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着布条不是怕他叫,而是怕他咬舌自杀。
千刀万剐进行了一个小时,费贝若最后被剥得只剩下一层皮。屠夫很有技巧,硬是不让他死,挥下最后一刀时才让他断气。
据说连围观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皇祖母还被希律亚秘密带到执行现场,被迫看完全程,当晚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此后身体极差,不到一年便病逝了。希律亚为皇祖母举行了盛大葬礼,风头甚至盖过其父的葬礼,无人不赞其孝顺。
火焚那日,海心才知特蕾西、萨思和依娜丝位王妃的事。费贝若兵败那日,位王妃在家族的帮助下匆匆逃出城堡,千辛万苦逃出都城,来到一处隐秘港口,急急登上海船。前几天还顺风顺水,驶入公海后突然遇上海盗。
穷凶极恶的海盗将海船洗劫一空,还将所有人都杀死,位王妃无一幸存。
听得海心直抽凉气。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莱纱慢条斯理地,细细地说道,“最可怕的是阿慕尔大人和凯斯大人的遭遇。”
凯斯是塔德夫人和希律亚的私生子的名字。
“阿慕尔大人和凯斯大人在暴ii乱当日被费贝若的人抓住,活生生被剐了下半身,命是没丢,但从此再无法人道。”
对比断子绝孙的侮辱,希律亚自认报复算轻的了。
第202章
火焚事件后,皇储麦提尼的葬礼重新举行。
阿拨斯恰好进入雨季,大雨哗哗地落在地上,形成一圈圈水洼。
一群黑衣贵族抬着皇储的水晶棺,走在长长送葬队伍的中间,身后跟着一百多位哭灵人,哀凄的哭声在倾盆大雨中若隐若现。
海心身穿防水的黑衣长帽走在希律亚身后,莱纱还小心翼翼为她打着雨伞,生怕她淋到一丝雨。
希律亚身边跟着几位重臣,全程无伞,当然,外衣是防水的。
希律亚的紫色长发全湿了,像海藻一样粘贴在后背。
海心的注意力放在水晶棺后的哭灵人身上,特别是在送葬队伍经过城中心时,她突然想起若干年前她挤在众人中间,踮脚观看希律亚的送葬仪队的情景。
那时她竖着耳朵倾听希律亚的八卦,丝毫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希律亚的身边。
那时的她大哭,是为了另一个人。
哭自己的不争气,哭自己又被骗了。
当时跟着哭灵人一起哭,可谓是好好地发泄了一场。
大雨打落在雨伞上,发出唰唰的声音,水流顺着伞缘落下,雨声和哭声把她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走过了都城中心,穿过密密麻麻人群分开的一条道,走出了宏大的城门,向城郊走去。
一个穿着防水外套的侍女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殿下,陛下问您是否走累了,累了的话可上后面的马车。”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哭灵人的声音越来哀伤,还有女人们唱起了伤感无限的丧歌,伴着雨声还有雨天特有的湿湿气味,流露出特别想让人流泪的感觉。
终于来到宽大森林内的王陵前。熟悉的参天古木,熟悉的高大陵墓上绿藤,还有墓碑上的奇奇怪怪的蝌蚪文。
她怔怔地看着,一时顿在原地。
莱纱轻催了她两遍,她才跟着侍女们进入了陵墓。
陵墓内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封棺仪式,大祭司的祷词宛如唱歌般,与哭灵人的哭声混合在一起,奇特的异域感,使她又发呆好久。
回过神来时,仪式已经结束,她已经被莱纱带到了陵墓外的华贵马车上。
“累了吗?”希律亚为她脱掉防水外套,将一个薄羊毛披肩披在她身上。
“现在还有殉葬的人吗?”她问。
“当然,这是阿拨斯皇室的传统,但我已命人给她留了充裕的食物和水。”希律亚说道,“自你为我殉葬之后,我对殉葬人特别心软。”
见她不置可否,他又道:“真的,从前我从没注意过殉葬人,现在才在乎他们能否活着出来。”
他微笑柔声:“我总把她们想象成你。”
她现在有点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处,遂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他是她的利益最大化。他们有三个孩子,有稳定的家庭,他还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力者,在别人眼里,她应是站在幸福顶峰的人。
她想,她应该是的。
做人不能太贪,有了这样,就不要想那样,世事古难全。
“你的耶曼夫人没事吧?”马车进入城堡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问道。
他的笑容温柔和煦,“怎么突然想起了她?”
说来也怪,暴i乱平息之后从来没人对她提过耶曼怎么样了。莱纱给她讲了好几个人的遭遇,却独独避过了耶曼。她偶尔想问,却又因忙碌忘了。
“她既是你的心上人,我自然关心。”她回答。
“你希望她有事还是没事?”他含笑问。
她如实答道:“我和她交情较浅,谈不上希望她有事还是没事。”
他的眼神掠过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你希望她有事。”
“你希望她有事还是没事呢?!”她反问。
“我自然希望她没事,毕竟交往一场。”他微笑回答,“如我希望她有事,岂不是狼心狗肺?”
“那她到底有事还是没事?”她问。
“没事。”他回答,“她被他的将军父亲保护得很好,暴i乱一开始就迅速离开都城,和家族的人一起上了海船,躲到了公海上。”
她没有再说话。
她在想她是不是以后得像大皇后那样,对丈夫的新欢旧爱都得拿出“大房”的气魄来?甚至当丈夫又看中了哪个新欢时,还得像大皇后那样代丈夫送礼物,还得称是自己送的,以免新欢不收。
她有点苦恼,不知道做不做得到?
做不到的话,可能和丈夫离心,不得丈夫喜欢,还可能损害子女利益。
做得到的话,又会让自己心塞、难过,还有点烦躁。
真是左右不是人。
“在想什么?”他见她不说话,微笑着问。
“在想当皇后很难。”她答道。
“当君王也很难,”他笑着说道,“可利也很大,硬着头皮也得做下去。”
她怀疑他在劝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他眼神澄澈,微笑纯净,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生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迈入了正轨。她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城堡、公学两头转,堆积如山的工作和文件,还有数字繁多的账册,似乎和以前一样。
但又不一样了。
——她走到哪里,一堆侍女侍卫跟着她。从前只有侍女,侍卫是隐匿的,现在既有面上的侍卫,也有暗里的侍卫。
——从前公学的工作人员可以轻易接近她,向她汇报工作,可现在,必须被侍卫们搜全身,确认没有危险物品之后,站在门外向她汇报。即使汇报重要工作,也得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且这个工作人员左右两边还被带刀侍卫虎视眈眈。
——从前她的马车还能被伊芙琳抱着孩子在后面追,现在若有谁敢在后面追,恐怕立刻被车后随行的一干侍卫拖到一边去。
——她无法再在公学和连锁店的贵妇们召开会议,只能在城堡举行下午茶沙龙活动时与贵妇们见面,聊聊工作上的事情。因为城堡戒备森严,贵妇们无法携带侍卫入堡,而希律亚认为这样对她更安全。他认为可能会有奸细混入贵妇们的侍卫队。
总的来说,她的个人行动未被限制,但安全防控全面升级,基本无隐私可言。连上厕所时侍女们都会每隔一分钟敲门,超过五分钟,侍女会立刻开门看看,如无事,则会再次关上。
她严正抗议这种行为,却抗议无效。希律亚会对她讲上十来个贵族在上厕所时遇刺身亡的事,听得她头皮发麻,反胃欲呕,只得举白旗投降。
后宫所有事务全落到她一人身上,她有点不堪重负,提出分一点给丽雅王妃。话说丽雅王妃在费贝若造反时表现得还行。提出用其父的一片领地换取求生的机会,并拿出其父的信物作为保证。这片领地是极其肥沃的一片土地,费贝若动了心,这才暂留丽雅王妃一命。
丽雅王妃还表示自己与海心皇后素来交恶,恐怕不便出面说海心皇后坏话,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同时坚决反对海心皇后殉葬,理由很简单,阿拨斯素来没有让皇后殉葬的传统,这会遭人垢病。但费贝若是不会听她的,转而让另外三位王妃做污点证人。
丽雅王妃虽是塔图纳家族的人,但其父是这个家族的“逆子”,很年轻时曾离家出走,与亲父闹翻,后来还娶了家族不认可的女人为妻,与家族闹得很僵。丽雅王妃的父亲后来在外自立门户,在离都城较远的一个王城生活,数年后凭借出色能力成为城主。老皇太后见他如此优秀,为拉拢“逆子”,才建议希律亚娶其长女为妃。
丽雅王妃原本就是与老皇太后不太亲近的人,自然也不会为塔图纳家族甘脑涂地,作出什么太大奉献,明哲保身是她利益最大化的做法。
动乱当日,丽雅王妃虽没能救其他人,但也没有做出任何背叛的行为,无功无过,只能自保,但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