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樱染从善如流地坐在牡丹身边,牡丹不疑有他,可等自己继续去看蜜蜂妖挨揍记后,却发现旁边传来一道极其火热的视线。
牡丹一顿,转头看盛樱染,疑问都写在脸上。
不是来看戏的吗?看她做什么?
盛樱染笑眯眯地说:“也没什么啦,就是有点事特别好奇,想问牡丹姑娘。”
牡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问。”
盛樱染笑得更开心了。
她说:“牡丹姑娘刚才那一顿夸师尊,我都听见了。”
牡丹梗住。
所以……盛樱染要看的戏不是蜜蜂妖那边,而是自己这儿?
牡丹做梦都没想到,负责看戏的她,有一天竟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戏中人。
她强撑着笑脸,听盛樱染很是兴奋地问:“我就是很好奇,要激那只妖怪,咱们这里总共有三位男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刺激他的,可为什么牡丹姑娘却在那个紧要关头,第一个想到师尊呐?”
盛樱染的眼,燃著名为八卦的火焰。
她们就在符悬书身后谈论这话题,盛樱染又没特别压低自己话声,牡丹听得见,符悬书自然也能听见。
不得不说,盛樱染提出的这问题,符悬书确实没想过。
蜜蜂妖被摔得狠了,一次比一次爬起的速度更慢。
慢到符悬书都还能分神,去听小弟子与牡丹的谈话。
他们此行除他之外,还有毕晏鸿与端木境二人。
端木境就先别提,与牡丹说话总是恭敬疏离,就好像已将她认定为是谁所有,所以不过份亲近,也不会冒犯。
在这样的态度下,牡丹能和端木境熟起来,才是奇迹。
相较之下,毕晏鸿就不同了。
想到毕晏鸿,符悬书都还侧眸去看他。
毕晏鸿与端木境俩师侄就立在枫树下,恰好,也在看符悬书。
因此符悬书这一眼,毕晏鸿当即就发现。
毕晏鸿挑眉,传音问他:“师弟,何事?”
符悬书收回自己目光,只淡淡回了一声:“无。”
惹得毕晏鸿无奈发笑。
自己先看的人,还马上就否认,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符悬书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他们这趟出来都还不到几日的功夫,毕晏鸿为人健谈,很快就与牡丹打成一片。
牡丹会在毕晏鸿面前,显露出许多他也没见过的情绪。
不是熟稔的人,谁又会那样对待别人?
牡丹又为何是选了他,而不是去找的毕晏鸿?
盛樱染这会儿也还在说着。
她说:“换作是我,我肯定是拿师兄来辗压对方,要更有胜算,那就寻师伯,至于师尊嘛……嘿嘿,我不敢造次。”
想是只能在心里想的,要说出来,盛樱染可不敢。
作为最敢的那人,牡丹正襟危坐。
打从盛樱染一提及此事,当下,牡丹就已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回答。
试想,她一个被符悬书收留的牡丹花妖,不单身上没了妖力,哪怕寻了妖力回来,性子也多少会被蛇妖影响,对符悬书做出难以启齿的事。
而且做了还不光只有一回而已。
再加上,那也不能完全怪罪到蛇妖内丹身上。
总之,作为一个时常在各种不可抗力下,吃符悬书豆腐的牡丹来说,对符悬书而言,这样的一个人还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试问,符悬书该怎么想她?
这个问题,牡丹怎么想,都只得出一个答案。
──会把她当痴女的吧?
牡丹绝望。
为了不让这事实锤,牡丹很是坚定地回答盛樱染:“那当然是因为……”
盛樱染点头,很是期待牡丹接下来所言:“嗯嗯,因为……”
远处,蜜蜂妖瘫在地上看天,已经懒得再次爬起。
它整张脸鼻青脸肿,惨烈得都看不出原先样貌。
一朵云慢悠悠被风吹着移动。
蜂无双双眼发直,开始思考,事情究竟是如何演变到现在这地步的?
重点,它招谁惹谁了它?
突然,缠在它脖颈上的弦线收紧。
蜂无双的脖子被琴弦紧勒,打断它偷来的悠闲,它就像只被捞上岸的鱼不停挣扎,双手扯着锐利的弦线,想扯松,却半分也松动不得。
“唔唔唔……”
就在蜂无双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时,弦线才松开。
它又是咳嗽又是大口呼吸,它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备受吹捧,何曾受过这等苦?
咳得连眼泪都要咳出来,奈何在场所有人与妖,都无人关心它死活。
蜂无双哑着声,到这时还不忘碎念:“真是太不长眼了!”
符悬书松了松指上缠绕的弦,等牡丹说话期间,他无意识间将琴弦缠绕更紧,等弦线传来拉扯感,符悬书回过神来,淡淡瞥了还在挣扎的蜜蜂妖一眼,便不再理会。
牡丹说话前,仰起头来,对符悬书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符悬书刚松了的弦,差点又要绷紧。
她回答:“那当然是因为,我跟仙长认识得最久嘛!”
牡丹思来想去,觉得唯有这项说法,才是最最安全的答案。
盛樱染跟没气的气球那样,迅速瘪了下去。
“哦,认识得最久啊……”
听到不是自己期望中的答案,盛樱染不是不失望。
她摇头叹气,觉得怎么着都不该是这个答复才是,正觉无趣想要起身,就见她师尊露出一副似在沉思的模样,俨然也对这个说法并不满意。
盛樱染握紧拳头。
这、这是!
师尊他也在意啊!
盛樱染又可以了!
牡丹正觉危机解除,要松口气时,一口气才舒到一半,就听符悬书问她:“那,若你认识的是师兄,又当如何?”
“……”
牡丹的这口气舒不完,又给憋了回去。
这让她怎么回答啊?
牡丹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答才好,这副模样看在符悬书眼里,却是牡丹不好意思同他说出真正选项。
所以,她若与师兄最相熟,适才挑的人,就会是师兄,而非他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的蜜蜂妖终于爆发了。
它怒喊:“你们倒是理一理我啊!!!”
说话声音因为脖子被勒过,就算已经缓过来了,嗓音也依旧嘶哑。
正觉不快的符悬书不再对它客气,既然它都开口显示自己存在感了,符悬书也就一把将它扯来,让它摔在自己跟前。
蜂无双被摔得七荤八素。
它把脸从土里拔起来,抬头看见的,就是符悬书俯视自己的眼。
那双琥珀色的眼本就是冷色调,看他的目光更不带温度,极为冰冷。
终于有人理它了,可蜂无双此刻却有点后悔。
它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
这人怎么回事?手段这样凶残,真是正派人士?
蜂无双狐疑地看了符悬书一眼,心里直嘀咕。
牡丹乐不得有个可以转移话题的契机,逮着蜜蜂妖就问:“快说说,你对落日谷都做了什么?把落日谷的弟子们都带回你巢穴藏起来,存何居心?”
蜂无双被符悬书摔了那么多次,半点也没学会教训。
一听牡丹同它说话,它兴奋地又是一句:“嗷,女神,女神跟我说……噗。”
老样子,话没说完就又被符悬书惯在地上。
它一张脸上颜色精彩。
有青有紫,更有沾了泥沙的灰。
蜂无双怕了,它被撞得整个头都还是晕的,很是委屈地道:“落日谷的事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把他们带回家赏看而已,什么事也没做。”
这话牡丹倒还是信的。
光看它被符悬书玩成那样,牡丹就不觉得它有足以搅乱一整个宗门的本事。
符悬书冷冷地道:“到底是不是什么也没做,等落日谷弟子们醒了,一切便可知。”
由蜂无双来说,都不如由落日谷弟子们自己来说,可信度更高。
蜂无双很干脆,点头应了:“行,让他们醒就醒!你们自己问就知道了!”
躺在枫树道的落日谷弟子们一个个悠悠转醒。
他们表情迷茫,一看自己直接躺在落叶上,就更加搞不清状况。
“这是?”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们是?”
疑问声此起彼落。
毕晏鸿把人搀扶起身,同他说明他们来历与此行目的。
一听他们自千凌门赶来,面上原先有些焦急的弟子眼前一亮,也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头一回见面,一把直接握住毕晏鸿的手。
“您、您是敛云尊上吗?”
话声落,躁动的落日谷弟子们一静,顿时,整个气氛都变了。
“真是敛云尊上?”
“那我们宗门是不是就有救了?”
毕晏鸿笑了下,自我介绍:“不巧,我是敛云的师兄,姓毕名晏鸿,道号翊玄。”
认错人的落日谷弟子很是不好意思,同时听了毕晏鸿的介绍,他还是眼睛一亮。
“敛云尊上的师兄?那岂不是就是千凌双壁的其中一位?”
毕晏鸿微笑:“正是。”
他伸手指指站在一旁,继续和蜜蜂妖对峙的符悬书:“敛云尊上,是那边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