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留下来。”弥泱快步跟上,抓住汐樾的手,几乎用恳求的声音说道。
这手为何如此冰冷,饶是神族体温本就比人族低,也不至于如此这般凉,莫非自己刚才那一枪,蕴含着强大的神力?汐樾几乎在这一刻停住脚步,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停留,一旦犹豫,便再难下定决心离开,她只是逃避一阵,并非真的要一去不回。
但她无法狠下心甩开抓住自己的手,神族何等高傲,他们从不愿恳求别人,一般神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的神尊,她不肯回头脚下却也再难迈出一步,一时间心乱如麻,恨不得自己在刚才的睡梦中从未醒来,自打降世以来,她从未像今日这般踌躇过。
为了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她运起神力,只为了弹开紧握着自己的手,银色神光在腕间凝聚,弥泱看到涌动的神力,心都凉了半截,她竟如此决绝,不惜以神力相抗,本就紧握的手抓得更紧,扛住那些并不强势的神力,绝不能让她离开此地。
眼见无法挣脱,汐樾知道对方铁了心将自己留下,若是再这样耗下去,她今日当真无法离开,一直无法狠下的心终于在此刻狠下,她一咬牙,从体内放出一道强大的神力,身旁的建木因这道神力的余威而摇曳,半空中弥漫着尚未散去的银光,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松开,她却在这一刻回头。
“你竟然推开我?”迎上难以置信的目光,汐樾承认在这一刻,她所有的不满和矛盾,都被那个眼神击败。
这十几万年来,她从未要求过弥泱非得告诉她些什么,虽然两人朝夕相伴,但她知晓,神族之主身上担负着太多秘密,那些秘密不是他们这些鸿蒙神祇能探知的,所以她一直秉承着对方愿意的原则,若是对方不说,她也不会强求,然而这一件事,她却无法释怀,这不是苍生的秘密,只是对她个人的单纯隐瞒。
两人对上眼神的那一刻,汐樾相信了那一句无关紧要,那的确只是一件小事,只是为了某个目的,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双一向平淡如水的眼睛里,目光灼热的几乎可以把自己熔化,除了满眼难以置信,还带着无尽的痛,这的确是自己第一次将她推开。
“你,回去吧。”她刚要走过去,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便听到弥泱轻声说着。
“弥泱,我只是一时之气,所以才做出哪些事。”
“我让你快走。”
汐樾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却听到这样淡淡的一句催促,为何突然这般急切的赶自己走,刚才不是将自己死死抓住不放,她觉得事出反常,并未因那一句话而离开,反而靠近几步,想看看是不是自己刚才出手没轻没重,伤到了对方。
“弥泱,你……”她刚走过去,弥泱突然躬身扶着石桌,身上流动着淡淡的蓝光,“你没事吧?”难言的恐惧弥漫在汐樾心头,她此刻对自己的一时冲动已是后悔万分。
她顾不得对方一直让她别过去的话,一个箭步冲上去,被她碰到后背的弥泱按住胸口跪到地上,一个劲儿让她快走,汐樾彻底乱了心神,哪敢在此时离去,她一边摇头一边颤声说着不,之前的所有怨恨不满和委屈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倾泻而出,上一次她这样害怕,是在三千年前。
当时自己甚至没有进入太虚之镜,就被北辰拦住,将一团金色的神力强推入她体内,而后司禄便拖着她前往下界,直到就要陷入沉睡那一刻,她才知道太虚之镜内发生了何事,那时的害怕只在一瞬间,却让她刻骨铭心,至今无法忘记。
此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泪水滴落,全身都在颤抖,她紧紧抓住替自己擦去眼泪的手,神若受伤,可用神力调节,忙不迭地运起神力,她想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弥泱体内,“汐樾,别。”银光刚起,她便听到急声制止,神力已脱手而出,无法再收回。
突然乱入的神力在弥泱体内冲撞,她本就在凝神对抗另一股力量,这样贸然被打断,神息和气血均失控般的翻涌起来,她只能以压制的方式,来控制那两道本不属于自己的神力,然而越是压制,那道强劲的力量就越是撕扯着她原本的神力,神力流转到达临界点时,就会给她自身带来反噬。
不明所以的汐樾,越是慌乱就越觉得自己注入的神力不够,加大力度再次注入一道神力,被她抓住的手反手一掌将她推开,强大的冲击力将她撞出十余尺远,眼前是一片残碎的银光,推开她的神力虽然强大,但力度拿捏的刚好,并未将她推倒在地上,站稳之后,她又一次跑了过去。
要对抗和自身同样强大的神力本就不易,偏偏还在最难的时候被打断,弥泱在压制第一道注入体内的银光时,神息流转就以达到极限,为了阻止第二道银光,她不得不释放出自身的神力,这一举动彻底打乱了她体内的平衡,强烈的反噬给她带来撕裂一般的疼痛,气血翻涌,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
一片血红中,她看到汐樾脸上如断了线般的泪珠,但她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手抹去那些泪水,虚幻而缥缈的世界,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神力,将她裹入一场似乎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中,“我不会让你得逞。”得意而带着几分痛惜的声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周围只剩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闭上眼睛躺在一片虚空中,就像自己降世之前那样,时时刻刻都有强大的神力滋养着自己,身边曾经相伴的那两团神光不再,只有她只身一人,在这永恒不变,不生不灭的世界中徜徉。
她还活着吗?汐樾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想办法,都无法将神力注入弥泱体内,这位神族最强大的神祇此刻竟如睡着了那般,安静的躺着,体内没有丝毫神息流动,身上也没有一丝神力流转,神之神息,绝不会停止流动,除非死去。
神若陨落,魂散形消,且会天生异象,天地如常,玄墟亦无异动,她一定没事,只是暂时睡了过去,汐樾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将弥泱抱起,直奔山下,鞠山下便是奎山的仙邸,这是神君中拥有最强大疗愈术的神祇,也是自己此刻唯一能求助的人。
奎山正在梨花树下回想着万界门前北辰所说的话,太虚之镜内神光突起,星落屿上无法攻破的结界,还道是怨灵族闯入,不想险些把神力挥到尊上身上,聊起来轻松还有些像笑谈的话语,背后却是一件为大道所禁的事,好在一切还算顺利,想到日后会多一个叫垠渊的神君,他们倒是需要些时间来适应这个名字。
在他正准备上鞠山看一看修炼的神兵时,就看到汐樾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平日一向慢腾腾的太阴星君何时这样急迫过,待他跟进屋看清被放在卧榻上的人后,那些已到嘴边的调侃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在鞠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两人上山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
来不及等他发问,便被汐樾抓住诉说一通,奎山一句完整的话也没听清,只知道他们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两位神祇发生矛盾,还能变成这样,而且还是神族中地位最高的尊上和谁也不敢惹的太阴星君,他不想再问惊慌失措的神君,而是站到卧榻旁,先看一看上面躺着的神祇。
神光一探,让他险些惊讶地呼出声来,神族的尊上,令苍生敬仰,敌人胆寒的神祇,竟然不知道去了何处,这具身躯依旧活着,承载着血脉和识海,而维持神族生息的元神,神识和神息都从这具身躯上消失,若不是自行离去,他实在想不出,天地间谁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能将他的尊上困住。
这是他不敢说出口的话,面对汐樾一句接一句的询问,他只能说着无事,同时反问在鞠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而且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天地至尊的神祇身上,神族和怨灵族之战迫在眉睫,若是这个消息被走漏出去,蓄谋数万年的怨灵族定会趁此时攻上玄墟。
刚才絮絮叨叨诉说着的汐樾,平静下来之后反而不愿再说,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无需让他人知道,听说弥泱无事,很快便会醒来后,她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然而她对那件事依旧好奇,想知道具体的前因后果,心想不如趁着榻上人还未醒来之际进入识海中看一看。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奎山,正一筹莫展的巫神一听,脑海中灵光闪过,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识海尚在尊上体内,过去之事也可在识海中看到,汐樾身份特殊,若是进入识海,便可看到尊上愿意告诉她的一切,或许能为现在的困境找到突破口。
得到许可后,汐樾将手放在弥泱的胸膛上,就像在巽泽畔初醒之时那样,将自己的神识带入那一片识海中,云烟缥缈的识海内,不带有任何记忆,除了偶尔闪烁的幽光,几乎是一片虚无,这人都已经打算告诉自己,不可能再继续隐瞒,她并未死心,继续先找着那时的记忆。
一道闪烁的光由远及近,将她带了过去,轻点那一道光晕,浮光散去,她终于看到了当日的那一幕,被抽打得血肉模糊的脊背,两道交汇在一起的光,黑气始终被幽光压制着,那象征着两人的两道力量在海上纠缠,最终在黑气的讨饶声中,两道光才分开,气喘吁吁,意犹未尽的焚祭,托着下巴看着面无表情离开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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