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理解你的想法,只不过修行一事强求不来,而且唐世誉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又哪里需要你为他这般着想……”
反观沧海派那边,几名长老神色各异,都清楚意识到这件事越发难办了。
当年他们为了避免剑宗反悔,专门提出要结缔天道誓约,除非双方当事人在所有见证者见证之下同意解除关系,不然就必须要按照约定在十年后结为道侣。
他们并未预想得到,唐世誉居然能与越神谷的少谷主结好,那可是三大仙门之一,比剑宗强多了。
如今只要何相知点头,他们就可以通过唐世誉攀上越神谷,有这一层姻亲关系在,肯定极大有利于门派将来的发展。
柳无烟修的是柔情道,看到何相知这样,她内心也涌起无限怜惜。
然而沧海派掌门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她必须得做些什么,何况男方的心已经不在女方身上,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如早断早好。
“其实莫长老说得很对,你没必要为了世誉改变自己。”顿了顿,柳无烟试探性道,“退一万步讲,世上优秀的青年才俊又不止他一人……”
“我只要誉哥。”何相知语气坚定。
沧海派几人面露难色。
其中一长老忍不住开口:“你俩本就认识没几年,常言道人心易变,更何况是情爱之事?倘若他遇到了更合适的对象,莫非你还要强抓着不放么!”
何相知瞪大了眼:“您、您的意思是……”
她的嗓音有些发颤,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柳无烟与那长老对视一眼,叹息道:“我们这番前来,其实是希望能够商量退亲的事情。”
何相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似乎难以接受这一事实,步履踉跄着后退,呼吸越发不稳,突然之间唇角溢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柳无烟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应该是结丹失败后身体受创,加之情绪激动引起的真元紊乱!”
几乎是同一时间,莫从山挥手带起清风,将即将要跌倒的何相知稳稳接住。
他握住何相知的手腕,神识顺着灵脉迅速游走一圈,果然发现无数真元在其中躁动不停,横冲直撞,看着很像是紊乱的征兆。
但他潜意识里觉得有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进一步探查,何相知气若游丝道:“前辈,您刚才说的退亲……”
“那件事往后再说。”柳无烟直接打断,神色严肃,“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沧海派的长老有些不乐意,然而眼下的状况也确实不好再刺激何相知。
无论此女修为境界如何,毕竟是剑宗的七名真传弟子之一,而且从方才的言辞表现来看,应是对唐世誉情根深种。
倘若何相知因为退亲的事情大受刺激,加剧真元紊乱又或者导致其他更严重的症状,他们显然就会得罪剑宗——对目前的沧海派来说,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念及此,几人用眼神达成共识,决定再等等也无妨。
*****
谁曾想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何相知的住处大门紧闭,不接见任何外人,沧海派一行多番询问,得到的消息都是还卧病在床,身体情况时好时坏。
他们有别的要事,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行告辞离开。
而就在他们离山后的翌日,何相知的万灵水镜突然泛起银色涟漪,代表有人通过另一件光影传送法器发起定向通讯请求。
何相知早有预料,接通后也不出意外见到了唐世誉的脸。
男人的眉宇之间还残留有一丝未曾散去的烦躁,不似往常那般露出温柔体贴的笑容,而是冷冷盯着何相知:“你要怎样才肯同意退亲?”
既然唐世誉不绕圈子,何相知也坦然开价:“三百万灵石。”
唐世誉顿时瞪圆了眼:“你有病吧!?”
何相知没有反驳,甚至点点头道:“当然有病呀。”
她微微垂下眼帘,睫毛似鸦羽轻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被你这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害出来的心病呀。”
唐世誉:“……”
第二章
空气陷入一阵死寂。
唐世誉张口无言,这件事情确实是他理亏,也做好要补偿对方的准备,只不过何相知所提出的要求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让他措手不及。
飞快权衡后,他开口道:“我给你一百万灵石。”
何相知的表情很受伤:“誉哥,你明知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唐世誉在心里骂一句,咬咬牙道,“最多一百五十万,再多没有了。”
何相知仿佛没有听见,幽幽望了他一眼,如画般的眉眼间浮现几分苦涩。
“你说过当初对我是一见钟情,还说这世上不会再有另外的人像我这样让你倾心。我都信以为真,谁曾想真心原来也有期限……”
唐世誉听不下去了,大声打断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用再装了!”
何相知眼神迷茫:“装什么?”
唐世誉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当初之所以愿意和我定下亲事,无非是因为长期未能突破到金丹期,担心以后被逐出剑宗,才会急着想要找一个道侣当靠山!”
“你我本就是互相利用,如今何不好聚好散,一百五十万灵石绝对不是小数目,也足够你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需担忧修行资源问题。”
不待何相知说些什么,他又突然话锋一转:“何况天道誓约并非无法可解,千百年来早就有修士研究出了门道。”
“我只是念在过往情谊的份上,才会愿意做出相应赔偿,你若是继续得寸进尺,就别怪我通过其它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何相知认真纠正道:“我觉得这不算得寸进尺,更像是你在占我便宜,毕竟我打从一开始说的就是三百万……”
“三百万?你也好意思要这个数,不先掂量自己是多少斤两!”唐世誉冷笑,“你还当自己是那个能够与柳扶鹤并称的天之骄子么!?”
何相知:“……”
直到听见对方的最后一句话以前,她的内心都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种特别的耐心。
然而随着柳扶鹤的名字落入耳中,她发现自己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变糟糕了。
倒不是因为唐世誉的嘲笑,实际上何相知早就对此免疫,完全可以淡笑处之。她之所以会不高兴,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与柳扶鹤有过一段孽缘。
这段孽缘的火苗最终被太衍仙门掐灭在了摇篮里,从那以后,何相知也与这名太衍仙门的首席弟子再无任何交集。
但她心里始终有根刺儿。
她觉得当年自己应该是非常喜欢柳扶鹤的,因此被伤得很深,以至于后来答应唐世誉的求亲,也含有一定程度的赌气成分。
哪怕时至今日,所有那些浓烈的情感都已消退无踪,厌恶感依然在心头挥之不去。
偏偏水镜对面那个不识趣的渣男还在自以为是地嚷嚷,说什么“听闻你曾经和柳扶鹤好过一段”,“我这也是给机会你们重新开始”,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似的。
何相知无声嗤笑,眼神微凉。
唐世誉见状,一阵不祥预感浮上心头。
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反问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啊,没有的事,我认为你说得很对。”何相知笑意更深,“听了誉哥这一席话,我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所提的要求有多不合适。”
唐世誉惊疑不定,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成功说服了对方,毕竟何相知此时的笑容实在有种难以形容的古怪。
“你、你能明白就好……”
“我自然是明白的。”
何相知边点头边说,“誉哥是在提醒我,这些年的结亲让我错失了无数次与柳扶鹤重归于好的机会,于情于理都该索要更高的赔偿。”
唐世誉:……
唐世誉:???
何相知很满意他的反应,心情也随之愉快起来,悠悠然道:“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三百万灵石少了点,五百万应该正正好。”
唐世誉:!!!
唐世誉彻底变了脸色,怒目圆瞪,眼神凶狠,像是要破口大骂。
何相知为了耳根清净,在他的声音通过水镜传出以前就已经关闭法器,将边上的花茶一饮而尽,靠在椅背上发出舒适的喟叹。
她能够想象得出那边的唐世誉是如何暴跳如雷,但也笃定此人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几天的时间足够她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唐世誉高攀上的那名女修在越神谷有着超然的地位,相比之下,她这样的剑宗吊车尾真传弟子显然是不够看的。
至于唐世誉口中的破解之法,她虽然也曾有所耳闻,可那终究只是理论之道,从未有人付诸于实践,当中风险未知。
唐世誉有野心往上爬,必不肯冒险。即便沧海派知晓了此事,那些长老们瞧过她那日在大殿时吐血倒地的虚弱模样,也不好意思再站出来讨价还价。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她就收到来自对方的答复,男人分外咬牙切齿,眼神仿佛要吃人,可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