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父呵,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人们有消解不掉的原罪,为什么世上仍有罪恶,仍有邪恶。仁慈的父呵,祢为什么没有宽恕我们的罪,免了我们的债,使我们免收永恒的折磨。”
祷告声渐渐变低,男人的头颅也埋到了最低,和湿润的泥土齐平。
他最后的祷告也从厚重的土地中蔓延出来。
“父啊,祢忠诚的羔羊在此向祢祷告。愿祢的国度降临,愿荣耀和正义的胜利总归祢。赞美祢,真诚地。”
是的,他是那么虔诚地信仰着他的父。
哪怕祂并不是那么真实的存在,其实也不必真实的存在。
因凡世是虚幻,所以父便成为了真实。
倒悬的菲勒斯。
他者性的诞生。
意义的消解。
范式、想象、共同、秩序、牺牲、新生。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打工皇帝转过身说。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道士笑吟吟的赠上临别词。
他们面前有一艘大船,好些人都在装卸货物,等会它就会起航,历经一个星期,最终到达华夏。
打工皇帝无奈的笑了笑。
来霓暹“出差”,谋求升职只是他的托词,道士肯定也知道,但他还是这么说,这个糟老头子就非常有恶趣味。
“真的不呆久点啊?后续还有一个很大的行动,那个叫命命鸟的人肯定还能再深挖一下,你不立个大功再回去?”道士蛊惑道,他对打工皇帝手中的【佛国】非常眼热,而且他本身也是极强的战力,很值得拉拢。
“别立flag了,上次说‘最后一次’行动,好悬没死在那里。”打工皇帝连连摆手,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对之前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道士问道。
他因使用【佛国】而昏迷,后来发生什么事却是不太清楚,再后来,他也看过调查员们写的报告,但大多写得语焉不详,当中的内容更是让他感到荒谬。
“这……”打工皇帝摸了摸鼻子,回想起当时见到的情形,现在还有些止不住的战栗。
超越神的力量,完全是看不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能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理解与认知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报告,递给道士,说道:
“这是我准备递交给上面的报告,你看了就知道了。”
严格来说道士没有权限看这份报告,因为不是一个部门,这报告的密级又很高,但他们此时在霓暹,又是经历同一事件的战友,也就没那么讲究了。
道士打开报告,细细地看了起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报告半掩,神情严肃地问道:
“这里面写的都是真的?”
“已经往保守的方向写了,当时的情景只会更夸张。”打工皇帝同样严肃地回道。
调查员写报告,里面可以有自己的猜测,但不能夸大或隐瞒事实,也不能说谎。
道士紧锁眉头,“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是人类拥有的力量啊……”
打工皇帝忽然很想抽烟,他想了一夜这个问题,道士的心路历程他都经历过。
他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很恶劣的大笑起来:
“哈哈,这就是你要烦恼的事情了,我要回国了!”
“不是,这不科学啊。”道士连忙说道:“留下来帮帮忙,我总觉得这后面还有事儿。”
“这个世界是越来越不科学了,不科学才算正常吧。”打工皇帝掏出一根烟,有些手抖的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又说道:
“道士,不是我不帮你,是真不行。我是第三批人员,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能顶得住,但我这里,顶不住了。”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道士愣了下,他完全能理解。
在支援霓暹之后,调查局才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第一二批来霓暹的调查员都失联了。
调查局这才发现,原来调查员进入霓暹,就会随时随地受到精神污染,越是强大的调查员就越受污染。
而打工皇帝赶着回国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到了一个临界值,精神上已经顶不住了。
“唉。”道士叹了口气,说道:“保证身体。调查局和人民都会记住你的。”
“我是回去度假啊,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样。”打工皇帝叼着烟笑道:“倒是你,命命鸟很难搞的,再加上她……头大。”
“走一步看一步吧。”道士回道。
接着他们又吹了一会儿海风,道士突然说道:
“你说,她是第几批次来霓暹的?”
“不知道,但第几批次来霓暹我都不出奇了。不过回去还是要确认一下,这么强大的调查员,‘失控’了简直是核爆级别啊。”打工皇帝回道。
“她超能力是什么?”道士又问。
“魔皇。”打工皇帝简略地回道。
“原来是她。”道士恍然:“听说她用超能力,就会变得好像另一个人。”
“嗯。”打工皇帝懒散地回道。
“那你说,如果她一直在超能力状态,这算不算一种‘失控’?”
“嗯?”
大段的烟灰落地。
作者有话说:
听着《以父之名》写这段,好有感觉,中间还致敬了一下陀老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第236章 温暖的家
苏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回到这个名古曼唯一的家, 稍有温暖的家。
舍尔余迎了上来,他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有些犹疑地说道:
“苏茶女士,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无比清晰地理解现在自我的状态。
绝对的理性与理智,完全的自我掌控, 一切的自我视察,内心任何一个微小的念头都无比清晰。
她是自我的神明。
也基于此, 她知道舍尔余话里的意思。
她首次以超能力状态出现在楼里, 邻居们没见过, 有疑惑也还算正常。
她冷静的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但转瞬间,她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
面前的场景还是那个场景, 但似乎变得更加破败了, 地面满是洗不净的怪异污渍, 大楼的那扇铁门布满锈迹,吱呀地合不拢, 角落还有好些垃圾。
这里真的是她一直居住的大楼吗?
她冷静清晰的头脑此刻有些恍然。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凑上来的舍尔余,他变成了一团模糊而扭曲的光影,随着他的动作和话语, 那一团光影就在不停变幻。
“苏茶女士, 还有事吗?老舍尔余愿意为你效劳。”舍尔余见她停住,于是礼貌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苏茶心中疑惑,百般猜测涌现心头。
但此刻她在绝对冷静和理智的状态, 陡然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也没有惊慌。
她慢慢地说道:“是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我有点饿了。”
“那要来一份霓暹传统吗?”舍尔余兴奋道。
“是的, 等会就送到我房间吧。”苏茶回道:“小费稍后一并给你。”
“放心吧,做菜我很拿手。”舍尔余说道。
代表舍尔余的光影蠕动,苏茶猜测他应该是在做一个绅士礼。
她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
破落凋敝的墙壁,墙皮斑驳的掉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干枯的花朵和树叶在楼道里零碎的散落着,扶手更是断裂成了几节,完全失去了功能。
记忆好像有些失真,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一幕很陌生。
这里怎么会变得这么破?
走到二楼的时候,她又听到了那整齐而又富有韵律的“哆哆”声。
屠夫先生正在剁肉。
以往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此刻却让她不禁想:
屠夫的肉从何而来,又运到哪里去?上次救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又是如何救的?
她脚步不停,继续往上走。
在途中又遇到了一团光影,那团光影停住,很自然地说道:
“医生,你好啊。”
从语气就能感受他的优雅,是苏维赛。
“最近还好吗?计划还顺利吗?”苏茶回道,只听对话,她们仍像是先前偶然碰到,然后寒暄几句的样子。
“比起我自己,我更担心医生你的状态呢。”苏维赛说。
“什么意思?”苏茶不动声色。
“医生,保重身体。”苏维赛说完,从她身边往楼下走。
越来越奇怪了。
越往上走,楼道就越破败,破碎的窗户,水泥地的夹缝长出了草,不知用途的零碎物件。
这一切混乱的摆着,无序。
她终于来到自己所在的楼层。
楼层亮着灯光。
环境一下变得昏暗起来。
环境昏暗才会亮灯,但反过来说似乎也合理。
总之就是莫名地成立了。
她在暗弱的走廊里走着,背后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你回来了啊,我这有些饼干,你拿去吃吧,”
听声音是德佛,在苏茶的视角里,一团光影包裹着一盒饼干,饼干很清晰,其他地方则是虚幻的。
“……”
苏茶没有第一时间接,德佛便说起上回的事情,苏茶找到了飘儿,是她的大恩人,她要好好感谢她才行,所以请她收下这微不足道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