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相当不错的仪式,简洁高效,但对精神力和精神抗性有一定要求。在此奉劝一句,贪婪是通往死亡和疯狂的捷径,请适可而止!
林沫注意到,这一页的边角有一条小小的折痕。
她忍着恶心对比了房间中央的法阵线条,确认那就是这本册子上记录的“悦神之阵”。
她又在木架子上翻到了一瓶未知液体,拧开瓶盖,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想来这就是用来绘制法阵的墨汁了。
“原来如此。”
林沫在转瞬间洞悉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钟小姐是一位奉行完美主义的富家千金,她从小就拥有一切,在鲜花和赞美中成长。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容貌却不如她的能力那样耀眼。于是,在对自我极端苛刻的要求下,钟小姐找到了这本册子,并利用“悦神之阵”来向邪神进行献祭,获取美貌。
她成功了,她确实越来越美,但与此同时,她也变得越来越像怪物。
容貌焦虑么?这简直是美丽的诅咒。
林沫看向房间中央的血山。
她左右张望,想要找根件趁手的棍子,可惜没有找到。
想到被夺走的木棍,林沫不禁扼腕叹息。没办法,她只能将就着举起椅子,朝那座血山用力抡了过去。
稀里哗啦,肉骨横飞,血泥蜿蜒。
林沫甩开椅子,垫着脚尖靠近,仔细观察那些散落的血肉和白骨。
鸡,鸭,老鼠,鸽子,兔子,猫,狗……无数动物的骸骨中间,静静地躺着一具血骷髅。
那是人的骷髅。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由焦虑导致的渴望,由渴望引发的贪婪,一点一点,像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饥饿虫豸。当躯体里属于人的部分被蚕食殆尽后,那具直立行走的躯体,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林沫正打算再凑近点观察,这时,一串细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林沫警觉地握紧匕首,一边寻找掩体,一边盯着门口。
还好,来的人是苏念白。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凌乱的头发随着呼吸微微晃动,瞳孔似乎比分开时又猩红了几分,苍白的面颊上,一道拇指长的伤痕正在淌血。
“她回来了,打还是撤?”他冷静地问道。
话音刚落,林沫就听到了另一串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蹬,蹬,蹬,蹬。”
鞋跟敲击楼梯,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林沫甚至可以想象到那是一双色泽深蓝的女士高跟鞋,拥有异常优美的弧度。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完美无缺。
声音在三楼的楼梯口停下了。
“听说有客来访,我就从银行赶回来了。哎呀,我是不是迟到了?客人见谅,我不是故意怠慢你们的呀。”
苏念白侧转身子,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林沫听到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沉重又柔软的东西被摔到了地上。
“咦,怎么只看到一位客人?另一位客人呢?”
声音顿了顿。
“哦,在阁楼里啊。那么,我过来找你了。”
林沫瞳孔紧缩,从寥寥数语中听出了凛冽的杀气!
怪物!毫不掩饰的怪物!
心脏骤然一顿,随后愈发疯狂地跳动起来。胳膊上一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林沫突然注意到,方才还喧闹不休的钟家仆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整座宅子里弥漫着诡异的死寂,似乎只剩下她、苏念白,还有那怪物三个活物。
她捏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嘴角无法自抑地往两边扬起。
对,就是这个。
——但是,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
林沫深吸一口气,向苏念白下令,“逼退她,从楼梯撤!”
苏念白应了一声,对准楼下,“砰砰砰”,连开三枪。
林沫在他开枪的短短数秒内赶到门口,一眼瞥见了堵在楼梯口的钟小姐。
钟小姐脸上挂着端庄而优雅的笑容,身姿窈窕,仪态万千,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场杀局,而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贵族晚宴。
——当然,这得忽略掉从她旗袍底下钻出来的血肉组织。
由纤细的、鲜红的、如同血管一样的线条支撑,大朵大朵黏腻的肉花在半空中旋然绽放。腥臭的汁液从花心汩汩冒出,顺着蠕动的花瓣滑落,在地板上砸出了一连串白烟缭绕的孔洞。
其中有三朵肉花紧紧闭合,它们分布在钟小姐的头颅、脖颈和心脏的位置,为她挡下了苏念白的子弹。
林沫的目光落在那些“花朵”上,她感到了恶心反胃,大脑轰鸣,但却又有些无法自拔。
明明那么恶心,却又充满了奇异的诱惑力。如此邪恶,如此美丽。
林沫皱着眉头,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这时,她看到钟小姐的脚边躺着一名颇为眼熟的青年——是方才领他们过来的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看来这人想要赚双份的钱,所以巴巴地赶到钟小姐哪里,把他们的事情说了出去。
此刻,他无声无息地卧在地上,显然已经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能行吗?”林沫轻声询问。
苏念白抿了抿嘴,瞳孔红得能滴下血来,“没问题。”
他左手捏住一枚凭空而现的蔷薇红宝石戒指,然后迅速把它套在右手的小拇指上。枪口血雾交织,隐隐约约呈现出一座迷你法阵。
“砰!”
子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血光,以不可抵挡之势飞向钟小姐。
钟小姐的脸色微微变了,肉花舞出残影,在子弹前列成一排。
林沫没有呆看着,她在子弹飞出的同一瞬间,扯住苏念白的胳膊,飞快往楼下跑去。
在一连串汁液饱满的“噗噗”声后,钟小姐又一次成功挡下了苏念白的攻击。但与此同时,她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所挟,重重摔到了墙壁上。
通道顺畅!
林沫几乎是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眨眼间就跨过了青年尸体和钟小姐。她手起刀落,刷刷两下砍掉钟小姐不甘心地延伸过来的花枝,带着苏念白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脚步声渐渐远去,宅子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钟黛云靠坐在墙壁上,头顶就是明亮的玻璃窗。肉花和血管窸窸窣窣地收缩回去,只有腥臭味和地板上的空洞证明了方才激烈的对抗。
半响,钟黛云站了起来,又恢复成众人眼里完美无缺的钟家大小姐形象。
她看着林沫和苏念白离开的方向,遗憾地喃喃:“我的祭品,跑掉了呢……”
……
林沫和苏念白已经远远离开了钟家。
被阴影覆盖的巷子里,两人扶着墙壁大口喘气,平复剧烈的心跳。
林沫取出上个副本获得的橙汁,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终于觉得好受多了。
显然,钟小姐还没有彻底异化成怪物,她是个半吊子,所以两人才能毫发无伤、有惊无险地脱身。
想到兜里藏着的收获,林沫刚刚平息的心跳又略微加快了几分。
钟小姐,也是一个好人呐。
林沫看向这回的功臣,苏念白。对方的状态却不太好,林沫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却依旧用头抵在墙上,胸膛起伏不定。
眼睛无精打采地半阖着,泛着些微蓝意的白发也被额角渗出的汗水浸湿,一缕一缕地黏在皮肤上。
从方才拉住他胳膊的时候,林沫就察觉到,他的体温不正常地高,简直烫手。林沫怀疑,要是现在往他身上摊一个生鸡蛋,没准一会儿就能熟。
难以置信,这样的体温居然是活人能拥有的。
也难怪他总是显得有些呆愣,很可能是长年累月下来,烧坏了脑子。
林沫几乎要同情苏念白了,她啜了一小口橙汁,对他道:“你还好吗?”
苏念白转头看她,目光被她手中的橙汁吸引,迟疑地点了点头。
“能让我看看你的枪吗?”
苏念白把枪递给她,眼睛依旧黏在橙汁上。
林沫仔细端详这把能对怪物产生伤害的武器,托柄暗红,枪身银白,枪口横截面缠绕着细密的红色花纹。它也在发烫,活像被烈日暴晒了一整天后的金属疙瘩。
“你在短时间内,能发出像刚刚那样的子弹多少次?”
苏念白:“三次。”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不顾及异化值,五次。”
“你现在的异化值是多少?”
“10%。”
林沫顺便看了下自己的异化值,显示已经有了0.15%。升高了0.05%。
“你的眼睛和头发,是因为异化吗?”
“嗯。”
“这把枪是你上个副本得到的奖励?”
“不是。这是研究所研制的死热手/枪,只有这一把,配合灵焰戒指能提高威力。”苏念白眼里冒出小小的渴望,“果汁好喝吗?”
林沫心想,原来特殊的武器是可以被带进副本的,随口答道:“不好喝。”
苏念白:……
林沫拒绝了他提议,不过,林沫还是送了苏念白一瓶橙汁——作为他坦诚回答问题的回报。
苏念白喝了橙汁,感觉自己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