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凝额上出了些冷汗,她太大意了,寻常轿夫抬轿,时间久了难免喘气和心跳加快,但现在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地像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
她想撩开轿帘查看情况,但看上去不过绣金红缎织就的帘子,触摸上去竟然是坚如金石的质感,她难以撼动。
她这是陷入了幻境?
冷静,冷静。殷凝轻吸一口气,开始回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雨齐修为高绝,应该能一早察觉不对劲,所以如果这是幻境的话,绝无可能一开始就设下。
一切的异常是在她打开那封雅召信笺,对,信笺。
殷凝又看向手中那封信,这时她发现右下角缓缓浮现一个名字:秋、拒、霜。一笔一划恣肆挺拔,漂亮又张扬。
她额角青筋直跳。
秋拒霜是故意的,群玉台门口那些暗卫故意放小花魁自由进出,好让她生出这个偷梁换柱的主意,再自投罗网。
殷凝丢下手中信笺,从锦囊里拿出灵符,但还没有尝试用符她就有些心知此举无用,此刻整一顶轿辇就像一个红绸织就的囚笼。
她心下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金丝雀】的作用还有二十几天,等下秋拒霜不至于一上来就要把她弄死。
殷凝开始想别的办法,她问系统:[我能对一个人重复使用【金丝雀】吗?]
那这样只要一直使用,无限续杯,秋拒霜一直对她抱有别样的感情,她的小命也算能苟住,几率再小,只要一直对视,所谓天道酬勤,一定能再中一次。这个方法有些贱,但也不是不行。
她这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系统说:[抱歉哟亲亲,【金丝雀】对每个人只能生效一次,而且宿主每隔半年才能使用一次]
殷凝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头。CD长达半年,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的天赋,太废了,难怪当初系统见她抽到这玩意赶紧送了一个签到礼包。
她还来不及再想别的办法,轿子就停了下来,那跟被焊死在轿子上一样的轿帘被暗卫苍白的手掀开,他们的声音冰冷得能结霜:“请。”
殷凝知道,一直缩在轿子里也无济于事,于是她握紧手中团扇,半挡住脸,施施然走下去。
绫罗曳地,花魁所用的绣鞋底雕刻了镂空花纹,里面放了掺着金箔的香粉,每走一步就在木制回廊上留下花瓣般的香痕。
回廊很熟悉,每隔几步就有燃着一盏青灯,她应该回到了霜天阁。廊外是厚重雨幕,夜雨急来,摧落满庭芳。
夜风携着雨丝卷入,将要沾上她的后背时被一把伞倾斜着隔开。
殷凝抬头,撞上了秋拒霜嚣艳的眉眼,夜雨青灯的浮光都不曾映亮他暗沉的瞳孔,眼尾隐隐泛红。
她无意识地攥紧手中团扇,垂眸看着璎珞项链垂下的细长宝石,心想这种状况下还是不要说一些“好久不见”之类的废话了。
一柄合起的折扇伸过来,拨开她挡脸的团扇,挑起她尖瘦的下颌往上抬,殷凝被迫与他对视。
秋拒霜情绪不明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寸一寸,像是在检视自己的所有物。
花魁的妆容艳绝,却又处处带着欲说还休的风流。重重衣袖都挽至臂弯,大片雪色肩颈露出,抹胸略低,锁骨贴花,纤长花瓣向下蜿蜒,引人遐思,后摆拖地,前面的裙裳却用料轻薄,半遮半掩少□□美的腿线。
唯一厚重紧锁的是腰封,因为据说王孙公子雅召花魁,若是花魁赏识,就会解下身上一件绫罗赠给他,有不少人经常拿自己得到的花魁绫罗来互相攀比。
“好美,”秋拒霜的声音轻如夜雾,“没有你我该怎么活?”
殷凝心想,几天不见,秋拒霜好像更疯了。
“宫司大人…”殷凝开口,没说几个字就被秋拒霜用一指抵住嘴唇,她的唇上方才涂了口脂,于是他的指尖沾了一抹艳色。
“嘘——”秋拒霜倾身欺近,声音低下去,每说一个字就像一片羽毛拂过她耳际,他说,“比起谎言,我更想听你哭着求我。”
殷凝心想,这是什么恶趣味。
然后她的眼睛被蒙上一段柔软织物,她顺从地闭上双眼,只听得到廊外连绵雨声和身前人微乱的呼吸。
然后殷凝被带着往前走,雨声越来越远,只剩下两人交错的脚步声。
没多久秋拒霜就和她一起停下,然后她忽然被推了一把,轻呼着跌进一片柔软。
覆在眼上的绸缎被挑开,殷凝缓缓睁眼,满室辉煌,之前又是小片刻的黑暗,这强烈的对比让她的双眼不自觉地沁出生理性的水汽,犹如一段不胜雨露的花枝。
看清楚周围景象后她不禁睁大双眼。这是一间宽敞又禁闭的密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物,黄金如河流蜿蜒遍地,璀璨宝石随意堆叠成山,绝世孤品的名贵瓷器随处可见,还有无数能够引起血战争夺的灵花异草,而她躺在层层铺就的绸缎上,上面的织纹神秘高贵。
这些让人疯狂的财富和珍宝堆积成无垠的海洋,璀璨光泽明亮夺目。
殷凝不合时宜地想着,秋拒霜,好有钱。
她想坐起来,伸手摸到了满手的羽毛,纤长柔软,在她身下铺满。
“既然大小姐你不稀罕做,那就试试当我的珍藏。”秋拒霜俯身,颀长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稠艳眉眼生起阴暗情愫。
殷凝想,这句话的意思是,从此以后她都要被关在这里?和无数黄金珠玉一起。
这不好,相当不好。
脚踝被扣住抬起,她有些茫然地望过去,秋拒霜只是凝眸细细端详,眼里暗色越发浓郁。
之前他亲手画下的红色花纹从脚背向上不断蔓延,像紧紧缠绕她的花藤。白皙细腻的腿弯处,却出现了点点浅红浮痕,像是被掐握出来的。
妒火轰然燃起,他手上的力道有些失去控制,殷凝发出一声低呼。他瞬间松了力道,只是将她的脚腕拢在掌心。
秋拒霜看向躺在绸缎上的殷凝,她脸上并没有痛苦不适的神色,只是有些紧张。
他后知后觉这是一个糟糕的视角。妆容冶艳的狐耳美人慵卧华缎,鬓发散乱,由于单腿被他抬起,裙裳向两旁滑开。明明她脸上并没有蛊惑之色,甚至是漫不经心,估计是又在想怎么从他身边逃开。但他还是心跳加快。
秋拒霜将她的腿轻柔放下,顺势半跪下去,伸手撩开飘到她鬓上的羽毛,他眼底是隐忍又病态的迷恋,启唇缓声低语:“我年少时喜欢收藏珍宝,但现在我发现,这些东西比不上你一根头发。”
殷凝半眯起双眼。她想起【金丝雀】会让秋拒霜将她视为所有物,甚至不惜用这无穷无尽的珍宝,为她筑巢。
秋拒霜忽然倾身,目光掠过她发间的狐耳,他看到了上面的桃花纹,凤目危险地眯起:“魅妖?你刚才还跟他做了什么?”
殷凝知道秋拒霜口中的“他”是在指雨齐。是错觉吗,她居然嗅到了一股酸味。
第28章 入梦
秋拒霜问他们做了什么。他确实不太清楚, 本体传来的共感并非连续不断。
殷凝没来由地一笑:“宫司大人觉得呢?”都看出是魅妖血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秋拒霜的表情很奇怪,他脸色阴沉得想要杀人, 耳尖却红了。
他似乎生来就与这遍地的璀璨珍宝相衬, 稠艳眉眼带着华贵之气,这种美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侵略性, 但此刻耳上浮红看上去好亲近了些许。
殷凝略微一想,这恶毒女配单身多年, 可能这些事情还是太劲爆了?好纯情哦。
她觉得腰封有些勒, 就挑开暗扣, 将那惹得王孙公子争抢的花魁绫罗一件件解下。
提及某些事情, 秋拒霜本就血气上涌,一眼看去今晚的冰浴差点白洗。无数华贵绸缎堆叠, 上面的少女随意交叠双腿,纤指翻飞如素蝶,绫罗贴着优美身线滑下, 绣鞋底是镂空的冰玉, 锋利尖锐。她的眼神漫不经心,鞋尖一下下点着玉砖,小腿绷起的弧度美得让他心颤, 心跳都在应和她点地的节拍。
秋拒霜没多看,沉吟了片刻, 忽然反应过来:“你元阴未失。”
殷凝想了片刻, 索性跟他坦白:“我的魅妖血被剔除过一部分, 第一次发作没有那么难熬。”也就没有必要做到底。
秋拒霜垂眸, 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间满是稀世珍宝的密室里点了不知名的香料, 幽香淡而绵长。
她还躺在绫罗绸缎上, 本来就是半夜被叫醒,现在有些犯困了,于是动手拔下自己发髻上簪着的玉钗,这样枕着太不舒服了,她的发髻散开,青丝柔顺铺下。
秋拒霜低声问,“三次,我对你哪里不好,让你跟躲洪水猛兽一样躲着我?”
“宫司大人对我很好,”殷凝是真的有些困倦,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但世事易变,何况人心。说不定哪一天你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撅了。”
秋拒霜讶然地看着她:“我何时说过要伤你?”
殷凝困极了,觉得他说的每一个都在飘,像以前数学课上边睡边听课,她疲倦地闭眼,轻声道:“我不信,你立字据。”
说完她就睡着了。很奇怪,跟秋拒霜对峙她本来是抱有警戒心的,精神也紧绷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她隐隐觉得这不太对劲,但没空多想就坠入黑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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