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望向窗外荒芜的街道,黑压压的夜,除了路灯再没别的人影。
容岁穰想起了赵红芳。
就白天的短暂相处看来,她觉得聂成伟对病榻上的赵红芳,也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那为什么还要出轨呢?
容岁穰刚才没忍住好奇,私下问了聂成伟。
聂成伟一脸苦相地回答她:“我当然是爱我太太的。要是需要我替她挡刀挡子 | 弹,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扑在她前面。可……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就跟左手摸右手似的,真喜欢不起来了。”
听得人非常生气,又似乎感叹颇多。
在容岁穰对月惘然长叹息的时候,旁边冷冰冰飘来一句嘲讽,“你应该问问他,现在能让他和他老婆对调,看他愿不愿意。”
容岁穰一怔,立即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一拳,“星君!你不能偷窥我的想法!没说出口就代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ok?”
这么说,她以往在心里偷偷骂他,他也全都知道了?
亢宿贼兮兮地握着下巴点头,“你敢再骂一句试试。”
啊啊啊,他真的能知道!
容岁穰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一下涨得通红。
那……她经常色眯眯觉得亢宿长得帅身材好,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味他的美好肉 | 体。
亢宿也……都知道了?
关键是,次数好像太频繁了点。
昨晚,她甚至还梦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
嗷嗷嗷!妈啊,老天鹅啊,简直窘迫到想原地托马斯回旋。
果不其然,亢宿的表情瞬间变得抽搐,猛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手背贴住发烫的脸皮,内心的羞耻抵不过好奇心,容岁穰问道:“人类的心里话对你们来说是声音还是文字?”
问完了,没忘记给自己争取一下应有的权力,“星君,你不能再窥探我的想法了,现在是在人界,请按我们人界法律行事。我,一个按时纳税的良好公民,是有隐私权的。”
亢宿白她一眼,“放心,看不见也听不见。你的灵很亮,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变化,再联想一下,不难猜。”
亢宿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睨了她一眼,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语气变得和神情一样怪异,“但那种事情,以后不要再想了,那是对本星君的亵渎。”
“好的,对不起。”
容岁穰其实本来想争取一下,谁亵渎谁还说不准呢,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以前上学的时候追求的人也很多的。
只是她现在干了这一行,有人觉得是封建糟粕,有人因敬畏心而远之,容岁穰才逐渐退出了女神市场。
想想算了,以后开张捉鬼还要靠亢宿干架,逞口舌之快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偷瞄一眼,痞气的神情和周身透出的凛然正气在他身上完美共存。
容岁穰觉得,这位星君大人其实心地没那么坏。
泥鬼跟赵红芳有关,赵红芳身后还有指使者。
他早已勘破了所有,却愿意陪伴她、引导她,直至发现事实的真相。
容岁穰趴了过去,“星君,你早就知道今天会无功而返了,对吗?”
亢宿重新闭上眼,靠在头枕上小憩,鼻音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容岁穰将心比心想一想,“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所有的事都能提前预知。”
亢宿沉默了很久,久到容岁穰以为他不会有回应了。
“也不是全部。”他好像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容岁穰歪了歪脑袋,“比如呢?”
“你。”亢宿突然睁开了眼。
容岁穰很惊讶,“我?”
打量的眼神从头到脚扫过,蕴含着少见的几缕困惑,“尊者为何命我来看守你,还有……”
容岁穰咳嗽两声,打断他,“星君大人,那个词,换成‘守护’可能会浪漫一点?”
亢宿一僵,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临时改口,“还有,为什么本星君要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里耗尽最后的耐心。”
*
和聂鑫的见面约在了第二天傍晚,聂鑫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聂鑫还没放学,亢宿挑了个临窗的座位,自己点了一杯手冲咖啡喝了起来。
容岁穰在一旁蹙眉看着。
一身西服的星君大人慢条斯理地品尝咖啡,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味。
几千岁的老古董,好歹应该品个香茗才对吧。
算了,容岁穰自己点了一杯奇异果果汁,刚抿了一口,看见穿着校服的聂鑫推门进来,容岁穰赶紧站起来挥了挥手。
聂鑫哼哧把书包往桌旁旁空椅上一扔,“先说好啊,我肯来,不代表我相信你那一套鬼话,我是看在我宿哥的面儿上才来的。”
这话一出,容岁穰就不太高兴了。
她为什么接聂成伟这单生意,除了想要揪出背后放怪阴她的幕后黑手,另一方面还不是想赚点钱补贴家用,最近亢宿又买手机又氪金玩游戏的,花钱如粪土。
话说起来,亢宿适应现代社会适应得这么快,要不过一阵给他找个工作吧,脸长得不错,露点肉拍个小广告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想都别想。”亢宿冷冷瞥她,“有话赶紧问。”
容岁穰瘪瘪嘴,切入正题。
聂鑫也没什么忸怩的,开门见山,“你们也知道了吧?我爸在外面有女人。”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容岁穰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尴尬地嗯了一声。
“我爸以前以为我不懂,没避着我。”聂鑫冷笑一声,“每隔一段时间就是不同的女人,有些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我那会儿很痛苦,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就告诉了我妈。”孩子脸上是与稚嫩面容不相符的冷漠和憎恶,“我妈都快崩溃了,天天白天在家里哭,晚上还要装出一副笑脸等我爸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这么苦熬着,看她消沉下去。”
“后来有一天,我妈突然高兴了,跟我说,什么姐妹介绍给了她一个大师,只要按大师说的做,我爸就会回心转意。”
“那什么狗屁大师——”
亢宿一道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聂鑫,“别说脏话。”
“好的哥。”聂鑫秒怂。
亢宿朝聂鑫点点下巴,“接着说。”
“那大师就是个骗子,只会糊弄我妈,骗我妈买一堆破烂回来!”聂鑫越说越气,声调骤然抬高。
容岁穰的耳朵自动过滤掉所有主观性判断,问重点,“聂鑫,你见过那个大师吗?”
聂鑫颔首,“有一次我妈去找大师的时候,我偷偷跟在我妈后面去了,想警告那个骗子,要是再骗我妈钱,我就报警。”
看来有戏,容岁穰连语气带神情都激动了起来,“叫什么?男的女的?多大岁数?长什么样?”
“我、我没有看见人。”聂鑫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想不清楚,最后苦恼地抓了一把头发,“反正你们这帮骗子都爱装神弄鬼,我也不知道我看见的到底是个什么。”
形态不明?
“妖怪?”容岁穰下意识就想往亢宿身后躲。
聂鑫诧异地看她一眼,摇头道不是,“是个戴恶鬼面具、打扮得奇奇怪怪的残疾人。”
残疾人?
容岁穰迷惑地摸摸后脑勺。
这倒是没想到了。
第10章
容岁穰想不通了,哪怕身体不便也要放怪坑她,这人得是多么身残志坚啊?就凭他这股不屈不挠黑她的劲儿,容岁穰都想给他竖一个大拇哥。
“男的女的?”容岁穰鼻孔朝天轻哼一声。
多半是女的,丑不拉几的女妖怪,嫉妒她的美色。
聂鑫皱眉回忆了会儿,摇摇头,“没看出来是男的女的,反正有只手缺了根手指头。”
容岁穰脚搭在椅子旁一晃一晃的,脸上的不屑神情缓慢顿住,“左手右手?”
聂鑫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他没记那么仔细,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容岁穰却神情愈加严肃,不依不饶地追问:“哪一根?”
聂鑫愕然,显然对这俩问题感到很诧异。
知道人家有点生理缺陷就行了呗,还追这根究这底干嘛?
看聂鑫一脸懵的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个什么了。容岁穰叹口气,直接问:“是不是尾指?”
聂鑫突然眼睛一亮,“哎,你怎么知道?”
容岁穰掏出一张纸一支笔,“来吧,弟弟,把你遇见那残疾人的地址写下来。”
旋即痛苦扶额站起,沉重地迈步往吧台走去。
亢宿懒懒伸腿一挡,“小骗子,干嘛去?”
容岁穰泫然欲泣地转过头,满脸痛苦,“星君,是伥鬼吗?”
世人总说伥鬼伥鬼,名字里带个鬼字,不少人便以为伥鬼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其实伥鬼的外貌与人并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小手指头,男伥鬼左手无尾指,女伥鬼右手无尾指。
刚才聂鑫说那大师缺了根手指,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伥鬼。
当然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不是。
问题如果是个普通人,费那么大劲儿对她不利干嘛?
思来想去,还是妖物觊觎她的灵的可能性更大,吞了就能修为增长不少之类的吧,她也不是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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