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晞给张清羽递了一碗茶:“小道士,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能对着我暴走啊。”
张清羽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贫道想起生前的事情就很容易失控,还好没有伤到施主,否则贫道真是罪孽深重。”
“停!你先别深想,”见他身上的符文又有转动的迹象,时晞赶紧喊停,将所有水果糕点都摆在他面前:“我来问你问题,你边吃边回答,注意控制情绪。”
张清羽往嘴里塞了一口蛋黄酥:“好,施主请问。”
“禁锢你灵魂的法阵在哪?就在这间茶楼里吗?”按理说,他的灵魂被禁锢在了固定区域,应该飘不了多远。
张清羽说:“在一公里外的废弃土地庙里。”
时晞瞪大眼睛:“你是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啊?”
“贫道死后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开始锻炼灵魂,慢慢地就能对抗法阵的力量,在附近活动了。”
“一公里也叫附近?”时晞摸了摸小光头:“所以你在这家茶楼徘徊,不会是因为……”
张清羽惬意地眯起眼睛:“因为一公里内,这家茶楼的气味闻起来最美味。”
“不愧是你。”时晞放松下来之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饿,夹起一块盐焗鸡,边吃边问:“破除那个法阵需要做些什么?”
张清羽抿了抿唇,眉眼拢上一层阴影:“凶手将贫道的尸体和一件压阵的法器埋在了院子里,破阵需要挖出尸体和法器。”
时晞:“听起来倒不难。”
张清羽:“这几年庙里住进来了一些孤魂野鬼,施主不是普通人,应该不怕吧?”
“有多少?”
“没细数过,大概十几个。”
“……”时晞:“那我直接求助专业人士吧。”先声明,我绝对不是因为害怕。
“什么专业人士?”
“一些能压得住孤魂野鬼的人。”
张清羽恍然大悟:“道士!我记得师兄的电话号码,施主可以……”
时晞摇了摇食指:“我报警。”
张清羽:“……”
离开茶楼后,张清羽带时晞来到了废弃土地庙附近。
这座土地庙藏在一条荒凉的步行街里,入口很窄,被几棵繁茂的大榕树挡着,十分不显眼。
时晞往里看了一眼,破旧古老的庙宇藏在巨大建筑的阴影之中,鬼气森森。
报完警后,时晞看到有大叔在卖糖葫芦,她买了两根,站在入口处边吃边等。
时晞嚼着糖葫芦,忽然听到有人在哭。
“卖糖葫芦嘞——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嘞——”整条街只有大叔叫卖糖葫芦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哭声好像消失了。
时晞疑惑地看向张清羽:“小道士,你刚刚听到有人在哭吗?”
张清羽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咽了咽唾沫:“我听到有人在叫卖糖葫芦。”
“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做探灵直播了……”时晞又听到了那个哭声。
这回她听清楚了,哭声是从土地庙里面传出来的,而且这个声音很耳熟。
时晞想了想,脑海中浮起一张脸:“我去,这好像是那个探灵主播的声音啊!”
时晞再次看向土地庙,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她看到庙里有一道荧光,附近还有一些绿色的磷火在飘来飘去。
那道荧光不会是主播的直播设备吧,庙里可是有十几个孤魂野鬼啊!
时晞打开直播软件一看,主播嘉鸣的探灵直播间就挂在首页的热门推荐上,标题是“废庙探灵”。
时晞点进直播,嘉鸣哭唧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附近飘着几道绿色磷火,画面看起来非常阴间。
嘉鸣用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这是座废弃土地庙,自从香火越来越少后,土地神就搬走了,后来陆陆续续搬进来了十几个无家可归的鬼居民……”
【这些磷火是特效还是道具,这个主播的直播设备好专业啊,演技也不错,说哭就哭啊,故事编的也够可以,数据能不能再精确一点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真的磷火呢?】
【挖尸工小时呢?她怎么没来啊,我看这个直播就是想看她耶。】
【我有个问题,谁在拿着直播设备啊,小时好像没那么高啊。】
【主播,你为什么要哭着直播?】
“我是一名专业主播,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哭的,上次直播挖尸我都没哭,但是这次我被包围了……这些是真的磷火,没有道具也没有剧本,帮我拿手机的是个身高一米九,有八块腹肌的壮汉。”
【看看腹肌。】
【看看腹肌。】
嘉鸣:“……”
时晞摸摸小光头:“这主播真会选直播地址,每次都中奖。”
而且他上次还见不到鬼,这次连拿设备的鬼有几块腹肌都知道,这可不是个好趋势。
张清羽说:“他的情况很危险,这些孤魂野鬼不会直接害他性命,但是再直播下去,它们觉得直播好玩可能会缠上他。这些孤魂野鬼和我不一样,它们来去自由,要是直播拒绝它们,会被它们缠到答应为止,要是答应了,那这辈子也别想摆脱。”
这时,时晞听到嘉鸣说:“你们要在直播间里常驻?不行不行……”
她看向直播间,嘉鸣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好像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快要翻白眼了。
“还真被你预判到了!”时晞皱起眉头:“得想个办法救他,这种情况,报警抓它们也没用。”
张清羽说:“我们对付不了那么多孤魂野鬼,施主还是请我师兄下山吧。”
“等你师兄下山他都已经凉了。”
“那怎么办?”张清羽说:“我的暴走模式可以压制住他们,但也可能会伤到你们。”
时晞:“先吃个糖葫芦冷静一下。”
时晞吃着吃着,灵光又是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几分钟后,时晞扛着从大叔那里买来的糖葫芦棍进了土地庙。
她推开土地庙脆弱的木门,眼前的画面比直播间的还要阴间,拿着直播设备的壮汉看向她,脸上血肉模糊。
嘉鸣背后趴着一个长头发恶鬼,仔细一看,他的脖子被一根猩红色的长舌紧紧勒住,一双双惨白的手掌在他身上摸索,留下一道道黑色痕迹。
时晞将糖葫芦棍杵在地上,喝了一声:“放开那个主播!”
壮汉鬼咧开嘴巴一笑,露出一口尖锐的獠牙:“又来一个活人,今晚真热闹,小法师,我们正在直播,快来跟水友们说嗨嗨。”
壮汉鬼将镜头对准时晞,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沸腾了。
【这小光头长得真漂亮!我瞬间坠入了爱河!】
【我靠,兄弟萌,这个小光头是小时啊!短短时间不见,她怎么秃了?】
【主播还说不是剧本,难道小时出现在这里也是巧合?】
【小时怎么拿着糖葫芦棍,改行卖糖葫芦了?】
【不,她现在饰演法师,这个糖葫芦棍是她的禅杖!为了直播效果怒剃头,小时好敬业啊!】
嘉鸣看到了时晞,挣扎着发出声音:“小时……你怎么……秃了……”
时晞:“要不我还是走吧。”
“别!”
一个长着四只眼睛的女鬼飘到时晞面前,四只眼睛同时盯着她:“小法师,你是要多管闲事吗?”
时晞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别误会,我就是来请大家吃糖葫芦的。”
她拿起没吃完的糖葫芦,在女鬼面前晃了晃:“真材实料,又香又甜,人鬼无欺,只要你们放过主播,这些糖葫芦都是你们的。”
女鬼用力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她冷静了下:“就算你给了我们,人鬼有别,我们也吃不到,别想诓鬼。”
“是吗?”时晞从包里掏出之前用剩的香:“等我点燃了这香,挨个喊你们的名字,还愁吃不到?”
现在这种情况不用那么讲究,点一炷香就能喊上一群孤魂野鬼来干饭。
她当着女鬼的面舔了一口糖葫芦:“甜呐。”
女鬼咽了咽唾沫,马上握住时晞的手腕:“快给我糖葫芦!”
其他鬼魂也忍不住了,它们松开了嘉鸣,围到时晞身边。
“我好饿啊,我都好几年没吃过东西了。”
“我已经快忘记甜是什么滋味了,我要吃糖葫芦……”
“生前我根本不爱吃这玩意儿,可是饿了十几年,馋啊。”
阴风扑来,时晞的衣角随风摆动,她微微一笑,眉目悲悯,如同降临地狱普渡众生的神明。
哦,世上应该没有扛着糖葫芦救人的神明。
“别着急,你们先发誓,吃了我的糖葫芦就不能再为难我们,否则就灰飞烟灭。”
呃,世上应该也没有威胁鬼魂的神明。
这些孤魂野鬼受不了糖葫芦的诱惑,已经放弃思考了,什么誓言都肯发。
它们一边发誓,时晞一边拔下糖葫芦,插在庙里的大香炉里,等一众鬼魂发完了誓,她也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她点燃一炷香,插在香炉上,逐一呼唤它们的名字:“请以上念到名字的鬼魂排排坐,一鬼拿一串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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