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掌门执念成魔,没过过久便与世长辞,他虽身殒,但在他意志熏陶之下长大的裴凌柏则是传承他的遗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速成,他将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云陆唯一残存的神木上,有望借助于神木的力量来助他达成这个愿望,可惜事与愿违,万山界因为七善门的入侵,神木在大火中烧为灰烬。
神木虽毁,但上天却赐给了他一个婴孩,一个天赋超群的旷世英才,他为之取名裴栖寒,他的孩子也注定要继承他的意志,为七善门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今日,为父在此传授你七善门心法。”裴凌柏从往事中脱身,看着面前的小孩道。
他教一次,裴栖寒便亦步亦趋地跟着学,中途自然少不了被裴凌柏训斥,他听着有恍惚是在思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被关在这里整日与山石为伴,久而久之连情感也如山石一般,漠然,冷淡。
裴凌柏离去之后,很是不巧,他的天罚发作了。自出生起便带在身上的诅咒,他人生二十年,没有一年曾放过他。
神魂相触,情感相通,除却愉悦之外,她亦感觉到痛苦万分,仿佛与他同喜同悲,同感同生,在浪潮间寻寻觅觅地寻找下一次的落脚点。
他六岁那年,裴凌柏第一次带他走出禁地山洞,路上,他的一双大眼睛总是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他都觉得新奇。
没有人生来便愿意待在冰冷的山洞内,隔着一扇铁栅栏每日看着太阳落下。
太阳东升西落,他不见东升,每天只能守着西落发呆沉思。
小裴栖寒此时以为自己再也不用回到那个冰冷的山洞内了。
裴凌柏牵着他走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内,他推开一扇精致的木门带领着裴栖寒走进去。
往里,床榻之上有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散落的黑发瀑布一般披散在她身下,听闻人的脚步声走近,她偏过头,眼眸也不睁,不言语,似乎不想与其交谈。
裴凌柏站在床边,瞧着面容苍白的女子,沉默少时,道:“我把他带过来了。”
“我们的孩子。”
他哑着嗓子续声:“我想,你们总该见一面,即便你如同恨我一般的恨他。”
女子睫羽颤动,静默半响缓缓转过头来,这个孩子自出生起,她便再没见过,裴凌柏说得对,她不仅恨他也同样恨这个带着他一半血脉的孩子。
见到小裴栖寒,她费力的半支起身子,裴凌柏见状想去扶她,却在撇见女子如利刃一般的视线之后缓缓将手收回。
她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心中浮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人将死,满腔的恨也会随着死亡的临近而渐渐消散。
“小寒?”母子第一次相见,她颤颤巍巍地喊着他的名字。
裴栖寒似懂非懂地与面前的女子对视,一旁裴凌柏对他说道:“她是你的娘亲。”
父亲和母亲这个词对于裴栖寒来说都太过遥远,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个词仅仅能作为一个称谓,代表着是将他生下的人。
有生之恩,却无养育之情。
见裴栖寒没有反应,裴凌柏说道:“他自小便不会言语。”
女子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见裴凌柏任就在此,没有离去之意,她语气不善道:“你还想在这做什么?”
裴凌柏欲说还休,几经犹豫之后关门退出,将一点少得可怜的空间与飞速流逝的时光留给他们。
待确定裴凌柏已完全离开后,女子将自己脖子上随身佩戴的一块石头状貌的物件取下,交到裴栖寒的手中。
一个石头?
小裴栖寒乖顺的接下,看向她。
女子并为多言,伸着手想要去摸摸小孩子的脸蛋,人到了分别时刻总是多愁善感,她也不例外,只是这手伸到半路,便顿在了空中。
最后,母亲也没能给她的孩子一点温暖。
小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不是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小石头,模样呆呆地很是可怜可爱。
女子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笑意,她垂下眼眸,沉思再三,对他说道:“它会保佑你。”
至此,虚弱的母亲再也没说过话,她阖上眼眸闭眼倒在床榻上,宁静安详地死去。
裴栖寒长到六岁,从未与人说过话,头一次见他的生母,她只与他说过两句话。
他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却不悲伤,只是疑惑,迷茫然后静静地站在原地,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后来,裴凌柏进来时,裴栖寒将那块石头捏在手心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裴凌柏落泪。
人悲伤的时候就会落泪,可他从未掉过眼泪,他不会悲伤,麻木地不像一个人,更不像一个小孩。
他还是回到了那个孤寂的山洞内,唯一不同的是,他闲暇时的乐趣多了一个:捏着他的石头握在手心里。
裴凌柏已有半年不曾来见过他,连原先的课业考核也一并携带下。他不在,裴栖寒对于功法的修习也不曾落下。
除了这些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唯一不同的是,他握拳的左手再也没打开过,那里握着一个小石头。天罚如期而至,记忆丧失时,他的左手仍是没有打开过,久而久之,这块冰冷的石头被他握出了温度,并在他七岁那年,从他的指缝里露出一小片嫩芽。
原来她母亲给他的不是石头,而是一颗种子。
他看着手中的这一缕绿色分外惊喜,随即将其种在了铁栅栏门外,他日复一日地看着它长大,从一颗小小的嫩芽长成一颗植株。
后来,它开花了,是一朵洁白色的小花。
裴栖寒每日都与这花相伴,他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裴凌柏见他玩物丧志,于一天放火将还在生长中的植株烧成了灰烬。
他长到七岁不会说话,七情五感单薄,唯一的少有的几次松弛的微笑便是看着这朵花在阳光中茁壮成长。
他曾经,不知喜悦快乐为何物,不知悲伤难过为何物。
现在裴凌柏一把火将他的情感烧起,在灰烬中复生的确是绝望和痛苦。
裴栖寒每日盯着灰烬发呆,一次天罚发作,他痛苦中手指嵌入自己的心脏中,心头血便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滴在那堆灰烬之中。
等病好,他恢复记忆醒时,那株绿植竟奇迹般的复生。小花开得瘦弱,而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每日只能让它接受夕阳的照射,他天资聪颖,两月之内参悟破除结界之法。
七岁时,裴凌柏授他剑,他便用这剑斩断枷锁,带着他的绿植走出禁地山洞。
他想让它晒晒更好的太阳。
裴凌柏当即以为裴栖寒要私自出逃,心下大怒。可惜他不会言语,无法解释,盛怒之下的裴凌柏这次不仅是将绿植的花茎烧成尘烬,连根系也销毁成灰。
裴栖寒再度重复着一眼望得到尽头而又无穷无尽的生活。
直到一日,一名男子破开禁地重重的禁制,将手伸到他的眼前,“小寒,和我走吧,我是你舅舅。”
七岁,他第一次遇见救赎。
后来回首方知,名为救赎,实为深渊。
陆息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七善门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两人来到铜临山,开宗建派。
八岁,裴栖寒第一次开口说话,因为陆息给他买了一朵花。
……
裴栖寒的神识在许悠悠的心海内,此地赤焰千里,灼烧着腐朽与血腥,难怪她嘴上一直在喊热寒疼。他用自己的寒冰体质融化这她的体内的赤焰,但是疗效甚微,几乎是没有作用。
两人神识才从交融状态分开,她的神魂复又落入火海中,无法挽留,无法阻止,如宿命,不可撼动。
怎么会这样?裴栖寒觉得不可思议。
“悠悠?”他在这个心海里面找不到许悠悠的元魄了。
神交过后,她的神魂被困住,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将她锁在一颗烧焦的树木上,底下燃烧熊熊烈火,隔着扭曲的气波,裴栖寒恍如近在咫尺,有仿佛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无论她怎么喊裴栖寒也听不见,她被困在这里,谁都看不见她。失去了那些元魄,她不能动弹,也无法离开。
“司玉,我身体里的那些到底是一些什么东西?”许悠悠问。
司玉道:“抱歉,悠悠,你无法得知。”
她看见裴栖寒一直用灵力想要灌输入她的身体里面,可是他做的这些好像都没有用,许悠悠眼见他的额头上生出了虚汗,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她真想劝裴栖寒,让他不要再费力气。
等回到铜临,她必须搞清楚她身体里的那些光团是什么,她想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陆息知道。
陆息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比她还要了解这幅身体的人。
裴栖寒从许悠悠的心海中出来,大汗淋漓。
完全无用,她还是很疼。
只是,许悠悠的额头上多了一道雪花印记,这是裴栖寒在她身上留下的神交之印。
他进入她的心海,这就意味着他们方才已经神魂交融。
她的心海里已经完全留下了他的痕迹,从今往后,若他没有解除这道标记,此后她的心海再无人敢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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