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岁穰强忍着搓胳膊蹦脚的冲动,往床上看去。
床上躺着个中年女人,是聂成伟的妻子赵红芳,从体态上依稀能看出往日健康富态的模样。
当真是病来如山倒,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赵红芳脸颊凹陷、面色青白、嘴唇发紫,手虚虚地扶着胸口,喘一口气都要歇上好几秒。
聂成伟和保姆一人一边把赵红芳扶起来,靠在欧式床奢华的靠背上。
赵红芳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喘息,问聂成伟:“老公,怎么称呼客人?”
聂成伟朝容岁穰抬了下手,介绍道:“客人姓容……”
赵红芳误会了,立刻朝亢宿和容岁穰笑了笑,“容先生容太太,远到是客,我这幅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为了配合演出,容岁穰快乐地挽上了亢宿的胳膊。
也因为如此,她清晰地感知到,听到容太太的称呼,亢宿刹那间浑身肌肉都戒备地绷紧。
看着这位大爷吃瘪又不说话的样子,容岁穰真是快乐极了,一时间连恐惧都抛之脑后,只想抬头仰天长笑。
“咳咳咳咳——”赵红芳打完招呼,又是一阵猛咳。
聂成伟忙上前给她拍背,好一阵才缓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赵红芳再度道歉,接着往下寒暄,“对了,容先生容太太是老聂什么时候的朋友啊?以前都没听他提过,以后一定要常来家里坐坐啊。”
容岁穰暗暗瞄了一眼亢宿,得到他微微点头肯定以后,清了清嗓,往前迈了一步,试探着说:“我们是祝莉莉介绍认识的。聂夫人,您认识祝莉莉吗?”
一语既出,屋中几个人都变了脸。
聂成伟的眼神震惊中带着躲闪,连屋角收拾衣服的保姆都缩了缩脊背。
赵红芳先是愕然,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恼意,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认、认识,她家的衣服都是从我们厂子出去的。”
看赵红芳的反应,容岁穰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不再追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转了话题,“有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赵红芳觑了觑容岁穰的脸色,再看了眼一脸事不关己的亢宿,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心道是自己多想了,便也从善如流地回答容岁穰的问题,“看了,辗转好几个医院,全身检查做了好几遍,都说我身体好着呢,咳咳咳……”
再聊上几句,赵红芳脸上明显生出了几分疲态。
容岁穰顺势道别,“那您先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正要退出房间,容岁穰想了想,停住脚步,回头多劝了一句:“既然医生都说没事,可能只是太累了,好好歇几天就好了。好好休息,心思别太重了。”
聂成伟跟着走出来,压低了声,“容半仙,我先等我老婆睡下……”
容岁穰摆手说没关系,“我们自己先下去。”
等聂成伟从里关上卧室门,容岁穰左看右看没人,连忙把亢宿抓到一边。
赵红芳现在这么惨,别不是被亢宿偷摸放在这儿的宝石害的吧。
转念一想,也不太可能。亢宿虽然品性暴躁了些,好歹是位星君,做不出故意坑害人的事。
眼睁睁看着原本健康的人形容枯槁,容岁穰有些于心不忍,“星君,是泥鬼害赵红芳变成这样的吗?要不,我们把宝石拿走吧。”
亢宿垂眸睨她一眼,“小骗子,冤有头债有主。”
“你是说罪归祸首是她?”
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容岁穰想象着床上一脸温和的女人,还是有些难以相信,“这,不能够吧……”
谁偷走了泥鬼的眼珠,泥鬼就会找谁复仇。
“胎光魂上覆了一层泥。”
亢宿眯起一双黑眸,话里却不见几分怜悯,“凡人的爱恋痴欲,真是可悲。”
看来祝莉莉和赵红芳身上的怪事,多多少少跟她们和聂成伟之间的三角关系有关。
情字害人哪。
容岁穰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眼,“星君,你就不会爱上任何人、任何事物?”
亢宿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一般,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憋了半天,冷嗤一笑,再不搭理她,径自往楼下走去。
容岁穰赶紧提腿追上,“那游戏呢?我看你不也挺痴迷的嘛。”
“消遣而已,随时可弃。”
容岁穰啧啧嘴,摇了摇头,用中学班主任的语气嫌弃他,“心中无大爱,你们这届仙家不行啊。”
俩人正互相贫嘴,转过楼梯的转角,冷不丁被一道充满嫌恶的眼光盯了个正着。
一楼站了个穿校服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恼怒的模样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来骗我爸妈了!还嫌我妈被你们这些神棍坑得不够多吗?”
容岁穰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我们这些神棍?还有谁?”
少年不答她,指着鼻子发脾气,“你们这些江湖骗子,个个都号称自己是大师,哼,全都是想骗钱罢了。”
这话说得倒也没大错,容岁穰还挺心虚。
亢宿不言不语,面无表情地欺身上前。
他个头高了少年不少,身形又挺拔,压抑的阴影瞬间压下,似广袤根茎扎根于地表般无可撼动,威慑逼人。
少年脸色一僵,旋即不服气似的,敢怒不敢言地将头转向一边。
一直等在客厅里的周正德见状,急急忙忙上来劝和,“小鑫,这是你爸爸请来的客人,不好没礼貌的。”
少年不屑地哼一声,“他算什么爸爸。”
“聂鑫!”聂成伟满面怒容地从二楼冲了下来,忙给容岁穰道歉,“孩子不懂事,容半仙,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把少年戳到一边,聂成伟神神秘秘地将容岁穰领到厨房里,避开外人,别别扭扭地开口道:“容半仙,那个……咳,就是,祝……”
容岁穰打断他,“聂先生,你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对顾客的私人生活不会做过多道德评判。”
她对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别人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刚才聂鑫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聂先生,你知道你太太最近接触过什么玄学人士吗?”
聂成伟一怔,细细思索了半天,“没、没有吧,她没跟我提过啊。”
聂成伟成天在外面忙服装厂的事,还要分出精神私会情人,对赵红芳的一举一动可能不那么关注。
刚才那个小孩肯定知道些什么。
可惜他看起来对她们这一行很反感,要撬开口可能会很难。
满脑子都是怎么跟青春期少年交流的苦恼,容岁穰愁眉苦脸地回到客厅,一抬头,愣住了。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亢宿和聂鑫,现在正快乐地并排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聂鑫的态度早就从愤慨变成了崇拜,举着手机乐得像个傻子,“我的天,哥,你太牛逼了!从此你就是我亲哥!”
亢宿一横眼,“别爆粗。”
聂鑫立马乖得不得了,听话地点头,“好的哥,我再也不说了哥。”
容岁穰和没跟上状况的周正德茫然一对眼,忽然觉得,亢宿这个重症网瘾,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第9章
就这样,吵架变成拉活儿,最后演变成了亢宿对聂鑫的手游现场教学。
聂成伟极力想留容岁穰和亢宿下来吃晚饭,被容岁穰婉拒了。
越接近夜晚,聂家别墅里那股无处不在的土腥气就越是令人作呕,实在不好受。
聂成伟苦劝无果,只好叫司机派车送他们回去。
上车没多久,容岁穰戳戳亢宿,悄悄指一指前排司机,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
亢宿冷哼了一声,熟悉的流动塑料隔音膜在前后排之间横开。
容岁穰抛着媚眼,声音婉转如机械版黄鹂鸟,“星君大人——”
亢宿戒备地车门边缩了缩,言简意赅道:“有事说事。”
手撑在座椅上,容岁穰一张无比灿烂的笑脸,靠亢宿越来越近,“您老帮我找您的小队友套套话呗?赵红芳之前接触过的那位大师。”
亢宿黑着脸,一只胳膊格开她,“长嘴了吗?”
“长了呀。”容岁穰的笑容纹丝不动,此刻脾气好得非同寻常。
亢宿语气不善,懒散地合上了眼,“那就自己问。”
看着那忽闪忽闪的黑鸦长睫毛,容岁穰一星半点儿都没生气。
她早发现了,这位星君大人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他事先将泥鬼的宝石放在聂成伟家,其实就是在引导容岁穰发现事情跟赵红芳有关了。
那他最近痴迷打手机游戏,难道也是为了提前深入聂鑫路线?
看他这口嫌体正直的样子,还真说不准。
“这不万事都仰仗您老嘛!”容岁穰马屁拍到飞起,“烦请您老纡尊帮我打探一下,是我先想到的,不算您老泄露天机。”
架不住容岁穰没脸没皮的软磨硬泡,亢宿冷冷道:“我只约人出来,有话你自己问。”
容岁穰点头不迭,“那是那是,这种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出马。”
亢宿偏过头去,摆明了懒得再搭理她。
容岁穰心想不说话就不说吧,她跟聂成伟耍了一天的嘴皮子,口水都快说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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