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姑姑,我让你失望了。”洛德一个八尺大汉,差点哭了,“可我的情人已和我有两个孩子了,我不能抛弃他们。”
“那你就和妻子情人一起过吧,”她冷笑得更厉害,“但从此也不是我的禁卫军统领了,没我的允许,你也不可以再踏入城堡一步。”
洛德脸色大变,“姑姑,我……”
“出去吧,好好想想,我只给你三天考虑时间。”
这三天,不止洛德,她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她让莱纱执笔给安希伦写信,希望能让她的婶婶来阿拨斯,她想给婶婶贻养天年。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怎么也写不好。
正在头痛时,安希伦的信又来了。信中也写了她叔叔去世的事,并邀请她回家奔丧。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邀请你来奔丧。”
可她很清楚,恐怕一入帝奥斯,安希伦就不会让她走了。她的儿子和女儿也不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原因很简单,塔利德的根基薄弱,没有母族作强有力的支撑,有可能被蠢蠢欲动、心怀叵测的大家族找人取而代之。但安希伦若与她在一起,一旦有人发难,安希伦有可能出兵帮他们平息内乱。
她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沉思了很久,最后亲自提笔给安希伦写信。首先很客气地感谢他的好意,其次提出了想接婶婶到阿拨斯养老的想法,最后说到,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她希望婶婶能带着叔叔的骨灰盒到公海上与她见上一面。
“与婶母多年未见,甚是想念,还请安希伦王多加体谅,十分感谢!!”
第253章
整封信的措辞都很客气,没有一丝出格之处。
将信寄出,洛德来见,跪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姑姑,我的情人得知我要和她分手,昨天晚上自杀了,还要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若不是被人发现得早,他们就与我天人相隔了。”
洛德是哽咽着说这些话的。
她嘲弄地笑了一下,“你们真的是情比金坚?”
“是的。”
“那为何不离婚娶她?”
“艾伊萝对我有恩,岳父对我也多有提携,我们还有两个孩子,我不能负了她。”
“如果艾伊萝愿意同你离婚,成全你们,你同意离婚吗?”
洛德一下噎住,答不上来。
她现在仗着自己是皇太后,才敢这样“肆意妄为”。若是一般女人这样,早被男人们戳破脊梁骨了,骂她不懂事、不大气、不尊重男人、不贤良淑德等等,还会骂男人娶了她这样的女人是倒了八辈子霉。即使在现代,她也可能遭遇网暴,被一大堆男人追着赶着骂:
“现在社会,哪个男人不是家外有家?”
“这个女人是疯了吧?!”
“男人出轨是天生的,你懂不懂?”
“姑姑,”洛德面色极难看,几乎整个人拜倒在她面前,“还请姑姑给我们家一条生路。”
说穿了,就是男人既不想放弃安稳的家庭,享受家庭的利益,也不想放弃外面的女人,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大笑,“好好,我也不逼你,省得在你面前成了恶女人了,若真把你逼死了,我怕你娘老子会漂洋过海地来找我算账。”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洛德额头流下来,全身崩得紧紧。
“我非但不会逼你,也暂不剥夺你的禁卫统领职务,”她的笑声渐渐止住,“还会送给你的两个女人一份礼物。”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尤其是这个世界。这是个男人养情人习以为常的世界,一个有钱或有权男人没几个情人,恐怕同僚都会瞧不上他。
可她就是极不舒服,不喜欢此类事。别人她管不了,可她自己的侄子她是要好好教训一下的。
她给洛德的正妻艾伊萝介绍了一份肥差,做一些高阶贵族家的私人教师。艾伊萝受过良好教育,教一些低年级小学生不成问题。
这份工作时间自由,收入又丰厚,说出去也很体面,很适合艾伊萝这样的贵族主妇。
她手中有许多学生资源,介绍几个权贵之家没有问题。而艾伊萝不敢拒绝太后姑姑的好意,自是应承下。
她也给洛德的情人介绍了一份工作,在一些顶级贵妇家中的下午茶沙龙或舞会上做助理工作。帮助贵妇们撰写贵客名单,给贵客们提前送小礼,布置甜品桌,以及招待客人等,收入也不低。
情人似是对这份工作很欣喜,专门托人对她表示了感谢。她只是一笑了之。
洛德对她的安排有些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吗,但没敢问。
此时安希伦的回信来了,与她料想的一样,没同意她接婶母来阿拨斯,但同意她们在公海上见面。
出海那天,咸湿气味的海风带着某种回忆飘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是回忆的味道,也是自由的味道。
原以为当上皇太后,不说权倾城堡,至少比当皇后自由些。可她错了,她的活动范围只能在都城内,连去郊区都不大可能。新王美名其曰怕她有事。可她明白,新王是担心她再次离家出走,他颜面有损。毕竟一国皇太后做出这种事情,只能说明儿子不孝+无能。
沉浸在自由的海风里,她站立船头,久久不愿入舱。
一天后,海船驶入了公海。安希伦的海船早已在这个海域等候。安希伦一身帅气海蓝军服,腰佩宝石长剑,站在最高处,微笑地看着她。
阳光照在他美艳深刻的五官上,绿眼睛仿佛燃烧火焰,熠熠生辉。
造物主就是这样不公平,有人天生拥有美貌,还不轻易显老,相反年龄越大还看起来越有味道。
安希伦就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外貌有绝对的自信,就这样光芒四射地,正面地对着她,眼神温暖,微笑迷人。
“很久不见,安希伦王越来越精神了。”仅着黑色连帽长衣的她,在众侍女们的簇拥下走上他的船。
他说过他不会再在她面前出现,可现在还是出现了。
他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我以为你想见你婶母,是想见我的一个小小暗示,毕竟我们都在帝奥斯。”
她扑哧一笑,“您想多了,但,感谢厚爱。”又客气地道:“请问现在可以见我婶母了吗?”
安希伦的眼神掠过一抹失望,“我还以为你会说,是的,你也很想见我。”
她掩嘴轻笑,“安希伦王说笑了,您这样意气风发的人,想见您的人想必很多,我就不凑热闹了。”
他不再吱声,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微微扬了扬手,一个瘦弱的黑衣老妇人被一群侍女搀扶出来了。
她一见她,眼泪都差点流下,飞奔而去,紧紧抱住她。
“婶母,很久没见了!”
“海心,你瘦多了。”婶母的泪水已经流下,摸着她的脸。
“我让洛德每年给您带过去的东西,您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那么贵重的东西,你破费了。”
“说什么话,再贵重的都是应该的。”她又哭又笑。
“也应该感谢陛下,”婶母忽然看向安希伦,“有几次我和你叔叔差点被绑架,有一次甚至已经被人绑走了,是陛下暗中派的人保护了我们,后来还派人把我们救了我回来。”
她吃惊地看向安希伦,她确实不知道这事。安希伦只是向她笑笑。
“那时我就知道你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婶母流泪叹息道,“一定有不少对手或敌人,想绑架我和你叔叔来威胁你。”
“我很好,婶母,真的,我一直过得很好。”她流着泪回答。
她说的是真话。再多的艰难险阻都没什么,毕竟最后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便是胜利。
阳光和煦,海风温暖,她拉着婶母坐在甲板上的软椅上,聊了很久。婶母说安琪拉越长越漂亮了,每年也会带礼物来看她,让她很高兴。她说安琪拉小时候是在婶姥姥家度过一段快乐时光,现在孝敬是应该的。
两人东拉西扯,聊得很高兴,当莱纱提醒她要离开时,她依依不舍地抱住婶母,“婶母,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已经过得很幸福了,”婶母笑道,“有哪个老太太有我这么好的运,有这么好的亲侄女。不但住上了大房子,而且有花不完的钱,还有十几个侍女伺候我,医师定期为我检查身体,我这日子过得跟天上天神似的。”
“您过得幸福就好!”她的眼里再次浮现泪花。
“好了,别难过了,”婶母拍拍她的手,“你也好好过,这世上没什么迈不过的槛。”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又流了下来,她还是有人关心的,这世上还是有亲人的。
她再次紧紧拥抱了婶母,然后流泪离开。
上海船之前,她还同安希伦礼貌地告别,安希伦想同她私下聊一下,却被她以时候不早为由婉拒。
安希伦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离去。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前一刻还晴空万里,后一刻就阴云沉沉,驶离公海后,刚驶入阿拨斯的海域,就刮起了强烈的海风,似有暴风雨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