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来想还给她,视线下移,不经意间看到了红蓼手中纸上的内容。
是关于银幽花的。
它生长的地方,习性,如何使用,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还记录了魔界最近的情况,估计是没敢打听太多,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消息乏善可陈,只有魔尊和道祖大战重伤,此刻正在魔界闭关休养,所以魔界近日看守比较严密的消息。
前往赤焰海的路线她倒是画得很详细,有些意外的是,看起来那么笨拙的一只狐妖,地图这种严密的东西却画得非常清晰,比他见过的所有地图都要工整特别。
他看得时间太长,红蓼很难不发现。
“干嘛。”她黑着脸问,“有什么好看的?很意外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忘恩负义没有良心吗?”
慈音一顿。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会做到。”她面无表情地说完就继续研究银幽花的习性。
从打听来的消息看,银幽花药效最好的时刻是刚摘下来时,最好可以立刻服用,否则路上时间久了,就没用了。
带着一个凡人去危险的赤焰海,实在不安全。
不过……她不着痕迹地挪动位置,力求能让慈音把纸上的内容看清楚。
笑话,她忙活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现在在他看来,一定好特别好不一样吧?
男人,这还不迷死你?
别以为她那么容易放弃,用强是下策,明明是两厢情愿并不痛苦甚至有点爽的好事,何必闹得那么不可开交?
她想过了,慈音难搞,说明他过往经历中有太多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如她这般殷切的人前赴后继,从未停歇吧。
要让他软化态度,动心应许,就得用点真手段。
赤焰海虽然危险,但她打听了,魔尊重伤,防备着外界乘胜追击,将魔将都聚集到了魔宫附近,魔界数得上名号的大魔都被征用了,赤焰海正是人最少的时候。
妖族魔族的老大才刚合作跟道祖干了一架,还算同盟,她身为妖族进魔界也没那么麻烦。
而妖族身边带着凡人奴隶和炉鼎的也不在少数,并不稀奇。
只要不是仙族和修士,都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她就带着慈音去一趟赤焰海,能拿到银幽花最好,拿不到也没坏处,只等用这个以德报怨的计策,让他在行程中改变注意。
要是实在不行也就算了,虽然不乐意,不想将就,但真到那一步,她完全可以在魔界找个愿意的小帅哥将就一下。
命可比其他东西重要得多。
至于对慈音用强……很难解释,虽然她举意过,但每次想到这件事,都会不自觉起鸡皮疙瘩,觉得很危险。
她嘴上说得厉害,真要下手还是莫名抵触。
红蓼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
他站在一边,已经不再看纸上内容,眼神落在她身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她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的计划被看穿了。
冷静点红蓼,他一个凡人罢了,再多心眼也没那么神通广大,难不成还会读心术?
“待我休整几天我们就出发。”她摆出受够了的姿态,“银幽花要摘下后立刻服用才有效果,等给你摘到,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就当自己救了一条狗。”
“啊大王?什么事?”洞府外喊了一声。
“……”好吧,她确实有一条狗。
“总之就是这样。”红蓼站起来不高兴地说,“你既讨厌我,咱们就赶紧分开,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求你恩宠的下人。”
她越说越心里堵得慌,抬脚就要走,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她一怔,惊讶回头,慈音放开手,没去写字,只对着她缓慢地说了四个字。
红蓼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唇形。
是……
【没有讨厌】
确实并不讨厌。
如她所说,她的确算得上他的恩人。
是以这几日来,哪怕她几次冒犯,他也没生出过杀心,亦或是讨厌她。
不讨厌。
但也只能到此。
所以:
【分开很好】
“……”
红蓼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分辨出这四个字来,当下闭了闭气,使劲推了他一下跑走了。
慈音被推得踉跄一下,不太明白他明明顺应了她的要求,怎么又把她气跑了。
待半夜她再回来,两个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有点可怜。
慈音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不自觉抿紧了唇。
第十章
红蓼决定在出发前往魔界之前都不再搭理慈音。
进了屋看都不看他,躲到一边去自己琢磨着修炼疗伤。
就要出发了,得把身上淤塞的经脉调息一下才行。
也不知原主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又是天狐至宝又是毒还受了伤,难不成……因为法宝是偷来的?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否则她不过一只刚七尾的天狐,怎会手握一看就非常珍贵的天狐秘术。
今日出去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妖族悬赏令,她心中不由突突直跳。
不会赏的就是她吧?
会不会有画像?都修真了,如果有的话肯定还是很高级的画像,栩栩如生。
得亏她今日回来得快,怕相貌招蜂引蝶惹麻烦特地伪装了一下,要不然……
红蓼猛地睁开眼,后怕地捂住了心口。
她的响动也令慈音从入定中醒来,双方下意识看向彼此,又不约而同地一起转开,过了片刻,红蓼不甘心地又瞪了回去。
这是还没消气。
慈音自袖中取出笔和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即便没有书案,甚至没有像样的纸笔,他书写的模样依然仪神清寂,俊美出尘。
红蓼越看越是意难平,她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但她钻得心甘情愿,这不吃上一口,就这么放走了,她得抱憾终身。
正思索着,慈音写完了,洞府内部不算大,他甚至不需要起身过来,她便能看到本子上的内容。
看完之后,心直接凉了半截。
【不必再寻银幽花,天亮我便离开】
……连银幽花都不要了。
红蓼眼睛本就红,这会儿更是似要滴血:“你就这么讨厌我?”
她转瞬到了他眼前:“就这么避我如蛇蝎?”
慈音神色平淡,安静而稳定。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若知道他的身份,就该明白,他能容忍迁就她至此,可绝对称不上避如蛇蝎和讨厌。
但凡换一个人换一个情境,胆敢如她所为,早已被处以极刑。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红蓼,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行为无异于在坟头蹦迪。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打压一下这个凡人嚣张的气焰。
这是在修真界,不是现代法治社会,如今六界混乱,以实力为王,他凭什么这么气人?
红蓼咬咬牙,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慈音后脑重重摔在地上,还好有毯子垫着,饶是如此,没有修为护体的他还是有些头昏脑涨。
就这么一会儿,红蓼已经俯下身来。
“是不是真当我好欺负。”
她声音很低,甚至有些沙哑,妖娆的狐狸眼含着水光。
他想说没有,视线还有些模糊,不太看得清她,手抬起,因没力气也做不了什么反抗。
当真是任人宰割,任君采撷。
这种感觉很不好,慈音紧蹙眉头,神色冰冷,周身气息压抑,红蓼却不管那么多。
“我救你还救出仇来了是吗?”
她抓着他的衣襟迫得他微微起身,自己也跟着起来一点。
他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将她凌乱的发丝,精致的五官尽收眼底。
她的唇咬得很红,似熟透的浆果一般,白皙如绸的肌肤暴露在单薄的衣衫下,紧紧贴着他,滚烫的温度传来,慈音拧眉想说什么,可红蓼的行为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她紧盯着他,视线依次划过他的下巴,唇瓣,鼻尖,最后落在那双给人无尽压力的眼睛上。
他看着冷淡、自律且镇静。
明明双方眼底都没什么情动,可气氛就是无端的炙热暧昧起来。
红蓼呼吸顿了顿,眼睫轻颤,嘴唇轻抿,突然就吻了上去。
不是浅尝辄止贴一下就放过的吻,而是嘬了一下他的唇瓣,亲出了声音来。
上次她亲他不过是脸颊,就这还赧然不已地跑了,是以最后慈音能劝服自己放过她。
但这次不一样。
她亲了一下还不够,很快又亲上来,慈音错愕着失神,一时没反抗,她便跨坐他腿上,抓着他的衣襟吻得热切而炽烈,非常投入。
慈音睁大了眼睛,这是生平第一次,他眼中什么谋划计策都没有,什么高贵冷淡都消失了,只留下无尽的震惊。
红蓼使劲吻他,很用力地撬开他的唇瓣去寻他的舌,她有点怕他咬她,所以腾出一只手扣住他的命门,半阖着眼睛瞄了瞄他,意思很明显了。
敢咬人就要你的命。
这才像只狐狸精,才有点妖族的模样。
这才是慈音熟悉的妖孽,不得不杀,杀也杀不尽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