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老农还看了看苏茶,像是完成任务般朝她点了点头。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由巫医亲自发言的,毕竟是收拢人心的好机会,不亲自上场就太浪费了。但苏茶不会这边的语言,又无意多说什么,只是叫老农把事情讲清楚,将野猪分好。
她有些无奈,虽然她听不懂老农在说什么,但从村民们敬畏外加尊敬的目光来看,他肯定又夸大了什么。
本来在和妈妈说悄悄话的芭拉也看了过来,对她小声道:
“大姐姐,你好伟大。”
芭拉一脸敬佩,换做是她,她肯定做不到把那么多猪肉送给别人的,她得心疼死,但大姐姐说送出去,就全送出去了。
苏茶很想搓搓她的小脑袋瓜,但现场所有村民都在看她,她好像也因此变得庄严神圣了不少,倒是不好这么做了。
老农讲完这三件事,就开始讲怎么分肉,或许在村民们眼里,这是第四件要紧的事。
对于苏茶来说,怎么分肉或许是件琐碎烦恼的事情,人有不同,肉亦有不同,肥肉瘦肉,连皮带骨,甚至是部位都有说法讲究,她想想都烦。
但分肉对于老农这个村里的族老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三言两语就将分配规则定好,大家听了都觉得公道,有几个人跳出来有不同意见,也被他或软或硬的说了回去。
说到底,这头大野猪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是山神的恩惠,也是巫医大人的馈赠,他们能分得一些已经很满足了,至于能分多少,倒是次要的。
老农讲完了话,就马上着手安排人准备。
很快,他们就在大空地上架起了木架,大小木桶还有一些木盆,各家各户有东西的出东西,有人的出人。
一个体型富态的人提出了两把尖刀,打了盆水,开始磨刀。
他是村里的屠户,但已经多年不碰刀。
“多少年了?老家伙,还能干得动吗?”老农感叹道。
屠户把刀举起来,对着日光看,瓮声瓮气地回道:“你还没死我就干得动。”
很快,这块地方就被空了出来,村民们从家里烧好了水,灌进木桶里。
屠户磨好了刀,叫上几个壮汉,把野猪头朝下的挂在木架上,然后在它的脖颈处捅了一刀。
虽然野猪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放一放血还是有必要的。
看着血液像是小泉一样流淌出来,围观的小孩们只是看个乐呵,但大人们却是结结实实的咽了咽口水。
在小孩们还未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村里还养猪,也杀猪,这是村里了不得的大事,所有人都会像现在这样来围观。
猪身上的一切都很珍贵,都要物尽其用,猪血自然也不例外。
猪血放进木盆里,加点盐巴,静置一会儿,就能变成血块,是有滋有味的美味。把大米捣成碎,混入猪血,也能做成猪血米糕,更是小孩的最爱。
他们看到猪血流淌,就仿佛回忆起了青年或孩提时,吃到了猪血。
这正在宰杀的野猪,似乎也变成了实质的美味,已经吃在嘴里了。
小孩们要乐疯了,在空地上使劲疯使劲野,好似要把心中的兴奋和快乐一同宣泄出来。
他们大呼小叫,空地成为了他们快乐的王国。
屠户见血放得差不多,就又招呼了一声,和几个壮汉将野猪放进了装满热水的木桶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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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老屠户
野猪落进大木桶里, 发出扑通一声,水都漫了出来。
这头猪实在是太大了,把木桶挤得满满当当的。
霎时间, 血污味和土腥味连同着水,一同漫了出来。
野猪本就惯常在山野中打滚, 身上裹满了污泥,太阳一晒就干了, 再在泥里滚一圈, 就又沾上一层污泥, 直到身上形成厚厚的泥壳,不但能抵御蛇虫鼠蚁, 甚至厚到能使猎人的箭无功而返。
但泥是臭的。
被热水一泡,土腥味和泥土里腐烂的气味一下就出来了。
连带着热水浸透伤口, 和残留的血混杂起来的复杂气味, 是血被烫熟的腥臭味。
多种味道联合起来, 着实不好闻。
小孩们不懂,他们贪婪地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气味, 然后高兴乐呵。
“这就是猪肉的味道吗?真好闻啊,就是有点臭臭的,跟我拉稀了一样。”
“你懂什么,我娘说了, 有些东西就是闻着臭, 吃着香。”
“真好啊,我们也能吃肉了?”
他们拍着手,呼啸着从这边跑到那边, 又从那边跑到这边, 欢声笑语, 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听着他们的话,似乎有点可笑,明明是臭的,却说是香的。
但细一想,又有另一层苦涩的意味。
他们当中或许有人从未吃过猪肉,又听阿爹阿娘说猪肉是多了不得的美味,于是一闻到这种独特的气味,便觉得这就是猪肉的香味,果真是美妙。
小孩们玩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看芭拉。
大人们有大人的圈子,小孩有小孩的圈子,但无一例外都在讲今天的这场盛世,以及老农说的三件事。
在小孩们的心目中,芭拉一跃成为了“名人”,参与了大人们的传奇故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经常和她一起玩的小伙伴,就在角落朝她隐晦地招招手,叫她过去一起玩。
这时芭拉已经把她抱着的那半边猪头放到木盆里了,也不知做什么,见到小伙伴召唤,非常意动,但又看了看苏茶,觉得为难。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大姐姐怎么办呢?
苏茶见芭拉妈妈去忙活了,趁机上去摸芭拉的头,对她说道:
“去玩啊,那边在杀猪,你又帮不上忙。”
“可以吗?”芭拉嗫嚅道。
“当然了,该玩就得去玩。”苏茶说道。
芭拉想了想,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去玩了。
见到芭拉跑过来,她的小伙伴们很兴奋地迎了上去,然后一群人叽叽喳喳起来,问候与诉说着芭拉上山的传奇经历。
见到这样的场景,苏茶也露出微笑。
但举目四望,大空地上人们都在忙活,还有些村民正在从自己家里拿东西到这边。
他们堆起柴火堆,端来一盆盆热水,为之后的杀猪做准备。
他们忙碌着,却也欢笑着,为难得的加餐欣喜着。
她忽然觉得很孤独。
不单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不能干活,还因为她虽然在物理空间上身处这里,却连这里究竟是哪里,他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人群之中,却又在人群之外。
屠户杀猪又遇到了困难,猪太大了,把木桶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们把猪身上的浮泥搓了下去,却对猪下面的污泥无能为力,他们没办法把猪翻过来。
后来,他们想了想,索性在地上铺上一面竹席,然后把大木桶推到,把野猪放到竹席上面。
被热水浸泡后的污泥开始变软,他们就不断把水冲在野猪身上,一边搓一边揉,直到污泥被全部冲走。
看着地上大滩的污水,夹杂着草叶草籽根茎之类的东西,村民们咋舌道:
“乖乖,这猪可真大啊,搓下来的泥都有二斤。”
“猪的待遇比人都好哩,还有人给它搓澡。”
“那可不是,吃它前让它最后享受一把。”
村民们说说笑笑,一阵欢声笑语。
大黑野猪洗澡之前是黑的,洗完澡也是黑的,一身黑毛,又粗又硬,挂满了水珠。
屠户见差不多了,就叫汉子们把猪又放回大木桶里,然后在里面灌满热水。
浸烫一会儿之后,就拿出了一个铁片子,开始给野猪刮毛退毛。
刮下来的硬毛也没有乱扔,而是在冷水盆里过一下,然后放到一边沥水。
这种硬的猪毛也很有用,可以拿来做刷子,另外一大用处是做药,有止血敛疮的效果,但他们不会做药,是给巫医大人准备的。他们看到有什么药,总是会帮巫医收集。
下面的部位还是退不了毛,只能按照老方法,推到在竹席上,趁着皮毛还烫,屠户开始展现他的快刀。
只听见呲呲呲的几声,铁片刮在厚猪皮上,一绺绺猪毛落了下来。
屠户闪转腾挪,一会儿抬起猪脚,一会儿挪到另一边去刮猪的背,动作非常伶俐,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和老农差不多年纪的人。
见到屠户麻利的动作,村民们纷纷赞叹道:
“屠户的刀还是这么快,这么多年都一样。”
“还是以前快一些,屠户也老了啊,多少年没动刀了?”
“老屠户,你还干得动不?”
屠户把野猪身上的硬毛退了下来,累得在一旁喘气,听到村民们的谈天也只是看了他们几眼。
旁边,一个年轻人立马端来一碗水,屠户接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村民们又说道:
“现在好啦,可以上山了,以后咱们村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年年都有猪杀,到时候小屠户也可以接老屠户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