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会的各家家主精英断想不到这些年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庞大的秘密,一时震撼,许久不能言。
也有人大着胆子质疑,“神明大人的话都是听了江谷主等人的说法,都是一面之词,岂能轻易相信?”
练星淡淡瞥他,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欺骗神明,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那人立刻闭了嘴。
江祝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明明她才是舆论中心的人物,但这些喧嚣,好像都被隔绝在外,就像于她而言,其实到底能不能被认同,能不能在他们眼里得一个清白的形象,一点也不重要。
她一点也不在乎在他们眼里,究竟怎样评价她这个人。
江祝冷眼旁观,有练星在,大家都默认了她本无辜的事实,但那些偷偷摸摸的视线,还是证明了她在他们眼里,依旧不是那个堂堂正正的明朱颜的形象。
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有羞愧,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和一点点遗憾。
那么浅、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遗憾,可她感觉到了。
她也知道为什么。
英雄和被冤枉的人,最好的路就是去死——最好不要活着。
英雄是背负着许多人的性命的,被奉上神坛是大家在苟且下一条命时不由自主对强者的崇敬和畏惧,许多为之赴汤蹈火哪怕这条命任你差遣的话都是可以脱口而出的。可时过境迁后,难得偷来的命又怎么舍得再送出去,那些不过脑子的话成了枷锁,既舍不得送,英雄的存在又时刻提醒他们你欠了他一条命,久而久之,就希望英雄最好不要活着,那样自己可以痛哭流涕以表哀思,又能心安理得地继续活着。
而被冤枉的人,承担的是彼时所有不知情又义愤填膺的人的恶意,鲜少有人不在意——也不可能不在意,而这份在意在沉冤得雪的那一日,就成了凌迟所有人的刀子。又是一条命的事情,若是死了,人们大抵就是不痛不痒申斥一下曾经的愚蠢,流露几分不忍,就不了了之了。可若是活着,既无颜面对,又不想为此抵命,成日活在刀尖上,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怎么会希望那个人活着。
“幸运”的是,两个角色,她都当过。
就像女孩子不要轻易试探男朋友的真心,人性也不能轻易试探。诚然这世上好人更多,有人愿意为过错或恩情付出代价,但眼下目之所及,大都是不愿意的。
江祝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所幸他们并不代表所有人。
这次百家议会开得很没意思,哪怕她是焦点,快结束了她对整场议会的印象也零零散散,完全没入耳,结束后拉着叶淮就跑,一点也不想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
笑话,她就不能有脾气了?
江祝找到练星,问起了她和叶淮的梦。
对此练星有些惭愧,“其实那天……不是我干的。”
“嗯?”
练星:“是天道。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天道借用我的身体送了你们一个梦。因为以我为媒介,所以我也知道一点点,不过到底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夜晚江祝和叶淮悄悄爬上了南宁红榕,江祝爬上来就笑了,“我都不知道你有那么多小心思,你说那年我好心看你,你可倒好,走了还给我插个树叶子,坏不坏啊你。”
叶淮也笑,顺手又插了一片,“好看。”
确实好看。红榕的叶子像朵花,装点着江祝清秀的容貌多了些冶丽。
“还有那年你生气,疯了似的砸我的门。”江祝呼故意缩脖子,“哇,好吓人。”
叶淮耳朵都红了,臊得像找个树缝钻进去。
闹够了,江祝向后一倒,稳稳地被叶淮接住。
他们被天道一个脑瓜崩儿送入梦里,如今也只不过一月有余,谁身上的伤也没好利索。江祝伸开五指,对着冷月摆出各种造型,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困了?”
“还好。”江祝揉揉眼睛,“我其实在想,按照黎黎的说法,这是最有机会除掉黎牧的时候,所以才会让我遇到他,让他卧底在咱们身边。可是这个说法是真的吗?”
叶淮并不赞同,“假的。”
“我也觉得。”
江祝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梦,“我在某些前世里,遭遇一点也不比现在好,我真的从来没有碰见过他吗?为什么这一次就能碰上?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灵枢,如果没有鬼冥,就算遇上我,可能也只是他路上的一个台阶而已吧。”
这些叶淮也曾经想过,只是这些猜测是得不到印证的,他们不可能去质问天道,就算他们替天道解决一个大麻烦,也没有那个能力。
逆天而行也有累的时候,江祝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这几十年实在是荒唐。
“人人都认为我是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鬼,谁知道真正的鬼另有其人。”江祝感觉好笑,也有些幸灾乐祸,“他们心里都要呕死了吧。”
叶淮一点也不觉得其他人可怜,“既然要做,就该承担后果,是好是坏,休想逃过。一切的公平,都建立在代价对等的基础上,没有心安理得受他人好处的道理。他们的心里有鬼,应自省,莫伤他人。”
“没错,他们应该付出点什么,不然咱们不是太亏了?”江祝掰着手指头,“那年你们百家会审据理力争,指不定多少人看你们眼红。明月为此差点死在黎牧手里,明清也九死一生,小祈这些年遭受的非议也不少,小楼那个性子,还要当一宗之主,烦都烦死了。还有你啊,鼎鼎大名的白虎君,”江祝仰头,双手一举碰着叶淮的脸,揶揄道,“和我过从亲密,你这清誉也不剩多少了吧?”
虽然她背后这个人平时冷得多说一个字都嫌烦,可是笑起来倒澄净地像如洗的碧空,“不觉得。”
江祝拧了拧他的脸,复又躺下,“我之前在想,为什么明明可以立刻让我重生,偏偏要等十年。后来我想明白了。阿淮,你知道一生一世的说法吗?”
这谁没听过呢?
“一生一世,至少现在看来,我们都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这个词实际上一点也不长,一生三十,一世三十,统共只有六十年而已。”
江祝抬眼,落入了眸底的星光熠熠生辉,照在了苍莽的大地,脱出尘嚣。
“我二十岁在金兰顶就死,十年后重生,整整三十年。虽然有几年不是我,但‘江祝’这个人切切实实是活了二十岁,十年是我的空窗期。三十年的一生跌宕起伏,半生困苦,都忘了前半生的少年心性是什么。老天让我过了这一生,便还我一世,让我能正视自己,也能将所有的因果怨债画上句点。”
她抚上心口,那里有她自己的一剑,如今仍旧怦然心动。
“这一世我要好好过。”
叶淮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嗯,一起。”
江祝被抱得很暖很舒服,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想了想,转过来正对着叶淮,凑上前。
叶淮的脖子都红了,担心江祝掉下去,一直紧紧扣着她的腰,自己又是虚靠着,身体绷得笔直,莫名冒了一身汗。
江祝也不敢乱动,但不妨碍她笑话叶淮,“别人都以为你多冷静呢,这么容易脸红。”她戳戳叶淮,坏笑一声,“我想干点坏事啊。”
叶淮:“!”
江祝哪里敢啊,算上有记忆的作为谭秋颜的二十多年,她都没谈过一次恋爱。或许是腹黑心作祟,小时候一直把叶淮当弟弟看,如今也改不了逗他的恶习。
看叶淮局促地连耳朵也红了,映着那冰色的耳环十分抢眼。
叶淮说,就是这个耳环,让她即便孤身犯险,他也能赶到她身边。
闷声作大死的个性。
江祝喉头一哽,有点想哭,后脑被一揽,她毫无防备地撞上温热的唇。
一点也不像他这个人。
好像一汪清潭相逢了温泉,所有的感情都在冬春交替时复苏。
江祝没料到叶淮会突然袭击,傻了好一会儿。
叶淮也担心吓着她,所以亲了亲就后退,抵上她的额,闷声笑了笑,几乎耳鬓厮磨。
“坏事,还是不要你们姑娘主动了。”
江祝半天说不出话来,叶淮有些窘迫了,“……吓着你了?我……我不太……熟练。”
听听,这羞耻的话!
江祝没绷住,直接笑出来,往前扑了一把。
“没事。”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能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昔日已成戏言,前路尚待旅途。他们饮一壶陈年酒,落入现实中,已非梦中人。
梦外江湖辽阔,星河浩渺,到处是归途。
回房的路上,江祝困极了,任由叶淮背着回去。她努力睁开眼睛,在叶淮耳边嘀咕。
……
你相信细水长流,还是一见钟情?
……说这个干什么。
哎呀说嘛,我想听。
……我相信缘分天注定。
……什么嘛,老掉牙的说法了。
如果是你,千江水月一眼,浮光掠影一面,便是玲珑骰子,红豆相思。若不是你,青梅竹马,也不过红粉骷髅,雪上雁爪,终有一日白骨化土,雪满长楼,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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