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家庭啊,能这么做菜?
但她又很快想到这一切应是苏茶的授意,她女儿是肯定说不出这么花哨的吃法的。
于是,这一切就又合理起来。
巫医大人自然是会吃的,也理应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再说了,这些肉也应是巫医大人的,怎么做也是她说了算,她们还沾了她的光呢。
就算是按照她的做法,也还能剩下不少肉呢!
她点了点头,开始按照苏茶的说法准备切肉切菜。
芭拉连忙站到妈妈身边,非常不放心地复述着苏茶的说法,生怕妈妈没有理解这伟大的三道菜,进而毁掉了这顿饭。
看着有些紧张的芭拉妈妈备菜切肉,而旁边更加紧张的芭拉指挥着她,苏茶觉得有些好笑,她拉开了火门,又开始了她不要钱的添木柴之旅。
幸福村今天的晚风吹拂得格外早。
一阵一阵的晚风把村子里的欢声笑语和肉的香气带到各个角落,于是,整个村子都快乐起来,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平常偶尔有一家破天荒的煮肉吃,其他人家就会响起打孩子和孩子的哭闹声。
孩子馋啊,又闹着要吃肉,而大人们说烦了,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说不定他们还会在心里暗骂,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吃肉,得意死了,然后按捺着腹中的饥饿,打孩子的手更重了。
但今天,这个问题不存在了。
家家户户都飘着肉的香气,闲着的大人在门口假装聊天,实则目光频频向着灶屋望去,小孩子更是持续发癫中,要不是父母严令他们不许进灶屋,恐怕会把灶屋跑出几圈轨道来。
就连村里的那几条瘦狗,也疯狂吠着,尾巴摇得像是风车。
不一会儿,村里的香气达到了巅峰,村民们陆陆续续开饭了。
欢快的气氛也推向了顶峰,只是有几声孩子的哭闹充当不和谐的音符,想必是抢食被大人打了。
芭拉家,三道菜连带着饭也端上了桌。
芭拉很乖巧的帮妈妈和苏茶分好东西和餐具,然后坐在位置上乖巧地等着。
今天苏茶上了饭桌,主要是做这三道菜用光了芭拉家的碗,她再分餐的话就没碗可用了,她也不是那么扭捏的人,索性一块吃了。
芭拉妈妈有些犹豫,她看着苏茶,做了个本地礼节,然后对芭拉说道:
“芭拉,你跟巫医大人说,尊敬的巫医大人,和您共餐是我们的荣幸,愿河流奔流不息,鱼群永存。”
芭拉咽了咽口水,脆生生地对苏茶说道:
“大姐姐,妈妈喊你快吃。”
苏茶对芭拉妈妈回以微笑:“你也吃。”
说完给芭拉和芭拉妈妈碗里都夹了菜。
芭拉回头对妈妈说道:“阿娘,大姐姐叫你快吃。”
芭拉妈妈还是有些迟疑,但在芭拉的催促下,还是吃了起来。
见两人都开动了,芭拉立马动了起来。
她先是夹了一块最肥最大的腩肉——她看上很久了,从端上来就一直与它对视,然后放到嘴里美美的嚼了起来。
刹那间,油脂和南瓜的清甜一同爆发,腩肉当真是入口即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咀嚼,那肉也下意识地被吃到肚子里。
直到她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已经吃下一块肉了,嘴里残留的香气就是证明。
简直是太好吃了,就是吃了没什么感觉,不知道好不好吃。意犹未尽的芭拉如此矛盾的想到。
她又夹起一条碗底的野菜,亮晶晶的野菜快要滴下油来,她连忙放进嘴里,清脆清甜伴随着咸咸的滋味,似乎还能吃到盐巴的颗粒感,一下就击穿了她的味蕾,丰盈了她的灵魂。
她觉得自己在猪油海里游淌。
猪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什么东西加上猪油就会变成绝世美味,真希望什么东西都用猪油炒一炒啊!
觉得万分满足的芭拉这么想着,她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大姐姐也太好了,大野猪也好好,一切都好好。
第278章 酒后
老农饮尽碗中的劣酒, 闭眼回味,良久才将那股冲劲咽到肚子里,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在他对面, 屠户随意地坐着,吃了块大肥肉, 然后再端起碗,小小地抿了一口酒, 发出啧啧的声音, 有滋有味的。
这酒并不好, 发苦又浑浊。
但在村里已经是难得的佳酿了,因为土法炮制的酒需要用粮食来酿造, 素有“粮食丨精”的说法,而粮食在农村里实在是太珍贵了, 本来就不够吃, 还拿来酿酒?
老农的酒, 也是多少年前的存货了。
多年的沉淀使得它别有一番风味,倒是好喝了不少。
屠户看了他一眼, 剥了一个花生放到嘴里,咯吱咯吱的咬着。
“酒,拿酒来,婆子把酒都拿上来。”老农喊道。
不一会儿, 农妇拿着土坛过来, 怒道:
“喝喝喝,喝死你,这点酒要喝完啊?”
“今天高兴!”老农嚷嚷道, 已经有些醉意了。
“屠户今天也在, 必须得喝高兴了。”
农妇显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也只是把土坛放到桌子上,嘟囔了几句只有这点酒了,就走了。
老农先给屠户倒满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满了。
就在这时,屠户才慢悠悠地说道:“别把我带上。”
老农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
他们喝酒就是这样的,一喝就恨不得立马喝尽兴,喝醉喝死过去才好,好似要把之前亏空的全喝回来,完全是一种报复性的享受。
因为他们之前太苦了,压抑这根弹簧到了极致,就到了触底反弹的时候。
而节日和特殊日子就成为发泄的口子。
之前还是好时节的时候,村里谁家来了亲戚,就必要大吃大喝,要把客人都喝醉了才算是好招待。
逮着难得的机会就狂喝。
同时又因为酒的难得,客人喝醉了说明主人家招待好。
屠户虽然不算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客人,两人关系也非常熟络,但今天的这顿庆祝酒非比寻常,他们家终于一扫之前的阴霾,能够在村子里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他们在里屋这边喝酒,一墙之隔的堂屋,老农的家人们吃得很开心,孩子和大人们都发出欢喜的喊声和大快朵颐的呼噜声。
老农吐出的那口酒气,就像是吐出了心中的郁闷,恨不得放声大叫。
他越想越激动,索性端起酒碗,对着屠户说道:“来!”
说完不等屠户举起碗,就自顾自地虚敬了他一下,然后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他喝得又急又快,转瞬间一碗酒又下了肚,而此时屠户还没把碗端起来。
见状屠户也不喝酒了,拈起几颗花生剥了起来。
老农剧烈喘息着,酒气在胸中翻涌。
屠户瞥了他一眼,扔给他几颗剥好的花生。
“压下酒气,喝那么急做什么。”
老农吃了几颗花生,终于把上涌的酒气压了下去,哈哈大笑道:
“我高兴啊,屠户,我真高兴,以后的日子好过了,索塔的病也好了。”
他笑着又把碗给满上了,这次他也没忘先给屠户这个客人倒酒,但屠户的酒碗是满的,他也就象征性的倒了几滴,就给自己倒了。
“我高兴啊!从二十九年前杀掉那些白色的人后,这是我最高兴的时候了。”老农又说道,脸上的皱褶又厚又深。
屠户拿着碗的手莫名抖了抖,几滴浑浊的酒液撒了出来。
“我们没有杀光他们。”他突然说道。
老农的笑容一下就敛去了,他想拿起碗再来一口,但可能是因为之前喝得太急了,竟然一下没抓住碗。
他摇了摇头,“杀不完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逃到这里。”
他抓着碗,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遥远的从前。
“杀不完也要杀。”良久,屠户说了一句。
隔壁很吵闹,孩子又哭又笑的,谁多吃了几口,谁少吃了几口,谁抢了谁饭碗里的肉,说不清,一团乱麻。
而这边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他们……”老农又摇了摇头,突然发现对那些人的记忆很模糊了,竟然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们。
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了,新一辈已经忘掉了。”
“他们忘了,我可没忘!”屠户一拍桌子,发出暴烈的吼叫。
酒碗抖了抖,洒出一圈酒水。
酒气上腾,屠户红着眼,竟显得也像是喝了酒一样。
“你忘了吗?”他质问道。
“我没忘,也不敢忘。”老农回道:“我的爷奶,阿爹阿娘,几个大哥,都死在他们手上,我不能忘。要么我也死了,只要活着,我就要报仇。”
见他表态,屠户才放过他。
他低下头,一双拳头抖如筛糠,一声声闷哼不断从他嘴里发出。
“杀!杀!杀!”
老农面色呆滞,没有焦距地看着里屋那唯一一扇窗。
堂屋那边依旧热闹,他们早已习惯老农和屠户拉上门喝酒的举动。
他们欢笑着,为以后美好的生活预先进行着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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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拉这个菜吃一次,那个菜吃一吃,完全挑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