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武侧头看向曾怀,摩挲着茶杯,慢慢道:“曾大人,你查案时,若是有人对你撒谎,你该如何?”
曾怀正色道:“回殿下,本官查案时若是遇到撒谎者,依照本朝律法,先赐仗十五。来人,把他拖下去仗打十五,免得污了殿下的眼。”
许春武道:“本王从军打仗,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就在这儿打吧,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便什么时候停手。”
赖老四急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撒谎者要先被打十五棍:“大人、大人,小的没撒谎,说的句句是实话,小的细皮嫩肉,可经不起打啊!”
可没人理他。
曾怀身边的仆从会意,立马一人一边架起赖老四,还有人拿来一长条凳。
赖老四被掼在长凳上,一棍子落下,他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一棍、两棍、三棍……执棍的是曾怀的小厮,他们平常没少和赖老四来往,可曾怀和定北王在旁边看着,他们可不敢放水,都暗暗加了手劲,省得到时候连他们一起责罚。直到赖老四受不住连连喊饶命,他们才住手。
许春武道:“想起是怎么得到鹿角了?”
赖老四被打得眼泪鼻涕齐出,腿软脚麻,连话也说不利索了:“大人,小的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小的昨夜打算去朋友家玩耍,经过清水湖,小的去得匆忙,看见湖水,便想着先洗把脸,哪知道一靠近那湖水,就看到湖水发出金光,小的好奇就下水捞,竟然捞出了金色鹿角!”
许春武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从湖里捡到的鹿角?”
赖老四哭丧着脸道:“大人明鉴,小的说的是真的!”
许春武道:“方才还说是从地里捡来,现在又说是湖中捡来,本王该如何相信你?”
赖老四一怔,随即赌咒发誓:“小的若是撒谎,天理不容!不得好死!”
许春武道:“既然如此,为何刚才本王问你,你要撒谎?”
赖老四一噎,脑中念头一时转不过来,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大人,小的一看到大官就脑抽嘴瓢,只会说糊涂话了!”
许春武似笑非笑地道:“哦?到底是因为看到本王才说糊涂话,还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欺骗本王?”
赖老四听到许春武的话,浑身抖了抖,他瑟瑟发抖地道:“小的不敢欺骗各位大人。”
许春武一直盯着赖老四,自然注意到在她提及“欺骗”时,赖老四害怕的模样。
许春武不慌不忙,道:“既然你说是从湖中得来,本王暂且相信你,你献上的东西的确是宝物,本王也不白要,赏你黄金千两。”
赖老四一听,身上的疼痛瞬间烟消云散,他挣扎起来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曾怀当了十多年蓝田县县令也没有见过千两黄金,一听到许春武如此大方,他心中嫉妒,想着许春武一离开,一定要从赖老四身上敲点金子出来,毕竟是他把宝物献上的!
“只是,”许春武话锋一转,慢慢道,“在奖赏你之前,本王要先派人去你说的清水湖查探一番,也许有遗漏的宝物也未可知,说不定还有人和你一样,同样捡到了宝物。金色鹿角世间罕见,本王会重金奖赏献上宝物之人。”
赖老四一听,冷汗涔涔,他慌张道:“大人,那清水湖附近没有人住,小的也已经搜过清水湖附近,除了那对鹿角,其他什么也没有,小的也不敢藏私啊!”
许春武冷下脸:“奇怪,为何你这么害怕本王知道你是如何得到的宝物?难道是藏有秘密不能告知本王?”
曾怀本就不高兴赖老四得赏,看到许春武变脸,他一脚踹翻赖老四,恨恨地道:“再不说清楚,马上叫人打断你的手脚!”
赖老四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心中真正害怕起来,他以为这个女人不懂事,他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谁知道竟然会紧紧追逼:“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的确是从清水湖捡到鹿角,只是……”
许春武道:“只是什么?”
赖老四道:“小的捡到鹿角,还捡到了一个女人。”
“哦?”许春武心念一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故意问道,“既然捡到一个女人,为何刚才不说?”
赖老四磕磕绊绊地道:“小的家里已有悍妇,因此捡到那女人也没带回家里,便想着先送她到赖家村,正好有一人家路过,说可以收留那女人,小的把人交给他们,只留下鹿角。小的以为那鹿角和那女人没关系,因此才没有说,并不是特意隐瞒。”
“什么捡到女人!”最先开口的是陆子怡,她怒不可赦,“说得那么好听,怕是你绑了那女人,卖给别人!按照律法,拐卖妇女当场磔刑伺候!你是害怕受刑才不敢说,还为此欺骗我们!”
所谓磔刑,便是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断咽喉,是一种酷刑。当初开国皇帝姜飞建立无悲后,取消了许多酷刑,仅保留几种残酷的刑法,给人贩子实施磔刑便是其中之一。
赖老四不懂磔刑,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结果,连忙辩解道:“这位大人,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捡到那女人时,她快咽气了,还是我救她上岸。”
陆子怡冷笑道:“你捡到女人,为何不报官?说,你收了别人多少钱卖掉那女人?!”
赖老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许春武也不跟他废话,立马要同曾怀一起去见那女人,还带上赖老四。
她要去见见那个跟麒麟角一起出现的女人。
第19章
苏辞还没睁开眼就被一股瘆人的凉意惊醒,与野兽为伴的她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
苏辞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双满是褶皱的黑手解开她的腰带,在她身上四处乱摸!
而她原本的衣服也不见了,竟是一件红色喜服!
手和脚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苏辞曲起膝盖,用尽平生力气一脚踹中那人的命根!
一番动作后,苏辞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双手被麻绳分别绑在床头,将她固定在床上,应该是怕她挣扎或者跑了,只有两条腿能动弹。苏辞冷眼看着,至于为何没有绑腿,大概是为了方便那男人。
苏辞以为是遇到了妖怪,没想到是人。那个被她一脚踹中要害的男人面色扭曲地捂住裆部,动一动都感到痛苦,连尖叫都变了调。
苏辞还没有说话,门“砰”地一声被打开,闯进来一男一女,他们神色慌张地看向苏辞,发现床上少了一人,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
“我的儿!”那女人五六十岁的模样,满头白发,她尖叫一声,连忙去扶起男人。一旁站着的男人也赶紧帮忙,谁知道那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晕死过去,怎么叫也不回应。
“啊——儿子、儿子!”那女人不停嚎叫,突然死死盯住苏辞,“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她上前刚要抓住苏辞,却被那老头一掌拍翻在地:“叫什么叫,还不快去叫大夫来看看儿子怎么回事!等下再处理她!”
那老头和老妇抬起儿子的脚和头,着急忙慌地出门去了,嘴里咒骂苏辞恶毒。
苏辞冷淡看着这一切,现在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掉进水里,不知怎么落到这家人手中,他们趁她昏迷时绑架、囚禁,甚至侮辱她!
苏辞打量四周,她在的地方是个泥巴糊墙的房间,床边有一道烛火,窗外黑漆漆一片,嘈杂声不断,苏辞勉强听得懂他们的话,听起来是那对老货请来了大夫,正哭天喊地求救。现在还是夜晚,看来她掉进水中被人捞起来没有过去多久,桃楚会发现她落水了吗?会来救她吗?
苏辞不能完全依靠别人,她定定心神,发现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弓箭、猎刀、背包、麒麟角……
苏辞心一沉,知道即使麒麟角再珍贵,当务之急也是先离开这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她双手挣扎,床头被扯得吱吱嘎嘎,麻绳却没有一点被挣断的迹象,反倒是有个东西砸在她身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桃楚送给她的贝壳项链。
她身上的东西都被收走,连衣服都换了,怎么项链还在?
床头发出的声音引来外面的注意。苏辞还没挣脱绳子,门又被打开。那个老头走进屋中,径直冲到苏辞面前。
“狗日的,儿子要是有事老子把你埋了!”
那男人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苏辞,又仿佛不够出气,一双混浊的眼睛突然紧盯住苏辞。
这女的长得挺漂亮?
老头的念头刚冒出来,一个老妇闯了进来。是那老头的妻子,她又瘦又黑的手一把抓住老头:
“老头子,别打了,再打就打坏了,等我儿子咋用?”
那老头才骂骂咧咧住手,他心里冒出的火一把被掐灭,心情烦躁,便一掌拍向那老妇。
“蠢货!要不是你,儿子也不会出事。”
老妇捂住脸,又怕男人真的打死苏辞,于是又推又拉,终于把男人劝了出去,转头又进了屋子。
老妇面色不善,即使是那老头的老婆,她也依然被打,但一面对苏辞,她便不是那任人打骂的弱者。老妇甩了一巴掌到苏辞脸上,如同饿狼般盯住苏辞,贪婪地审视苏辞的年轻和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