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泪会顺着她肌肤,最后浸湿她的枕,在其上添了一小块痕迹的湿润。
但,今天的却与平时不同。
泪水滑出眼角的片刻,就被什么给吸收,还透着水分的地方黏在眼皮上,并不是太舒服。
牡丹困惑:“这是?”
她睁眼,可望出去的景象就像被几层轻纱掩住,朦胧一片,根本看不真切。
牡丹不记得睡前给自己蒙了这样的一个东西。
她伸手想将它摘下来看看,手一动,“嘎啦”、“嘎啦”,金属般的脆响响起。
牡丹:“?”
那是什么声音?
不,不光是只有声音而已。
牡丹的腕子就被什么扯住,大大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一动,那金属声就会越发响亮,就好像……是铁链传出的响声。
这是怎么回事?
牡丹心中大骇。
除了手以外,连脚踝也被绑着,整个人别说要摘下眼上蒙的纱布,就连坐起身来,对此刻的牡丹而言也难如登天。
脚步声接近。
牡丹挣扎的动作一滞,试探性地问了声:“仙长?”
是符悬书来了吗?
她才想让符悬书帮帮她,牡丹忽觉自己眼角隔着薄纱,被符悬书以指腹轻抹。
“仙长。”
这回,牡丹能肯定,来者就是他。
肯定的同时,心也落入谷底。
见她这般,没想着解围,却像早已预料中,都还能伸手来抹她的泪……
──符悬书不是来救她的。
牡丹心中甚至升起另一种更为荒诞的猜测,比方说──这事便是符悬书所为。
符悬书轻按了下她眼角,被泪水打湿的那一小块地方,随着他这一抹,也跟着干透。
牡丹只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并没法真切看见对方,这让她心中各种不安。
然后,她握在手中的东西被他抽了去。
“……我的令牌!”
牡丹昨夜,是握着赏客楼的令牌入眠的。
只有那样,才能让她心中稍安。
没了令牌,伸手虚抓,可有链条箝制,加上视野受阻,牡丹也只抓了个空。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比她还要大上一些的手覆上。
掌心相对,五指紧紧扣下。
符悬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问:“为何想走?”
声音低沉。
又问:“为何不告而别?”
一声又一声的疑问,牡丹只觉就像毒蛇在自己耳边,嘶嘶吐着蛇信。
牡丹缩了缩身子。
说不害怕是假的。
这样的符悬书,跟她在镜中看到的那个形象,几乎是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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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符悬书,你混账!”
意识到这一点, 牡丹声音不自觉带上颤抖。
“……为什么……我不能走?”她问。
符悬书听她这样问,手上紧扣着她的动作一停。
牡丹虽然看不见,却觉得有一道阴冷的视线盯住自己。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狩猎者看中的猎物。
猎物自身已然知晓被盯上的事实, 却因为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躲不开, 只能僵立在原地, 颤栗而绝望地等待生命终结那刻到来。
符悬书俯身,靠她靠得很近,牡丹都能感觉到他垂下的发丝扫过自己脖颈。
牡丹不敢去想,符悬书此刻露出的,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昨夜自己逃到一半被他堵住去路时, 牡丹就查觉到了。
──符悬书在生气。
他的怒火就跟他平日掩盖自己情绪那般,藏在厚厚一层冰面之下。
牡丹本以为被符悬书带回来就没事, 可到如今她才知道,冰面下的火压根没灭,反而还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烧得更旺。
符悬书的话声都要比平时压得低, 他语调缓慢地问:“到现在, 你还想着要走?”
牡丹听了, 唇无意间抿起。
这样状态下的符悬书令她莫名害怕,对于他的接近,牡丹身子一缩,就想回避。
可符悬书话还未说完。
两人本就五指.交扣——确切来说,是只有符悬书自己在握牡丹的手,牡丹仅能被动被他攥着。
他们的手大小并不一致, 符悬书的手要比牡丹来得大。
当符悬书扣住牡丹, 还不断深入, 几乎要将指根深深抵住指缝, 牡丹的指头宛若被不断挤开,肌肤紧绷,能很真切地感受到符悬书紧握住自己的手。
掌心贴着掌心,符悬书五指扣下,牡丹挣脱不了。
符悬书像在陈述什么事实那般,每说出一个字,他的指尖就越发用力,按着牡丹手背的指尖指甲都因而泛白。
他问:“你的手,我放过一次,你以为,我还会再放第二次?”
牡丹自己其实隐约有注意到,符悬书对自己的占有欲之强烈。
以前只以为是错觉,毕竟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过激烈的冲突,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相敬如宾,彼此都把表面上最好的一部份表现给对方看。
这会儿自己要离开,才激得符悬书露出本性。
揭开符悬书那层清冷平淡伪装之后,皮下的,是有深深执念的他。
所以牡丹才会将心魔也视作符悬书,因为他是完全被符悬书掩盖起的那部分。
一直将所有情绪封藏,塞到后来,盖子也不过成了摆设。
牡丹告诉自己要冷静,情况还不算太糟。
现在的符悬书仅是露出压抑的情绪而已,距离自己看到的“未来”那模样,尚有差距。
否则的话,符悬书就是直接出手取她妖丹,而不是单单把自己铐着,限制行动这么简单。
她对符悬书说:“我只是想出去一趟,还会回来。”
只是她原先订下回来的日子,许是比符悬书所想的,要再久一些。
想当然耳,这个答案,符悬书不可能会接受。
他问:“打算去哪儿?”
牡丹正要回答,又听符悬接着问:“去多久?”
“什么时候回来?”
“为何……我不能一起?”
牡丹被他这四连问,问得哑口无言。
竟是要她答得这样细吗?
牡丹沉默过久,符悬书嘴上虽未催促,可牡丹被按着的手背,却能感受到符悬书又将指头扣得更紧。
两人掌根摩擦,掌心处更是紧密。
牡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交握的手上撕开,对符悬书说:“我不告而别的确不对,但我若告诉仙长,仙长真会让我走?”
如牡丹料像的那样,听了她问话后,符悬书沉默。
符悬书就算问得再细,牡丹也晓得了自己并没有回答的必要。
因为不管怎么答,结果都是一样的──她走不了。
牡丹最后决定从症结下手。
她说:“仙长,放开我。”
符悬书不能也不该……把她像个犯人或被赏玩的玩物那样,将她铐在此处,还剥夺她视物的自由。
牡丹对符悬书的情绪很是复杂。
起初依恋和崇敬皆有之,等到看见镜中像之后,这些情绪又多了害怕与绝望。
害怕是因为,她怕这些日子的相处,全是为了引她入套而造出的虚假。
绝望则是,原来自己不管再怎么逃,还是逃不过书中为自己安排的命运。
牡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做的这些挣扎,到最后也全是白费工夫。
可,她怎可能明知结果如何,还不去试着搏上一搏?
如今,符悬书的反常,更让牡丹多添了畏惧。
兴许,还有那么一点心疼。
对于牡丹的要求,符悬书拒绝。
他说:“不放。”
放了,她就要走了
符悬书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虽然是预料中的答复,但是牡丹还是被符悬书这理直气壮的回答一噎。
“仙长,你不能这样。”
牡丹到现在还在奢求同他讲道理。
符悬书反问:“为何不能?”
人要走了,自己不去拦不去阻,难道眼睁睁看着人离开?
符悬书不愿去想象,牡丹不在自己身边的可能。
牡丹无力又生气。
她撇过头,唇瓣似擦过符悬书的手腕,牡丹气得牙痒痒,毫不客气就往他腕上一咬,当作泄愤。
有本事,他就把自己的嘴也给堵了!
牙齿隔着衣袖咬下,符悬书一怔,怔愣过后,也没着急将手抽离。
他将手臂放松,牡丹竟都还听到他对自己说::“姑娘可咬大力些,待你咬够了、出够气,就不会再想着要离开了吧?”
牡丹一僵,心情复杂。
就是符悬书这样近乎乞求的语气,才让牡丹连下口咬他,用的劲也不够。
她鼻子忽地一酸。
为什么不是别的谁,却正好是符悬书?
让她怕也不是,留在他身边也不是,为难至极。
牡丹松口,这种彷徨无措,实在弄得她每做出的选择,都添纠结与为难。
可她的心软在听见自己扯动链子时发出的响声后,就减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