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居然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马尾辫低低柔顺地垂在脑后。脸上丝毫不施粉黛。
清纯安静得好像一池清水中，清晨里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白色荷花。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正式的衣着打扮。
然而第一次见到，竟不是为他。
他只看她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破了一个大洞。不知道是空，还是疼。
很快霍家明和雷婷婷就回来了。
一人手里拿着一张叫号小票。113号和114号。
“你看。”雷婷婷手里拿着113号笑逐颜开地对叶桑说：“一个是13，一个是14。代表我们这两对都能一生一世。”
“是啊金蚕，你看我们跟你师父师娘多有缘分。”霍家明憨憨地笑着。
金蚕抬了抬下巴。神情淡漠，一句话都没说。
“换一下。”叶桑开了口，对雷婷婷说道。
“嗯？”雷婷婷皱了皱鼻子，“为什么要换啊？我们只早了一个号啊。谁家先进不是进。”
“我说，换一下。”叶桑完全没有解释，只重复了一遍，示意雷婷婷跟霍家明交换顺序。
“……好吧。”雷婷婷虽然不情愿，但毕竟结婚这件事的主动权在叶桑手里。
她也不想临门一脚大戏落幕之际，因为这点小事惹他不高兴。
老老实实地换了号。雷婷婷和叶桑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着。
金蚕和霍家明因为来得晚，只剩雷婷婷和叶桑他们对面的位置了。
两对人的视线分别落在对面身上。四个人都静静地坐着。
霍家明和雷婷婷时而不时地看看表。显得似乎有些紧张。
霍家明依旧穿着昨天的深蓝色西装。应该是事出匆忙，他没来得及回家去换。
雷婷婷穿了一件款式别致的红色针织衫。画了个很浓的欧美妆。张扬而喜庆。
“111号，请到6号办理。”
“112号，请到7号办理。”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我们了。”雷婷婷开始激动起来。看了看表，11:08分。
按这个速度，赶在中午之前办完都是有可能的。
她小鸟依人地把头靠在了叶桑的胳膊上。叶桑不着痕迹地撤开了手。马上又被雷婷婷粘了回去。
“113号，请到8号办理。”
终于，号码喊到了霍家明手里。
“走吧。”他松了一口气，笑着站起来。
金蚕把视线从雷婷婷靠着叶桑的头上收回来。站起身，跟在霍家明身后走进了8号办公室。
雷婷婷欣喜地将视线追向那边看去。
叶桑垂下乌黑浓密的长睫毛。
他知道，再出来的时候，金蚕就是霍太太了。
“咦……”
忽然听到周围一阵骚动。
雷婷婷突然叫骂起来：“搞什么搞！”
叶桑抬起眼帘，赫然发现……
整个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大厅，停电了。
不大一会儿，看到霍家明和金蚕一前一后地又从8号办公室走了出来。
“怎么样？”雷婷婷看了看两人空空的手。心头闪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信息刚要录完的时候，突然停电了。”霍家明郁闷地说。
“真倒霉！”雷婷婷骂了一句，然后跑去咨询处。
很快，听到她官威十足、颐指气使跟人大声质问的声音。
停电？金蚕……
不知道这个停电究竟是意味着新的希望，还是又一次的绝望。
叶桑抬眼看向金蚕。
金蚕躲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去。
叶桑看不到她的脸。
但不用看也能知道，她脸上一定是没有表情。
叶桑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坐着，探究地看着对面的金蚕。
“到底什么时候能来电！你们周围所有建筑物都没有停电，怎么偏偏就你们这栋楼停电了！”
雷婷婷尖利的声音传过来。
“很抱歉，我们的电工师傅正在抢修。”
咨询处的服务人员一直在赔不是。
“我告诉你们，我是雷司令的孙女！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天，我连今晚的七星级酒店鸳鸯房都订好了。要是敢不给我登记，老子一枪毙了你！”
雷婷婷暴跳如雷，一个人瞬间hold住了全场。
原本出来理论的其他新人，一看有这样一位有担当的姑奶奶领头闹事，纷纷住了口，只坐等事情的妥善解决。
然而，停电这种事情，毕竟不是雷司令的孙女儿说解决就解决的。
眼看到了中午，还是没有恢复供电。
工作人员都出去吃午饭了。
“金蚕，我们也去吃饭吧。”霍家明转头对金蚕说。
“我头有点疼，你们去吧。”金蚕还是低着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发烧还没有好利索？”
霍家明多数时间，在没有冲突到自己利益和存在感的时候，对金蚕还是有耐心的。
“不是。”金蚕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那……”霍家明尴尬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走还是不该走。
“我们去吃饭吧。”叶桑站了起来。
他意识到，金蚕现在还在举棋不定。应该给她些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想清楚。
“我吃不下，气死我了！”雷婷婷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霍家明犹豫了几秒，也跟着走了。
回来的时候，12:55分。距离婚姻登记处下午上班时间还有5分钟。
看样子电路还是没有修好，大厅里光线很暗。
“金蚕。”霍家明快步走过来，递给金蚕一个小瓶子。
金蚕拿过来看了一眼。一瓶保健品，上面写着：浓缩桑叶提取素。
出品单位是子尤桑蚕研究所。
“叶总工刚才给我的，说也许能治头疼病。我查过了，桑叶的确能治疗头疼发热。你可以试一试。”
瓶子里倒出来，根本就是一颗一颗卷成了小团的桑树叶子。
桑园什么时候出品过这个。金蚕轻笑。好像受众也只有她自己吧。
一颗桑树叶子吃下去，金蚕立刻感觉灵力迅速得到了补充。
远处又传来雷婷婷吵闹的声音。
有些新人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就选择提前先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是没来电。
到了下午3点多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半人放弃等待了。尤其是号码排在后面的新人们。
金蚕还是低着头坐着。
她此时已经穿上了一件高领的超长袖外套，拉链拉起来，盖住了脖子，长袖挡住了手。
叶桑很稳，安静地坐着，眼睛看着对面。
霍家明时而不时地看看表，时而不时地接电话跟对方汇报。明显是霍光在催问进展。
雷婷婷越来越暴躁，一度对工作人员大打出手。
就这样等到了5点。原本4点半就要关门的民政局，因为雷婷婷这样一闹，不得不应她的诉求等到了5点。
可即便这样，也还是没有把电等来。
雷婷婷又起身跑去咨询台闹了。
“很抱歉，这位雷女士。我们可以承诺明天开门第一位就接待您。或者您去其他另外任何一家民政局，我们都可以给您第一位办理的特殊待遇……”
雷婷婷被气得直哭，走回来，环住叶桑的腰，很委屈地把自己身体往叶桑怀里塞。
抽抽噎噎地说：“……你说……怎么就这么倒霉？怎么就，轮到我的时候这么倒霉……叶桑……你安慰安慰人家嘛……”
“我们走吧。”金蚕站了起来。
“嗯？”霍家明也站了起来。“那，要不要我也去要求一下，明天给我们优先办理？”
“不用了。”
“嗯？什么意思？”霍家明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声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金蚕说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上次跟他说要分手。
“我的意思是，这个婚，我不结了。”金蚕抬起头，看着霍家明的眼睛，冷静地对他说。
说完，视线在雷婷婷紧紧扒住叶桑怀抱的方向停留了一阵，抬头看了一眼叶桑，转身走出了民政局。
“这……怎么回事啊这……”留下霍家明一脸的莫名其妙。
叶桑推开雷婷婷，拿出手机，点开金蚕的微信头像。
叶桑：【想好了吗？】
他知道是她。是她解开了灵力。是她断了电。
金蚕秒回。
金蚕：【嗯。】
叶桑：【跟霍家明，是暂时不结婚了，还是以后都不结婚了。】
金蚕：【叶桑。我们在一起吧。】
叶桑心头一颤，那一瞬间他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遍。
然后才回复。
叶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族人的事你不管了。】
金蚕：【叶桑。我认真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嫁。你也一样，除了我，你谁也不准娶！】
叶桑手指顿了顿。给了金蚕把消息撤回的时间。
然而，两分钟过去了，金蚕并没有撤回。
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条长相出众的、特殊好看的消息，就乖巧可爱地躺在他微信界面上。
叶桑弯起唇角，指尖轻快地舞动。
叶桑：【好。我现在去雷家退婚。晚上桑园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