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此恒轻盈落地,平和以待:“震雷。”
周映炀小队:……
是那、那个出了名的全员疯狗大境吗?啊,失敬失敬!久仰久仰!等等,这男人看上去是真的帅啊……呸!他们的李小神仙还在笼屋里面!
他们跳了起来,准备再闯笼屋,不料警方开启了全面进攻模式,火力顿时送进笼屋,冲毁了四周的墙壁、打向了阴煞水中的相柳。
相柳皮厚肉糙,并不惧普通的火力攻击。只是听从鬼娃的吩咐朝13楼昂起上半身,蛇信吞吐,锁定了厉蕴丹。而也是托了外界火力的福,大批厉鬼转向笼屋之外,厉蕴丹少了干扰便解开坛口,双手同时掐诀,念起了“太上封魔咒”。
蛇头袭来,她卷过坛子一个腾空,三两下攀上14层的阳台。而相柳其中一个蛇头贯穿了建筑,另一个蛇头紧随而上,同样穿透了14层的墙壁,俱是探出了另一端。
厉蕴丹从15楼的窗户飞身而出,往另一端的墙面垂直而下。陨铁横刀出,借着下坠的力道一击砍中蛇头,在相柳吃痛的惨叫中,她大力一别一扭,竟是将人面蛇头斩落下来。
腥臭的血喷涌而出,厉蕴丹的横刀嵌入墙壁,随“嗤啦”一声长响顺势落地。她二话不说淌过具有腐蚀性的阴煞水,穿过破漏的墙壁进入深水区,蹬着漂浮的、尚未溶化的桌椅跃起,一把跳到了相柳的蛇躯上。
阴煞水翻涌,寒冷刺骨。她倒扣着坛子,大力将它扣在相柳身上:“三清助我,封!”
随着真气的灌入,坛上的黄色符咒忽而化作十八道锁链,将相柳浑身捆缚起来。上头的朱砂闪烁着红芒,一点点收缩下来,相柳的身躯也渐渐缩小。只是这朱砂色浅,过了这许多年已经快没了效果。
厉蕴丹见状立刻咬破中指,以血混着炽阳道的气在空中画符,画的正是她最熟悉的镇灵符。如何封魔她没系统地学过,但人面即为新娘厉鬼,这总能镇得住吧!
万幸,这见效了!
相柳被钉在空中动弹不得,又在眨眼间缩成了手腕粗的黑蛇,躺进了坛子里。
底下没了蛇身,厉蕴丹跌入阴煞水。她眼疾手快地将坛口封实,又旋过横刀往下一劈,生生劈出一块无水之地。她足尖一点地点,如浮空的鹰隼突起,擦着墙壁攀上四楼。
左手抱坛,右手攀越,厉蕴丹仰面看向半空中的鬼娃,在冷却时间结束的刹那掏出了雷霆加特林——
厉蕴丹怒喝:“给我去死!”
“臭道士!”鬼娃咬牙切齿,“两百年前你们茅山阻我,两百年后还是茅山阻我!真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大阵,起!”
阴煞水浓黑如墨,它沸腾起来,从中伸出无数只鬼手。
波涛翻滚、凝成漩涡,底下敞开了一扇连通着阴司的鬼门,浮出幽魂无数。
它们哭嚎着、怒骂着、悲鸣着,上头是阴煞的冷,下方是业火的热,邪鬼们迫不及待地爬出阴司,进入让它们感到畅快的阴煞水中,搅动、搅动,这水很快涨了一个位,飞快地向外界涌去。
“哒哒哒、哒哒哒……”符箓封锁了邪鬼出去的路。
鬼娃:“没用的,这里的浩劫已经被我打开,黑水所过之处,不会有任何生路。”
厉蕴丹:“你好得很!”
一鼓作气,她逐级而上,攀越到最高的十八层。左右外头有谢此恒在,多少能拦住七八,那么她的任务就剩下劈死这牲口了!
落定,她放下了封着相柳的坛子,珍之重之地握住陨铁横刀。
炽阳道的刀影在脑海中重重闪过、连绵成画,她放空了头脑与心绪,将念、将心、将气集中于横刀,和着刀的振动而振动,共着刀的悲喜而悲喜。
她愿成刀,劈开这黑暗浓稠的凡间,激荡邪灵遍地的阴司。
她愿成刀,斩断这沉重非人的束缚,灭杀作恶多端的精怪。
她是天地之间最利的刀,为万灵立法,为苍生请命——炽阳道极九之式的刀意灌入横刀,与她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一道震颤、激荡!拨开一重重烈如太阳的天火之力!
瞬间,紫金色的光以她为中心往周边扩散,一推百推,呼地吹开了厚重阴云,旋成至阳至烈的罡风,碾灭了阴煞水带来的冰寒。
她霍然睁开眼,长发如魔狂舞,衣衫漫天飞卷。
“极九·开天!”
手起,刀落!
“轰隆——”
此时此刻,无论是笼屋外的警员、造化者、尚未远离的网红,还是飞在高空的无人机、直升机和振翅的鸟雀,都见证了这堪比核爆的奇景。
无尽刀光从笼屋上空劈下,劈开了笼屋,劈裂了大地,劈穿了阴煞,也劈开了鬼娃的魂体!
大阵开裂,阴气殆尽,汹涌的极阳真意掀起天地的怒浪,刀气波动冲开阴云,刀意纵横削平了山头。像是太阳落入阴煞水,眨眼将之蒸发;像是神女怒极降下天罚,湮灭诸邪,只在一刹。
这是厉蕴丹倾尽全力的一刀,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余力化作罡风四散,吹得车辆飞起、爆炸轰鸣,吹得凡人哭喊、大叫救命。而最接近笼屋的造化者们一边使出全力抵御罡风,一边瞪着脱框的眼睛,声嘶力竭:“我去!她是造化者?”
“啊啊啊!她竟然是造化者!”
这必然不是一个道士能发挥出的威力啊!这只能是造化者!
“我的天,我们居然被骗了一整场试炼,还是对方主动暴露的……”这太离谱了,离大谱!
谢此恒化去刀意罡气,眉峰微蹙。他转身消失在原地,前往她的身边。
“呼……”
横刀插入地面,撑住厉蕴丹力竭的身体。她脸色煞白、真气耗尽,却仍强撑着单膝跪地、靠着刀柄,死也不要倒在地上。
她感受到笼屋在塌方。
深吸一口气,她拢住了关着相柳的坛子。
失重的感觉传来,她感觉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谢此恒?”
“是我。”
谢此恒:“该走了。”
“等等!”厉蕴丹道,“谢此恒,把十八层灵堂的九副棺木带走,别让她们葬在这鬼地方!”
这是帝王对落难女子的慈悲,她要她们入土为安,来世安康。
第53章 猩红嫁衣(完)
开天一刀,摧毁了颠倒阴阳的鬼门,斩断了造孽百年的残魂。
地裂下陷,土木塌方,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灰黑烟尘遮天蔽日。
谢此恒:“我去寻棺木,你待如何?真气枯竭,力尽于此,你还有余力逃出生天?”
厉蕴丹:“只是受些伤罢了,又不会致命。”她冷眼注视着鬼娃陨落处,握紧横刀,“现在,我要去确认那老妖怪死没死!”
她行事一向谨慎,不以眼见为实,必须亲手验证。
那老妖怪活了两百多年,指不定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万一目前只是重伤,却用障眼法龟息术骗了过去,岂不是摆了她一道?
这必然不行!
但凡鬼娃留有一命,百年后定会卷土重来,还不如她赶着去补上几刀,以绝此心腹大患。
见谢此恒仍是不动,厉蕴丹不禁本性复苏,开始发号施令:“你还不快去!”
却听谢此恒轻叹一声,少见的有点无奈:“你们刀修真是……”就此打住,他没再说下去。
可他也没听从厉蕴丹的指示去搬棺木,只是伸出手绕过她的后背,再突然揽住她的另一条胳膊,又迅速弯下腰去道一声:“厉道友,得罪了。”
他的左臂穿过她的腿窝,往上一抬,几乎没用什么力就将她整个横抱起来。再足尖一点,冲向塌方圈的外围。
失重感突如其来,从未被人如此冒犯过的厉蕴丹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顿时,她脱口而出:“大胆!你放肆!”
大势至降魔掌抬起,她是真的会扇过来。
谢此恒:“……情势所迫,还请见谅。”
他好歹是个剑仙,救个刀修却被她扇一脸总说不过去。虽然觉得这做法孟浪,但他还是散开五指扣入她的肘中曲池。混着灵力一摁穴道,她的掌势便被化去了。
于是那手一把盖在了他的脸颊上,又无力地滑落下去。指腹擦过他的鼻梁与唇,轻点了下颚的线条,就垂在了她怀里的坛子上。
细微的接触,一念妄生……
他落在地上,就势将她放下。怀抱骤冷,他别过头转过身:“我去把棺木带出来。”
厉蕴丹抱着坛子,事已至此也懒得计较了,只是吩咐道:“有九口棺,一个都不能少。顺便去看看那老妖怪死了没有,要是没死你不准动手,回来告诉我,我要亲手宰了他!”
谢此恒:……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来回往返笼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送出一副副棺木。
待最后一副棺木落定,他又折返废墟,放开神识搜了搜鬼娃的影踪。在发现那东西死得连渣也不剩后,才回来告诉厉蕴丹,她的“心腹大患”已经没了。
谢此恒:“炽阳道是至阳极烈的刀意,你一刀开天,被劈中的邪祟不可能复生。”
厉蕴丹:“我还是要亲眼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