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草,幽灵草。”万俟俊喃喃道,那日袭击他的妖花,竟然从于涂体内出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强大,吞食人的欲望,似乎也更加强烈。
白色绸缎变成巨型花朵,在草地上招展,凡是被花瓣碰到的人,顷刻间便被撕碎,尸骨无存,绿色的草地上,泛起血一样的红光,与巨大的白花交映,将碧绿的草原照耀得如同幽冥。
“首领,我们该怎么办?”因恐惧而失神的古尔列人,刚才还兵戈相向的两队人马,同时想起他们神勇的首领,一齐看向一身金甲,闪闪发光的万俟俊。
万俟俊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脸上布满慌张,经历过一次之后,他深知人力无法抗衡妖类的力量,除了逃,别无他法,但脚下的草原似是被包围,无处可逃,危急关头,善战的古尔列人,只能向上苍祈祷,祈求神明显灵。
弥泱和垠渊依旧驾着云站在半空中,漠然地看着草原上发生的一切。
“原来姑获所说,是指这个。”垠渊丝毫不把巨大的妖花放在眼里,尽管就在脚下,幽灵草并不敢靠近神祇半分。
目睹全程的弥泱心如明镜,那个叫于涂的人喝下的是妖花元灵,元灵中温养着世间最大的一株幽灵草,人族若将妖花元灵吞下,精血会在转瞬间被吸干,妖花破体而出,草原上的红光便是由妖花妖气侵染所致。那些从各处流向人身下的血液,也是因为被他腰间的妖气所引,血液进入濒死之人的体内,造出回光返照的假象。
“可惜,真相随着那个人族的死去,永远无法解开。”她感到有些惋惜,或许是姑获死前曾到过这里,又或许是魍象,是他们中的一个将妖花元灵交予于涂。
妖族果然善魅凡人,数万古尔列人不选,偏选了一个和万俟俊仇恨最深的人,若不是姑获死前幡然悔悟,今夜的血,足够让无数妖灵复苏。
“要下去救人吗?”垠渊看到古尔列人都躲进毡房,或四散逃窜,妖花扭动着硕大的身躯,到处搜寻猎物,有些于心不忍。
遥远的东方出现一抹白色,这场持续了半夜的闹剧也该收场,弥泱唤出绝苍剑,修长的剑身弯曲,向下无限延伸,将妖花层层绞住,疯狂生长的妖花刹间萎靡,迅速朝地下逃窜,神剑之下,岂有可逃之路,幽蓝色的剑光将缩小的白花从地上拔起,草原上血红色的光芒快速散去。
劫后余生的古尔列人,朝那道幽蓝色的光跪拜叩首,他们只见两个人影从空中落下,其中那名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朵白花。天边亮起,晨辉下,人们看清那朵白花正是刚才残害同袍的巨型花朵,而那女子,正是几日前击败首领的天钧人。
温润的晨风下,绿草青翠欲滴,没有一丝残存的血迹,人们无暇哀伤,谁失去了亲人,谁失去了挚友,他们全都沉浸在重生的喜悦中。
“多谢天钧王出手相救。”万俟俊走上前,跪在女子身前,言语间俱是感激与臣服,他的声音洪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把天钧王三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我万俟俊愿率古尔列人归顺天钧,只求天钧王保护古尔列人。”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再次下拜。
牧民和武士们这才明白,那个轻而易举击败首领的女子,并非普通姬氏女子,而是雪峰另一侧,那个强大国度至尊者。
半月前,部落中的巫师曾断言,天地之间,若有人敢逆天命而为之,天还不敢降罚者,便是归来不久的天钧王,第二日,巫师离奇死去,他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停止呼吸只如睡去,牧民们对此事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泄露天机,遭到天谴,有人说他对上苍不敬,被魔鬼收了去。不管是哪一种说法,牧民们都达成共识,天钧王,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议论的人物。
“若归顺天钧,你将失首领之位,你可知晓?”
“知晓。”
“既如此,你还愿意?”
“愿意,为古尔列人的以后做打算,我愿归顺天钧。”
十年来从不肯放权的万俟俊,此刻拱手将尊位让出,古尔列人无不称奇,他们并不为首领的决定感到惊讶,只是没人想到草原上最骄傲的男子居然肯俯身跪在他人跟前。古尔列人一向以部族为称,并无天钧人那样浓重的家国观念,对他们来说,无论归属于谁,或是独立于草原,并无本质区别,唯一一点,只有绝对的个人实力才能让他们臣服,以国为名的武力征服,只会激起他们骨子里的反抗意识。
经过这一次,古尔列人意识到,大地上的异象,已不是他们用武力可以抗衡,若想保部族安宁,唯有依靠强者,天钧人和丹陆人是大地上最强的两个民族,比起远在南边,且与自己是世仇的丹陆人,依附天钧人成了此时最好的选择。
“天钧王,我们可以归顺天钧,但是天钧不能剥夺我们的部族名。”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应和声此起彼伏。
一直沉默的弥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迟迟未答应,一直在等,就是为了让古尔列人率先开口,提出自己的要求,多么淳朴的草原民族,他们看重的竟只是一个部族名号。
“你们可自保族名,依照你们的方式继续生活,我亦不会派人前来管理古尔列草原,唯有一点,你们需学习天钧礼仪教化,我自会谴人前来。”说完,她看着一众似是对她的话难以置信的古尔列人,双手负于身后:“若是你们不肯,我断不接受归顺之请。”
“我们愿意。”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呼声,牧民和武士纷纷跪在地上,向天钧的王或说是从此以后他们的王拜谢。
弥泱从满地人群中穿过,数十里外,天钧千名精骑正焦急地等待着她,一去一回只在眨眼间,盼得王归的妘哲,兴奋的唤起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欲挥师东进,却只见王一摆手,淡淡说了一句:“回天钧。”
已准备好拼杀的精骑有些失落又难掩一丝兴奋,失去建功立业的机会但留住性命,虽不解王命为何一改再改,但无人敢质疑,最后在妘哲疑虑的目光中,弥泱回望天际的一抹绿。
“以后,不再有天钧和古尔列之分,古尔列人也是天钧人。”
妘哲怔了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驾马跟在往身后,他侧过身,迎着初升的日光,踏上归家的路。
第46章 疑云
苍松林北,覆盖在坎泽上的冰雪渐渐融化,待最后一粒碎冰化成水汽,泽畔施法的弥泱收了神力,捡起一粒小石子,抛入水中,泽面激起淡淡涟漪,波纹朝泽水边缘扩散,消逝。泽水粼粼,泽内灵息涌动,虽封禁三千年,但由于冰夷守于泽下,坎泽亦如三千年前,她能感知到泽内属于自己的元神之力,却因禁制无法将神力取出。
在坎泽四周巡查的垠渊信步而来,脸上带着愉悦的神色,从他面上最直观的反应来看,坎泽四周一切如常。
姑获虽曾妄图作乱,幸而没有酿成大祸,北荒安定如初,此行异常轻松,偏偏面对泽中禁制,他们一筹莫展。冰夷无法给出合理解释,只说泽中的人族禁制与天钧和古尔列均有关系,奎山提议,他们两人亲自下入泽水中,一探究竟。
“无任何异常。”垠渊点头,看着平静的泽面,他认为这个时候,他们完全可以潜入泽下。
“那走吧,先入泽底探望破军星君,再做打算。”弥泱想到在泽内守护三千年的星君,虽已探得泽内无虞,然而三千年不见日月,也是难为这些以星为伴的神君。
两人踩着泽水如履平地,泽中灵息似是受神之感召,流动的光影在他们脚下凝成下行阶梯,他们身上没有留下一丝水流的痕迹。行至泽水深处,泽内依然光亮如白昼,万丈光芒升起的地方,一团银光萦绕,一方圆形空间内,灵力丰沛,星辰之辉和泽内灵息相互辉映。
“如果我愿意,现在就可以将破军带出。”弥泱朝银光的方向抛出一道蓝光,银光内似有感应,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如果这样,这一泽灵息都会被你连根拔起。”垠渊抬起手,故作严肃的拦住她,眉间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遮不住。
泽中灵息汇向银光中的星君,在泽底布下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只要中心的银光有任何波动,都会牵动整泽灵息,若真将星君带出,正如垠渊所说,就如同被连根拔起的大树一般,那些灵息就像根须,也会被拔起。
银光上方,有一层若隐若现的白光,这层白光如同一个结界罩住泽底,如纸般薄薄的结界,却坚硬异常,像铜墙铁壁一般护住泽底的一切。弥泱感应而知,如果强行撞破这层结界,虽对泽底灵息和星君无损,但他们之间相互交缠的密网,依然无法斩断。
“这就是人族的力量。”她指着上头可轻易穿过,又能在须臾间凝结的白光说道。
垠渊微微一愣,跃起直结界下方,伸出手轻触结界,随着他手部力量的增减,结界收缩变化,摆弄半晌,他回到弥泱身边,来时只顾着往下疾走,却忽略了这层不知形成于何时的凝光。
光芒纯净无暇,不带一丝杂质,只有最赤诚的情感,才能召唤出这样不带有一丝杀气,却让人不敢亵渎的力量,坎泽的宁静,除了玄墟神兽的守护,也与这片看似柔弱却能阻拦一切邪祟的白光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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