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还在神殿接受了大祭司的祝福,正式成为皇室的一员。
就在整个阿拨斯沉浸在欢乐中时,一件意外发生了,阿拨斯王竟然病倒了,病得很突然。他是在结束了通宵工作走出御书房时,突然倒在地上晕迷不醒。
御医们急急赶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救醒,之后又细心救治、调养近三个月,他的精神才慢慢恢复,此前时而昏睡时而醒,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
紧急之下,皇储代父执行日常政务,海心皇后接手城堡全部事务,阿拨斯才能正常运转。
据说海心皇后经常一边哭,一边处理各类事务,还得抽出时间核算各类账册,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希律亚会教她很多东西,是不是早就料到这天了?这个杀千万的,是不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身上?希律亚王几次陷入昏迷时,海心皇后就会在他床边骂,一边哭骂一边核算财务报表,骂累了会休息一下,休息完了继续骂,直到把希律亚王骂醒。
三个月后,希律亚王的意识完全恢复,但身体已然不行,只能半坐在床上处理公务,偶尔会被海心皇后用轮椅推到花园里去散步。
海心皇后还会鼓励并扶着希律亚王站起来,虽然一直失败,但希律亚王自此看向海心皇后的眼神更温柔。
“你太辛苦了!”他叹道。
“还好。”她眨着眼道,“大部分杂事都是别人在做。”
他微微笑着,眼神深若幽潭,深邃不见底。
一个月后,他忽然将大皇后放了出来,将后宫的杂务事交给了她。
“她的复出不代表你失势,你要记住,整个后宫的掌权人是你,阿拨斯城堡的半数权力也都在你手中。”他的眼神坚定,声音柔和,“你们手中的权力与你们的头衔是倒过来的。”
她是小皇后,她是大皇后。但她拥有大权力,她拥有小权力。
第247章
“塔图纳家族决不可以再起,也决无可能再起。”他淡淡微笑,“我已和塔利德谈过,他若看重和大皇后的母子情份,在他没有生母家族的支持下,他将来必遭大皇后家族反噬,没人不希望东山再起。”
“有你在,我根本不担心这些。”她说道,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她竭力想驱散这种感觉。
他温柔握住她的手,“请原谅我没有把城堡的另一半权力放在你手中,因为你还太弱,我担心你掌控不住。但你手中有三大王城,加上这另一半权力,足够钳制住塔利德了。”
另一半权力在塔利德手中。但说实话,塔利德是皇储,就算代行父权,拥有全部权力也不为过,但他说得就好像多对不起她似的。
她笑了起来,“塔利德是我儿子,我和他不会怎么样的,再说,本来全部权力都应该在他手中的。”
“可我担心你,我不想他拥有全部权力。”他极尽温柔地道,“所以答应我,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无论塔利德说什么,你都不可以将三大王城主权交出,这是最后的底线。”
“怎么会?你别乱说了。”她又哭了起来,“你不会不在我身边。”
“我有种感觉,我没度过情劫。”他仍然微笑着,一如以往的温柔,“我醒悟得太晚。若我一开始就与你相依相爱,你真正爱上我,我们真心在一起,我未必会有这种结局。”
“你别乱说,我又不是什么万能神医。”
“我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可能再次中毒了,海心。”他的眼神柔和无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比寻常的事。
“怎么会?!”她大惊,泪水凝在脸上,“我去把安琪拉叫来。”
“没用的,安琪拉已经私下试过数次‘输血’给我,可只能让我醒来,还花了三个月,我知道,你也试过。”
她确实也试过,试过数次,将安琪拉也拉来过,将她的血喂给他,但他仍然没有醒。
“我刚查到这次中毒的原因,”他微笑道,“这是最出色的御医告诉我的,他身边有几个出色的徒弟,和他一起做过多次实验和研究,并找到实证,才弄清了这次中毒的原因。我的所有王妃都背叛了我,每月例行同房时点燃的是带有特殊气味的香料,这是我的皇祖母家族中最珍贵的香料,几年前在她去世时刚刚用完,但现在才爆发。这是我的皇祖母对我的报复,拿出家族中最珍贵的物品,作为对我杀掉她最珍爱的侄孙的回报。”
她骇然地望着他,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敢相信是吗?一向疼我入骨的皇祖母居然背叛了我。她收买了我所有王妃的心腹侍女,每次我到来时,就会点燃这种香,时间一久,我就积毒至深。我已经很小心,没想到还是中计。”他叹道,“可能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御医告诉我,除了此次中的毒外,我体内还有未清的余毒,这是前几次中毒的后果,余毒加上新毒一起,对我造成了致命性伤害。”
“我若听你的,我的爱,”他的手艰难地抚摸着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只和你在一起,便不会遭受这种毒害。”
“所有的王妃都是塔图纳家族的吗?为什么她们都会听你皇祖母的话?”她不敢置信地问。
“她们的家族与塔图纳家族或多或少有联系,皇祖母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
她有些犹豫地问:“耶曼的失宠是不是与这个有关?”
“耶曼给我造成的伤害确实更甚一点,她暗受皇祖母命令,在与我每次同房之前全身涂满精油,使我中毒程度更深一点。但这并不是她伤害我最深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息了一下,“这事我本不想与任何人提起,但你既然问起了,我还是会回答你。我有次午夜从她的房间离开,忽然想起她前几天有点见红,而我又忘了问御医情况怎么样了,便折回去问她。
“我折回得很突然,走得也很快,无人来得及对她禀报。她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她正对她的心腹侍女担忧地说着,我真怕王会发现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她的心腹侍女安慰她,没关系的,男人一般都认为自己不可能不会生育。我听到后,大为震惊,立刻就回了御书房,叫来资历最老的御医询问这事。”
他感叹得更厉害,“老御医告诉我,是皇祖母逼他们不告诉我的。经历几次中毒,我的体质较弱,很难令女人受孕。我又去调查耶曼,才发现她与一个黑肤按摩男的事。当晚我就将耶曼关起来,耶曼主动服下堕胎药,流产了。那时我需要耶曼父亲的帮助,便选择隐瞒这事,还将耶曼封为王妃。耶曼父亲投桃保李,更加效忠我,用尽心思绞杀叛军。唯一牺牲的便是你,你背负了残害耶曼流产的恶名,还要承受我封耶曼为王妃的痛苦,我当时很是愧疚,本想册封礼后好好地补偿你,任你提出任何条件,但你愤怒地离开了,我竭尽所能地寻找,却还是与你错失几年。”
她深深地看着他,原本想要安慰的话不知怎的,硬是说不出口。
怪谁呢?怪他吗?怪他自作自受吗?还是怪她,怪她太弱?
若她够强,怎可能偷偷摸摸地离开,还要背负此等名声?
但她也不后悔,与其与烂事纠缠,不如寻找自己的海阔天空。虽然做得仍不够好,但只要尽力,便已足够。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大爽文的女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女人与女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女人天赋异禀,能力爆棚,自是能闯出一番天地;还有的女人个性突出,能言善道,双商极高,也能扶摇直上;也有女人唯唯喏喏,战战兢兢,就像扶不起的阿斗,恨不能踹上两脚。
她应该属于中间层,既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坏的。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从心出发,没做出最好的选择,却是最适合她的选择。
“我已受到了上天的惩罚,”他仍虚弱地笑着,“经历了生劫、死劫,却没能躲过情劫,是我的自负、自大和自私害了我自己。你没有爱上我,也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我虽已尽力在弥补你,可我知道远远不够,请你,原谅我。”
她的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缓缓睁开,也微笑着,“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她确实从来没有恨过他。有过怨,有过斥责,也有过恼恨,独独没有过痛恨。他对她的帮助良多,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她的今天。
也可以说,他与她之间是恩怨交缠。
他是她的恩人,也是纠缠她、绊住她、封住她的“仇人”。他也是她孩子们的父亲,与她血缘羁绊最深的人。
“对不起,”他的大手轻轻柔柔地拂过她的脸,“我曾经对你太坏。”
“没有,”她含泪道,“你是这个世界里对我最好的男人。”
她说的也是实话。他给了她名份,还有情、性、爱和所有的事业资源。虽然他也曾很深伤害她,可他仍是给予她最多的人。
他笑得极其甜蜜和温柔,眼神出奇地柔和。
这是她和他之间最后一次长谈。长谈过后,他的病情急转直下,再次陷入长期昏迷。她不分昼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说来也奇,别人喂他药根本喂不进去,只有她喂药时他才愿意张开嘴巴。即使陷入重度昏迷,他所信任的人只有她。即使眼不能睁,口不能言,可仍能闻到她的气味,听到她的声音,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喝药十分地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