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去了书房,把各种可能有用的法器都搬了下来,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知道边爷爷的尸身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去了哪里。
一直刻意维持的镇定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他半跪在地上,连后背都在颤抖。
颜沐凡手足无措地在旁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能做什么。
她走到边舒阳近前,也俯身跪坐在地上,直起身子,双手试图环住边舒阳的肩膀,然而因为身量的原因,这个动作做得很别扭,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抱住边舒阳的脖颈,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
边舒阳没说话,整个人抖得越来越厉害。
颜沐凡就这样抱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过了不知道多久,边舒阳主动和颜沐凡分开,站了起来,伸手把颜沐凡也从地上拉起来。
边舒阳眼尾仍有一抹残红,他拉着颜沐凡离开了爷爷的房间。
回到客厅,此时茶几上的信封仍安静地躺在那里,“舒阳启”三个字格外夺目刺眼。
二人在沙发上坐下。良久,边舒阳开口:“你先回招待所吧。”
颜沐凡没想到边舒阳一开口竟然是赶她走。
“不行,我不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
边舒阳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留下的话,就安静在房间里呆着,我一会儿上楼找你。”
“不行!”
颜沐凡总感觉边舒阳要做傻事。
边舒阳:“那你在客厅呆着。”
颜沐凡:“那你呢?”
边舒阳:“我有点事情要做。”
颜沐凡也不管现在自己说的话究竟有多么小学生了:“不行,我要跟着你。”
边舒阳轻叹口气:“行。那你乖一点,别闹。”
她什么时候不乖了?退一万步,就算她要闹,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闹吧。
然而在她看到边舒阳要做什么的时候,还是闹了起来。
她劈手夺过边舒阳手里的刀:“你这是要做什么?!!!”
跟她说别闹,就是让她看着边舒阳自残?
她做不到!
边舒阳怕争执之下再把颜沐凡伤到,只能松手,让她把刀夺了过去。
他举起一只手:“我没有要自残,我是需要用一点自己的血确认一下我爷爷尸身的情况。”
这算是边舒阳家里的一种秘法,可以通过自己的血液和亲人的一些特殊物件,模糊获取到亲人的信息。
前提是需要对方在世。
边舒阳怀疑边爷爷并没有离世,虽然他昨天已经确认边爷爷的身体情况,但边爷爷尸身在家里不翼而飞,这让边舒阳对自己和医院的判断产生怀疑。
颜沐凡再三确认边舒阳只是要取一点血,才犹犹豫豫地把手里那把小刀还给了他。
一碗水放在茶几上,水质稍有些浑浊,里面好像撒了点没烧干净的灰,碗里立着一根筷子,没有任何依仗,就那样竖直地立在碗里。
边舒阳小心地滴下自己指尖一滴血。
在血珠落到水面时,碗里的水迅速变黑。
边舒阳的颜色也随之变差。
颜沐凡偷偷观察着边舒阳,这时便知道结果估计不太理想。没等她开口询问,边舒阳就主动说:“爷爷确实不在了,他尸体的方位也找不到。”
声音低落,样子很消沉。
颜沐凡拉过边舒阳的手,把手里准备好的绷带缠上去,用力按压了一会儿。
“那封信呢?”她轻声问,“应该不会是边爷爷留下的吧,能查到那封信是谁放在这的吗?”
边舒阳闻言思考了一下:“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我也一起去!”
边舒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颜沐凡的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杜老师,这通电话不能不接。
电话里,杜老师问她人在哪,让她赶快回一趟招待所,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天都在边舒阳家,也没跟杜老师或者欧靖他们打声招呼。
颜沐凡挂了电话,一脸为难地看着边舒阳。
边舒阳捏了下鼻梁:“老师叫你有事,你先去吧。放心,我不会做出什么自残之类的事情的。我还得想想这封信有什么能挖出来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颜沐凡将将放心了一些。她凑过去,踮起脚尖把边舒阳往下拉,在他额角轻轻碰了一下。
“我很快回来。”
边舒阳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嗯。”
颜沐凡一路小跑回招待所,来到杜老师他们房间,就听杜老师说,他们打算离开了。
颜沐凡闻言有些惊诧,她迟疑了一下问:“那,课题怎么办呢?”
杜老师拍了拍床头柜上的访谈手册,眉宇间有些颓丧,不知是这次的见闻,还是因为身体不适仍未缓过来,脸色有些差。
“其实这几天采访已经收集到了不少资料,除了桃清村,还有另一个村子是备选地点,我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打算今天就动身。”
颜沐凡抿了下嘴角。
她倒是能理解杜老师这样做的原因。不管是谁,遭遇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而且受的这么大的惊吓,恐怕都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昨天边爷爷没出事,她可能也就跟着杜老师去下一个采访地点了。可边爷爷不在了,尸身又不知去向,颜沐凡没办法留边舒阳一个人在这里。
但边舒阳爷爷去世这件事目前还不能和杜老师说,因为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边舒阳不给边爷爷办葬礼。
她只能暂时岔开话题糊弄过去,借口有事要找边舒阳,从杜老师那脱身。杜老师想着小情侣应该是有一些话要说一下,也就没多说什么。
等她回到边爷爷家,把杜老师紧急找她的原因告诉边舒阳,边舒阳却说她应该跟着杜老师去课题备选的另一个村子。
“你说什么?!”颜沐凡眼睛瞪得溜圆,站在原地看向边舒阳,等着他把这句她不能接受的话收回去。
边舒阳这时正在整理他的行李箱,哪怕颜沐凡这时候语气都变了,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颜沐凡走到他旁边,手臂横过去,拦在他身前。
边舒阳不得不停下来,他把颜沐凡的手拨开,扣上行李箱。
“学委。”
边舒阳也没说太多的话,他只是像是叹息一般叫了颜沐凡一句,她就心口一软。
心软了,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颜沐凡说:“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走?”
边舒阳把行李箱推到一边,自己坐在床边,然后把颜沐凡拉到他身边坐下。
“那封信我有了点头绪。”
第111章
关于尚且无法判断是否是边爷爷留下的那封信,依边舒阳的说法,可能和他的某个师兄有关。
颜沐凡歪歪头:“师兄?”
边舒阳望向屋子一角,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在他年纪还不大的时候,边爷爷收过一个徒弟。
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边爷爷正式的徒弟。在那个年代,如果要算师承关系,是要有一套严格的拜师仪式的,而那个“师兄”并没有过拜师仪式。
那个“师兄”叫良信。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爷爷的,软磨硬泡地求了爷爷很久,爷爷才勉强答应教他点东西,但没打算收他作徒弟。
即使这样,良信在爷爷这边也耗了差不多七八年的时间,直到边舒阳13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差不多把可以混饭吃的东西都学完了,于是离开了爷爷家。
之后去了哪就不得而知了,这么多年,也没再听到他的消息。
良信刚走的时候,边舒阳还有点不适应,即使对这个人感观一开始不太好,毕竟也是带着他长大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了些感情。
边舒阳还问过爷爷良信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爷爷只是摇头,说人各有志,本来也没让他入他们家的门,走就走了吧。
时间长了,边舒阳对良信的印象也就渐渐淡了许多。
这次能想起良信也是因为他整理一下爷爷的遗物,发现良信走了之后,其实给爷爷写过一封信。
信的内容大致是他在平城靠着爷爷教的本事吃香喝辣,喊爷爷也出来一起找活计。
不知道为什么良信会用写信的方式,但多亏了他这么做,而且爷爷也把这封信保存下来,才给了边舒阳提示。
那封信的信纸和在茶几上凭空出现的那封信,信纸是一样的。
仅靠这一点当然不能就断定爷爷的死和良信可能有关系,毕竟信纸哪里都有。
但良信送来的信用的信纸和其他的不一样,他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阔气,特意自制了一批信纸,在其中混入了金箔。
那几张写着“死”字的信纸也是一样。
一开始边舒阳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是因为当时比较慌乱,事先也没看到良信寄给爷爷的信,自然无从获知这封信可能是和良信有关。
不过即使发现信纸的端倪,也没办法断定爷爷的事就是良信所为。
边舒阳打算提前回平城,去找良信。
听完边舒阳的话,颜沐凡问他:“既然只是回平城找人,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你一起?”
“你的课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