即便我告诉你了,也只会徒增你的内疚,而我们不需要你的内疚。你若是真想知道,就去问阿淮。”
江祝眸光闪了闪,顾左右而言他,“小祈和销销,又是怎么回事?”
“自你入伏明裂谷后,秦小姐给你的消息很少,你也能猜到的。”
“是。”江祝冷笑,“秦霜年那人,我当然不信他有多在乎所谓的血缘关系,或许少时他在乎自己的妹妹,长大了,却终究是利益更重要。因为我的事,牵连销销让小祈疏远她,但是小祈不是拎不清的,他对销销的感情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你之前说,小祈托你找销销?”
月小楼苦笑一声,将前尘续了下去。
十一年前,叶淮从鬼界被强行推出来,失了心头血又元气大伤,魂魄受损,立时就不省人事。
最先撑不住的居然是江覃。骤然痛失两位亲人,一个是视若生父的师父,一个是从小捧到大的师妹,朝夕相处,一夕之间天塌地陷,再加上连夜的制符和本身的伤痛,他失魂落魄地离开,若非闻讯而来的一众师弟师妹眼疾手快,他当真能从数十级台阶一路滚下去。
江祈却很快冷静下来,“我知道三哥对我姐的看重,如果真的半点法子都没有,三哥就是死也要留在鬼界,不可能任由那边强行把他送出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这肯定不是绝路。”
月小楼也被点醒了,反应过来之后头晕目眩。他的伤势不比江覃乐观,也是付出一滴心头血为代价的,这些天也有在趁机调养,但养好伤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旧雪坊的事还没有完结,月小楼必须回去做最后的收尾。正欲告辞,江祈叫住他。
“小楼,我有个不情之请。”
月小楼:“你我兄弟之间需要分这么清楚吗?直说就是。”
江祈捏了捏眉心,“是雪销的事。你知道现在我家和清净阙关系很紧张,不管出于什么,我和雪销之间不会像原来那样。但我知道她和这些事没关系,只是不得不疏远,免得秦霜年又找事。但是……我命人暗地去清净阙时,却找不到雪销了。”
月小楼眼皮一跳,“什么叫找不到?”
“就是字面的意思,找不到。”江祈身心俱疲,“秦霜年再混账,也不至于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惹人诟病。我派去的都是琢烟谷精英弟子,却没有她半点踪迹。小楼,我不适宜大张旗鼓地找,劳烦你帮我暗中看一看。”
“小祈这孩子……还不算太傻。”
江祝扯了扯嘴角,“大约是知道你是鬼族,办法一定比他多。多事之秋,他能想到找你,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月小楼叹气,“惭愧,关于秦小姐,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是说秦小姐被秦霜年软禁,至于地点,如何去,清净阙的嘴太严,不露半点风声。”
江祝手指摩挲着茶杯,“左右这个身份,是不沾亲带故的,我便闹上一闹,叫秦霜年把销销给我完好无损地送出来。”
饮风台沐雪而立,萧萧风霜雪雨,摧折不去。江祝静静听了会儿风声,才道:“你为什么说,阿淮把自己算计进去,赔进去?”
月小楼松了脊背,“你可算是问了。”他将松软的点心推给了江祝,添了新茶,“注意到他的耳环了吗?这小子,用你的灵魂玉牌打了个耳环,还专门穿在耳骨上。”
月小楼努力说得不那么沉重,江祝却自然感觉有一把小刀在心上来回拉锯。
“他从鬼界,就带回来这么个玉牌,什么办法都试过,那玉牌根本没有反应。也许俞折就是在骗他呢?毕竟俞折他们也很看重你。阿淮他死脑筋,谁说都不听,偷偷找了隐世的匠人,将那玉牌打成了这么一只小小的耳环,穿在耳骨上,说这样如果它有反应,他就能感觉得到。”
屁话,耳垂就没有感觉了吗?
只是想刻在骨头上而已,所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和小祈也想去鬼界,他死活不让。”月小楼轻笑,“之前没看出来他这么执拗,江师兄精通符箓,定然是要做局外人,好把我们拉回来。这禁术,我穷尽一身也只能发动三次,原本我们三个一人一次就够了,阿淮却偏要……一个人,承担三次。”
他笑了一声,“想来鬼界也是极不待见人族了,否则俞折他们何必将阿淮丢出来?”
她只是个半吊子的鬼王,俞折他们却如此看重她看重的人,想来也是,若不是执念深重的,早便投胎转世,忘却前尘,何必在鬼界偷生。
月小楼:“你总是开玩笑,阿淮生得好看,往后定然能讨个美娇娘,和和美美过日子。现下十年已过,算来你我都是三十的年纪,阿淮若真对旁人有意,凭他赤忱之心,岂会让姑娘家等上十年之久?他偷偷带走玉牌,穿了耳骨时我就想,他定是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割舍不下了。”
江祝别过脸,揉了揉眼睛。
“偷偷打了耳环,他就找上了我,说了好多话。之前认识他那么久,也没见过他如此唠叨。他说,你如果回来,不会回琢烟谷,也避着唳鹤庭,铁马冰河也是熟人,你也不会麻烦还要照顾易小公子的易宗主,若要得些信息,还能寻个安身立命之所,我这里最合适。”月小楼拂袖,停了台中的燃香,清冽的风叫饮风台清爽许多,“他还说,也许多年后他能克制自己,尽量不给你找麻烦。也许他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我一定要找到你,带你走。有我在,他就不会步步紧逼。”
江祝深吸一口气,也没缓去沉重的鼻音,“真是费心……十年前竟然就算计好了,我竟不知他也有这样千回百转的心思,反过来开始算计我。”
这话听着似乎是难听,但月小楼听得出,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嘲讽。
曾经那个天之骄女,何必如此看不起自己。
月小楼知这心结对江祝来说非是几句话就能解开的,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那耳环,是用你的灵魂玉牌打成的,对你的存在最是敏锐。你一年前重生,为什么阿淮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祝心不在焉道:“或许是磁场影响吧。”
月小楼:“?”
什么东西?
江祝想,自己到底是从另一个空间来的,与这里的一切都不相匹配,那东西说起来灵验,在她身上,受到不同维度磁场的影响,也未必能有多灵验了。
可现在心事重重,她也没有精力去解释了。
今日的信息对江祝来说可能有些超载,月小楼也不欲让她一夕就能接受,左右留下来就行。他倚在榻上,幽幽道:“雪又大了,我给你再生两个炭炉吧。”
江祝:“没那么娇气。”
“旧雪坊的雪可不一样,一晚上就能把人埋了。而且这地界的雪,和其他地方的不同,称为透骨,寻常修士来了,也要冻出个好歹。”
月小楼故作叹息,“这要是在雪里站一夜,可真要生病了。哦,我这就安排下去,今晚在给你加一个锅子,吃起来暖和。”
江祝:“……”
信你个邪,几年不见你就变坏了。
月小楼有心让江祝面对自己,江祝不是没有逆反心理,也想反问月小楼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不也是忍辱负重。
可她说不出来。
一来月小楼是她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二来,他们一个假鬼王,一个真鬼族,哪个身份都见不得光,抖落出去,月小楼的危机不比她小。
现在月小楼是一宗之主,还是这般三缄其口,守口如瓶,定然是不好处理的纠葛。
又何必再多一个伤心人呢。
是夜,雪越发大了。
白云枝抱了厚厚的褥子和毯子送出旧雪坊,“白虎君,坊主担心您受冻,吩咐我送来这些东西御寒,若是不够,您同我说。”
“不必,已然足够,多谢。”
然而叶淮并没有拿出来用,身上还是那天青色的白鹤披风,席地而坐,倚树而眠,只留了一层灵力护体,好不受风雪侵袭。
雪夜明澈,白月霁霁,旧雪坊寒冷,难得见些野兽。若是外居,除了会冷些,并无其他的害处。
鞋子踩过厚厚的雪层,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来人放慢了脚步,在一片茫茫白雪中,很轻易找到了玄衣的叶淮。
江祝撑着红梅伞,居高临下看叶淮的睡颜,依旧和记忆里一样,修士衰老的速度总是很慢,之前她一心想逃没有仔细观察,如今细看,还有当年的影子。鸦羽般的睫毛落了雪,像斑驳的蝴蝶的翅膀。
他是她平生见过最俊俏,最冷淡,最执拗,最死心眼儿,也实际上最长情的人。
江祝看了一会儿,踢了踢叶淮的腿,“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叶淮随着踢的动作晃了晃,没有醒。
江祝低头看了看,“……我说真的,你要是装睡骗我,我可就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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