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方大战之后,云琅明白如今格局,避世不出早已不适合当今四界,所以便不再强求门人留在剑阁之内,还开始逐渐向东界其余分散势力伸出橄榄枝。
所以,不存在剑阁之人不能来的道理。
“不过,也或许是我话说的太早了。”乔灵珊道:“说不定只是碰巧没见到,又或者他们在另一个方向。”
马车停下,抵达目的地,马车夫没要灵石,一溜烟便离开了。
镌刻着“天衣镇”三字的石碑在面前,自东来镇进入此地,便更不用什么关契和承诺书了,这镇子一看就比东来镇热闹不少,街上全都是暂且来修整的各色修士。
天色还早,暂时不急找地方落脚,云闲记上了乔灵珊方才所说之言,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蓝白衣着,仍一无所获。
怎料,路过一个幽暗拐角,里头突然传出一声鹅似的大叫:“你不要过来啊!!”
云闲耳朵一动,和乔灵珊迅猛对视一眼。
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两人二话不说,足尖轻点地面,便向巷子深处急速掠去,果不其然,一个熟悉的同门面孔正被几人堵在墙上,已经是负伤了。
云闲正要拔剑,就听此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们别惹我!你们惹了我,就是惹了我小师姐云闲,就是惹了云闲的师兄宿迟,就是惹了整个剑阁,就是惹了整个东界!顺便告诉你,我小师姐云闲的朋友十个指头数不下!遍布四界可绕雪山一圈!你敢惹我,就是惹了一整个四界!我现在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过来!!”
云闲哽住:“………”
第180章 说这些
那被围堵的倒霉剑阁弟子名为堂雨, 正是璎珞的好友之一,从前经常跑来云闲这儿来玩,小鼻小眼圆脸蛋,年纪往上长, 脸还是没变, 看上去还稚嫩得很。
围着她的看不出什么门派,但穿得乱糟糟一堆, 应该是看她一人行走便起了歹心, 想要以多欺少,云闲拔剑, 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几下唰唰将他们打倒在地。
那几人始料未及, 被抽的鼻歪嘴斜,倒吸凉气道:“……不对啊!你不应该至少要说一句‘住手!’再出手的吗?哪有直接就开打的!”
“你看我像傻子么?”云闲居高临下道:“抢了什么,通通给我交出来!”
“没天理了!”领头的人冤屈道:“我们能抢到什么?这人浑身上下一穷二白, 令人发指, 我当是大宗弟子还以为能捞到什么油水呢, 这碰一下那穷气儿都沾到我脸上了!”
云闲:“……”
堂雨压根便没认出来这仗义出手的大侠是哪位, 额头上血还在哗啦啦流呢,一听此言便坐不住了:“什么意思?我也没穷到这个地步吧!”
小巷里动静太大, 开始有人聚过来看热闹来。但都只是在远远地看,并未贸然过来。行走江湖这么些年, 谁还没见过几个仙人跳,鬼知道这两拨人是不是一伙的,小心被讹钱。
“那你们堵她做什么?”乔灵珊看上去也认出堂雨了, 先丢过去一瓶金疮药, 道:“把人伤成这样, 看上去还挺冤?”
领头的人更冤了:“我没来得及碰她一个指头!!她那是自己摔出来的!不信你问她!”
堂雨:“……这个,嗯,是我摔的。不好意思,跑的时候没注意。”
众人:“……”
云闲从不打逆风局:“自己摔的就能证明你们没错么?你们要是不追她,她还会摔?”
“我们怎么可能不追?”领头的人言之凿凿道:“她把我的法王药鼎给偷走了!”
堂雨真是火上眉梢,嗓门又大几分:“我说了我没偷!!我一个剑修偷你的药鼎做什么?烧烤吗?!”
她性情本就直白,现在被人冤枉还被人追堵,更是委屈的不得了。但剑阁之人很是能屈能伸,现在还有不知道何方来的神秘高手给她撑场子,本就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大了三分,小眼神直往这儿瞅。
“剑修是不缺药鼎,可剑修缺钱啊!你把我的鼎偷了不能拿去卖钱么?”此人也是相当着急上火,唇角都快起泡了,“我问过人了,那个时候客栈里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出了客栈便找不见鼎,不是你偷的难道是鬼偷的??我说了,只要你肯交出来,事情就此了结,我不再追究。”
也不知这段对话在方才一段时间里重复了有多少遍,堂雨人都蔫了,虚弱道:“我说了,我真的没有拿。储物戒也给你们看了,我要怎么证明我没有这个东西?再者说,剑阁的人再穷,也不会去偷。你非要这么想,我有什么办法?”
“什么叫你有什么办法?!”
眼看这么车轱辘下去话题是了结不成,薛灵秀在后方,虎口一抵折扇,扬声道:“好,停。都先不要说了!”
寂静一瞬。
“我明白你失了灵宝,心情焦急,但指责一人偷窃是相当严重的行为。”他道:“听你们方才所言,你从客栈出来便发觉灵宝失窃,匆匆追上来,又未在她的储物戒中发觉?药鼎这般大,怎么能如此轻易掩藏,来路不明,要拿去黑市商家换钱,也不是如此短促时间内便能做到的。你不如再想想,是否遗漏掉了谁?”
说的道理相当浅显,分明是略想一下便能知道的事情。只是这行人像是组队要一起去祭坛的,现在人还没到呢武器先丢了,又怎么能不心急如焚?
就当此时,外围有个围观的人默默道:“那个……我插一句嘴。你的药鼎,是不是有挺多种颜色?”
那人一愣:“是啊!你见到了?”
“是不是还装饰着不少玉石金珠?亮闪闪的?”
“是,是啊……”
出声这人摇了摇头,不失怜悯道:“那我想,就肯定不是你面前这位剑修拿走的了。别为难她了,再找也是找不到的。”
“……”
云闲把太平入鞘,若有所思地看向说话那人。
“最近丢失了很多此类物品?”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误会解开,云闲问清前因后果后,带着堂雨继续往街道上行走,“不拘材质、类型,只要是镶嵌着宝石荧珠等看起来亮闪闪的东西,都有可能不翼而飞……这是真要拿去卖钱?”
“若真要卖钱,怎可能连茅厕椃子都不放过。”薛灵秀不置可否道:“宝石价值较高,可普通的荧珠并不算多么贵重,有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偷窃的能力,做什么不比这好。”
祁执业:“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与祭坛有关。”
这也太扑朔迷离了,云闲叹了口气,道:“我的脑子前阵时间才用过,现在不太好用了……”
“……”乔灵珊暗暗叹了口气,道:“现在反正没有人因为此事受伤,暂时别那么急也无妨。”
堂雨头上被薛灵秀用绷带扎了个大蝴蝶结,她自己看不到,跟着一帮人走了三条街了,才反应过来不对:“你们是谁啊?”
不是她警戒心低,主要是领头两人看上去都莫名有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和信赖感,总感觉是熟人。
云闲看着她,陷入了深思。按理来说,自己一行人的身份不宜暴露,这个时候她应该编造一个合理的假身份来打消对方的疑虑,但她懒得想,最后只敷衍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听话。”
知道的明白二人相差不过一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老前辈。
堂雨:“……你也是剑修?你是什么门派的?”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云闲反问她,“剑阁怎么只有你出来了?其他人呢?都留在山上?”
此前萧芜便是因为收到了来自剑阁的求援信,方才临时决定回转东界的,现在难道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等程度?
“不知道。”堂雨道:“至少自我下山时,就已经有许多师兄师姐都下山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你和剑阁也有什么渊源?”
看来至少还没到那么坏的程度,那她便放心了。云闲过河拆桥:“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堂雨:“……”
就连乔灵珊都快看不下去了。这人方才恢复一点,便又开始如此欠抽,这难道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几人一直迟迟不肯告知自己身份,堂雨难免心生警惕,这才走不了多久,便找了个借口要分道扬镳。两方的目的地本就不同,云闲一行人是要回到剑阁,她则是要前往祭坛,不过堂雨临走之前,云闲长了个心眼,问她要了祭坛之行的线索,分头找寻,下次再见。
“混沌之地……这是什么意思?”云闲头痛道:“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得如此含蓄,叫人根本听不懂。”
完全没搞懂这是在意表什么。什么混沌,哪里混沌,怎么混沌?她能想到最混沌的地方就是馄饨摊了,里头滚水沸腾面皮乱飞的时候的确很混沌。
今日一直沉默寡言的宿迟道:“还不到开启的时候。”
云闲一顿:“大师兄?”
苍蓝天际下,宿迟手握停云,色泽浅淡若琉璃的双眼看向远方,他道:“祭坛若开,我会发觉。”
众人微微一停,却也不问为何,只道:“那便好。”
云闲看着宿迟半步之外冷清的侧脸,心想,宿迟若是这般说,那便绝不会是假话。只是,为何这传说中所谓“哀喜娘”留下的祭坛会与剑神遗剑产生感应?里面又到底留下了些什么?很难说是宝藏,还是险恶之极的关卡。祭坛在东界涌动踪迹,或许此人曾与剑神有过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