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丹陆的左长君,也是如今的四姓之长,就如同天钧的姬恒一样,他有着王之下的最高决策权。之前姞远在宫外请命之时,他在南境视察,昨日才赶回焱城,听闻那事之后,他一直怀疑王是否与刚醒来的天钧之主曾经相识,但碍于身份,无法提及此事,这支竹简,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
“王上,此事是否太过冒险?”他将竹简递给身后的左副君子莹,说道。
姚威只比姬恒年长五岁,却是八人中唯一一位经历过铸渡魂塔的人,百年前,刚刚接任父职的他,亲手参与了渡魂塔铸造,当时他乃是八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修为不及此时,铸造渡魂塔耗费了他大量灵力,花了两年时间才恢复,而现在,他已然成为八姓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破开渡魂塔。
“有我和天钧王在,保证万无一失。”垠渊不愿做过多解释,此事只需照办便是。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四人各种猜测,当年先王遭受那样的□□,被丹陆人视为国耻,虽然他们对天钧人并无那般仇恨,但两国王族之间那些无法言说的往事,导致他们进行了近三千年的战争,作为如今的丹陆之王,却对邻国之主颇有偏袒。相对年轻的子莹和祁安低头议论着此事,素来以耿直刚正出名的姞远直接打破僵局,开口发问。
“王上,您如此与天钧王往来过密,是否欠妥,我们两国虽已交好百年,但隔阂仇恨依然在。”
“王族之事,岂能容他人插手,更何况我与天钧王本是旧识,此事乃为溟洲而为,你等无须多言。”
垠渊素来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私事,而且还是名义上的臣属,虽说是为国思虑,但这样直接的质问,还是让他有些不悦。
“臣失言,请王上降罪。”姞远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语过激,忙躬身请罪,但他并未打消疑虑。
“去吧。”垠渊摆手示意他们依照竹简上所说的行事。
四人退出殿外,东方的天际已经浮出一抹白色,掐动神行诀,四人以极快的速度在半空中飞行,流动的风在他们脚下划出金光点点,铺洒在细碎而洁白的云朵上。
云都到渡魂塔的距离,与焱城过来完全一致,不知情者定然以为,当初八姓是丈量着土地铸造的尖塔。丹□□姓到达时,天钧四姓也刚从半空中下来,年初之后八人再次见面,颇感尴尬,因为几日前,两国险些刀兵相向。
百年来,两国互有使臣往来,但他们之间并不长谋面,只有每年往渡魂塔内注入灵力之时,才能隔着渡魂塔远观对方,作为当年亲手铸就渡魂塔的八人之一,物是人非质感突然涌上姚威心头,短短百年,故人离去,终有一日,他也会像风中落叶那般飘落。
在天钧的四姓中,他和姬恒颇有私交,两人私下书信往来不少,都是聊聊两国风俗,或是闲话家常,他们极少在书信中提及两国之事,再好的交情也无法越过他们的身份。作为各自国中的四姓之长,执掌着军国大事,没准某一天,这两个曾经不共戴天的敌国间会再次硝烟弥漫,到那时,他们手中的刀剑也将指向对方。
即便是这等场合,该有的礼仪依旧不能少,八人相互见礼之后,分南北而坐于塔下,等待破塔时机。
烈日当空,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渡魂塔上的光比夜里减弱了几分,坐在塔南侧的姚威把佩刀插在地上,随着太阳逐渐向正中移动,佩刀的影子越来越短,最后缩成一个黑点,拔起佩刀插入刀鞘,他对众人说:“就是现在,开始吧。”
正午时分,阳气最盛,大部分亡灵都会避开这一时刻活动。
丹陆在南,天钧在北,八人围成圈站在渡魂塔周围,姬恒和姚威分别站在正北正南,他二人对着渡魂塔底释放灵力,冰与火在塔底交融,聚合之后开始燃烧,金蓝色的火焰冲击着这座尖塔,塔身开始晃动。其余六人见状,跃至半空,开始对塔身施法,至纯的流霜流金之力将渡魂塔层层包裹,矗立百年的高塔燃烧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蓝色火炬,火焰冲上天穹,好似欲与白日争辉。
塔下的土地震动起来,塔身上的火焰四处飞落下去,远处的士兵握紧长戈,火焰碰到长戈,精铁打造的利器立刻熔为铁水。被冰火环绕的渡魂塔在一阵撕裂声中从中间裂开,白色,黄色,黑色的烟雾从中涌出,八人合力化出结界将所有雾气笼罩起来,雾气撞击着结界,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一股黑气冲破结局,朝西位上的姞远攻去,正蓄力加固结界的姞远忙闪身,黑气从他耳边擦过,姬恒朝黑气射出流霜,将黑气拖回结界内,两个方位的力道被分散出去,结界猛烈晃动着,里面的雾气加大冲击力,黑雾四处冲撞,原本白色黄色的雾气开始变色,结界形状变得扭曲,维持结界的八人双手开始颤抖。
“加大力道。”不知是谁大喊一句,八人再次蓄力,更加强大精纯的冰火之力铺在结界上,冰火本不相容,若是相交,则威力增强百倍,结界内的灵现在承受的是两种自然元素最强劲的攻击,冰冻与炙烤,结界内宛如炼狱。
在溟洲大地上,流霜之术与流金之术操控下的冰与火,这两种古老的自然元素交汇,几乎可以摧毁这片大陆上的一切生命形体,然而,灵没有形体,他们不是生物,只是某种意念。
一阵狷狂的阴笑声,大片黑雾凝聚成一团,如一支利箭,飞向结界正中,巨大的冲击力震碎结界,结界碎片将八人震出数尺,眼见黑雾就要散开,朝大陆各处肆虐而去。姚威来不及多想,一道火光从手中射出,直取黑雾中央,姬恒紧随其后飞出冰刃,黑雾灵活闪动,完全避开攻击,在空中打旋,把火光和冰刃包围其中,黑雾旋转着搅碎冰刃,火光夹杂着冰刃碎屑飞向下方,位于最上方的黄色与白色气体被击散,逐渐消失在八人眼前。
黑雾一分为八,攻向地面上的八人,半跪在地上的妘哲双目血红,怒吼着拔出佩剑,剑上寒光闪烁,迎着最浓厚的一股黑雾,一剑破开迷雾,黑雾化作两半,绕过他的剑锋再次合并。眼见黑雾靠近,他却因为刚才消耗了太多灵力无法再启用流霜之术,其余七人同时被黑雾缠住,难以抽身,难道今日此地就是葬身之所,年轻的战士双手握剑,紧闭双眼凝聚最后的力量。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想象中被攻击后的痛感并没有出现,妘哲睁开眼,近在眼前的黑雾竟然被活生生撕裂了,一袭白衣自空中而降,她手中的光撕扯着黑雾,来者竟然是王。
眼见最强的一股黑雾被击散,其余七股黑雾迅速合而为一,朝弥泱呼啸而去,她只是手指轻轻一点,黑雾被一张无形的盾挡住,无法再前进半步。
另一侧,垠渊赶到,他在半空中布起法阵,金光四溢,白色气体纷纷流入阵中,在金光沐浴下,气体变得透明,法阵朝上方隆起,将部分黄色气体也罩入阵中,金光从黑衣上透出,源源不断汇入法阵中,黄色气体渐渐变白。
黑雾狂躁不安地冲撞着,眼见最后一片黄色气体也将被收入阵法中,黑雾转头而下,将那片黄色围了起来,仰头观望的八人还没搞清情况,黄色气体已经完全变为黑色,与黑雾融为一体,垠渊全力集中于阵法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如果现在收阵,那之前的一切将前功尽弃,弥泱注视着法阵内的变化,亦没来得及出手制止。
阵法中的最后一缕白气变为透明,垠渊收起阵法,飞身至弥泱身旁,与她并肩而立,黑雾变化着形状,凝聚成没有实体的人形模样。
两人目光交接后,弥泱幻化出长剑,握于胸前,左手从剑身拂过,银色长剑上泛起蓝光,对着黑雾凝聚成的人影一剑挥出,蓝光化作千万道光刃,从人影上穿过,烧灼声伴随着哀嚎声,人影涣散,黑雾消散,高耸入云的渡魂塔,亦消失于天地。
第8章 渡魂塔之三
因灵力耗损而在地上喘气的八人,强撑着站起来拜见各自的王,看清丹陆王的面孔后,姒野心中暗惊,也庆幸那日及时收手,他走到垠渊面前,行下重重一礼,正欲请罪,却被弥泱拦住。
“丹陆王无端闯入穹霄宫,必不会怪罪出手相拦的天钧人。”她斜眼看向一旁的垠渊,颇有责怪其闯宫之意。
比起神色微妙的天钧四人,丹□□人完全被这短短两句对话绕蒙,听起来自己的王不仅和姒野见过,还发生过冲突,可是王上他闭关九十年,从未离开过泰舆宫。
弥泱给八人注入一丝灵力,方才还累得快要散架的八人顿觉灵力充沛,周身轻盈。
打发走各自的臣属后,两人沿着直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喂。”垠渊抬手叫道。
弥泱对这样的招呼方式颇为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在这个痴儿心中那个名字定然只属于一人,她停下脚步,回头,她深知,如果不是有事,那个不愿称呼她名字的人绝对不会跟在身后那么久。
“我刚才看到一个黑点朝干泽方向而去。”垠渊抬手指向遥远的北方,“还有,你刚才给他们恢复灵力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有一丝黑气从苏婉指尖流出。”他当时就站在那位天钧大祭司身旁,低头本是为了查看地面是否正常,偏不巧就看到了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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