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刚刚消散的灵识最后的回忆,也是沙滩和群山仅有的回忆,无论是灵族还是这清修之地,伴随他们的永远都是硝烟,生则为敌,死则同归,消散的怨灵族,归于三途川重新凝聚神息后不再有任何记忆的神族,都在那些漫无止尽的战争中,走向相同的结局。
浓云散尽后,月光在八万年后再次照向这里,不同于往日,此刻的金嵫山和沙滩显得格外冷清,没有怨灵族在巡视,也没有不时前来打探消息的神族,没有青山绿树,也没有海边的沙石贝类,金色的沙滩,黄色的群山,墨黑的天空,清冷的月,便是这里的全部,还有两个八万年后再次并肩站在这里的人。
若金嵫山一日不恢复战前绿树成荫,泉水涔涔的模样,兑泽上的禁制就一日无法解开,其实不然,八泽内的所有禁制,弥泱皆可强行解除,只是这样一来,所有后果都需要大地生灵来承担,这场浩劫本因他们而起,生灵无辜,何必还要承受更多无妄之灾。
这兑泽禁制所成,其实只是意外,这一层禁制,早在数万年前就已成,奈何三千年前落下的神力太过强大,穿破了那一层禁制,又在三千年的磨合中,才形成了这样上下两层禁制,一层为神族禁制,另一层乃是大地之禁,若要破禁,需群山复原。
“都是你干的好事,有时候,我真想让这天地和你一起毁灭。”弥泱狠狠盯了焚祭一眼,冷冷说道。
虽然被讽刺了几句,焚祭并未回话,他知弥泱一定会让群山恢复生机,对苍生的责任不允许她等待千年,而对大地生灵的愧疚更不容许她袖手旁观。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神,既无对苍生的责任,亦无愧疚之感,只是因他们而起之事,终该由他们来解决,这只是对大地生灵的偿还。
走到依然被结界笼罩的金嵫山中,回忆着八万年前山中的景象,时日遥远的都快模糊了记忆,只记得眼前皆是一片青葱,耳畔俱是泉水声响,要让这荒凉的群山再次灵息遍布,需要消耗多少生息之力。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她本身就可以源源不断恢复神力,只要不是元神重创,消耗多少神力,她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生息之力虽是独有的神力,却不是她的主源神力,因此无论怎么消耗,都不会对她的神息造成过大损伤,若说唯一的顾虑,那便是这一神力的催动,需要大量元神之力支撑。
面对关乎天地人族的大事,也顾不得这许多,她凝神运起全身的神息,以筑基之力护住元神,再催动体内的金光,顷刻间,白金色神光从金嵫山顶落下,让群山和二十里之广的兑泽沐浴其中。焚祭站在另一座山头看着耀眼的金光,竟然泛起了一丝不安,他并非害怕那些强大的神力,而是突然催动那么多灵力,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需要损耗大量灵念,但生息之力并不属于肃杀之气,虽然这道神力也可剿灭万灵,但仍是以赐予生灵生息为主,所以未必会像他的暗之力那样有损灵念。
若是会有损元神,那她为何还要如此,若禁制无法破解,遭反噬的是自己的灵念,即便天地重归混沌,也不会影响神族,她为何要为了那些卑微的生灵,不惜自己本就尚未恢复的身体。
有时候,焚祭看弥泱就像看另一个自己,他们毕竟是同生者,在从虚无中出来之前,相伴相生,生死与共,因此当年操控垠渊挥下灭神刃的那一刻,好像自己身上也受了重重一击那般。
生息之力漫过山脚,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只是一瞬,山间已经布满稀稀疏疏的绿色,弥泱收起一只手,将浑身的神力都集中在右手上,金光随着她的手掌落在生机焕发的山上,小树苗瞬间成长为苍天大树,树间的泥土里,长满高矮不齐的草丛。
焚祭见对面停手,一闪身过去,下意识抓住露在衣袖外的手,冷得他险些将手缩回,平日已经够冷,此刻竟然如同般若峰上万年的寒冰,打量着月光下苍白的面容,他有些担忧地问道:“还好吗?”
说好便好,说不好便不好,弥泱只是瞥了他一眼,这一切还真是败眼前之人所赐,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生息之力,对元神多少有些影响,不过由于以筑基之力相护,倒也无大碍,调节片刻便可恢复。
她不想再调动神力,对焚祭指了指泉眼,让他调长暄海水来做引泉之水,长暄海与金嵫山,相隔不远,且海水刚被净化,乃是现今大地上最纯净的水源,作为这日后清修之地中灵泉的引泉之水,再合适不过。
在焚祭去去海水的片刻间,她已迅速恢复好神力,附身望去,兑泽上一层又一层的光芒晕开,那是大地灵息重新涌动的迹象,这就意味着泽水中的那一层禁制开始自行破解,这个降下一万年便被禁制所封的圣泽,在三万年前同样接纳了和另外七泽一样多的灵息,那些灵息等待今日,已等待了三万年之久。
撤掉布在群山上的结界,望着眼前的古树,待引泉之水填入泉眼,这里就和天地初开时无异,仿佛两个时空交错,八万年前与今日交叠在一起,那些曾经的恩怨,久久不肯散去的残念,都在今日了断,往者已矣,生者如斯,时空的轮回将继续在溟洲大地上演。
第67章 余孽
两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从未想过再次见面时会是这样的场面,既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握手言和,其中一人被另一人盯着,打量着,好像在确认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神族曾经的宿敌。
就在金嵫山泉水被引出的那一刻,弥泱破解了兑泽内星君身上的禁制,守在此处的司禄星君缓缓从泽底升起,除干泽内的北辰星君外,其余七泽内的星君皆不需要以自身神体来护住神力,因此他们一旦从泽内出来,便可立即苏醒。
睁开眼睛后,他看到的是一张少年的脸庞,正自疑惑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连这等少年郎都能进入圣泽,或是玄墟又诞生了什么新的神君。可仔细一看,刚苏醒的司禄星君险些以为黑白颠倒,天地倾覆,那双凝视着自己的纯黑色眼眸,乃是来自神族的宿敌怨灵族,而面前的人,哪是什么少年郎,那分明是十几万年前闯入神地的怨灵之主。
司禄星君身上的神力以守为主,因此他极少几乎未离开过玄墟,在下界作战之事,大都交由北辰、破军、贪狼、太阳、太阴几位星君,而他们其余的星君只是偶尔下界巡视,大多数时间都在九天内勘查,或是和垠渊留守玄墟,而他只下界过一次,便是前去查看刚成的溟洲灵息,与焚祭交手,只有过当年那个怨灵闯入玄墟的那一次。
神族皆知焚祭生于虚无,拥有着天地间至强的黑暗力量,亦知早在三万年前,这个神族的宿敌就已经殒身于绝苍剑下,不想此刻,那个早已死去的人竟然又站在面前,若不是看到弥泱也在泽面,他就当真要以为神族遭遇不测。
取出那团金色神力后,司禄星君在弥泱的示意下眼都不眨的离开兑泽,直奔玄墟而去,他也不愿留在此地,那些虚无中的恩怨,岂是他一个鸿蒙所生的星君能打探,而且自身本就不是以站为主的神祇,留在此地,只会都增烦恼,不如早早离去,和那些三千年不见的同族一叙。
金色的跳动着的神力中满是生息,然而这团力量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在看不到一丝杂色的光芒中,蕴藏着玄机。这本是垠渊的元神之力,乃是离火之精凝聚而成,可净化万灵亦可燃尽亡魂,只是这耀眼的光芒里,还藏着另一股力量,世间能压制万烬之芒的神力只有两道,星辰之辉和暗之力。
焚祭看着弥泱手中的金光,不敢贸然上前抢夺,里面有他用暗之力护住的灵念,若是灵念被毁,他将难以恢复实力,现在只能等,等对方依照承诺将里面的力量给他。
垠渊神力早已恢复,这道万烬之芒对他来说虽是锦上添花,却无实质性作用,离泽中的神力虽被他收回,实则是被体内那道暗之力吸纳,再由焚祭将里面的灵念悄悄收回,此时若是毁了手中的神力,可将灵念一并捣毁。
看到那双黑色眼睛紧张的盯着自己,她微微咧嘴,很快又放下嘴角,小心将金光中的两股力量剥离开来,一团赤金色的神光和一团黑雾笼罩的灵念,将灵念递与焚祭,再收起那道神力。
接过灵念后,焚祭才松了口气,口中说了声谢了,虽然这是他们合作之前的约定,然而两人本是敌人,若在此时,对方反悔变卦,毁掉神力,也不是完全不可取,这些算计早在他们身上发生过无数次,这道封印了三千年的力量,对其主早已无用,但对他们来说,却关乎着两人乃至两族的未来。
“其实你完全可以......”想着如果双方身份互换,自己定然不会如此信守承诺,他尚未说完,却看见弥泱朝溟海方向而去,便话锋一转,问道:“你要去哪儿?”
弥泱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便跟了上去,取出神力不去交还给垠渊,却跑到自己的地盘中去,这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穿过离地面较近的下三重海域,进入黑暗冰冷但闪着幽光的上三重海域,这里与长暄海不同,上三重海域内的海水无法打湿任何东西,与其说这些是海水,不如说这是满地灵息,与玄墟神息一样,上三重海域中遍布着供养怨灵族和上古凶兽的灵息,这些灵息并不会因为怨灵族的绝迹而消失,只要焚祭在,灵息便会永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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