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忍白一时心乱如麻,某种不知名的冲动腾升而起,让他没了接下来的动作,重新坐到了地上。
他强迫自己,盘腿坐在地上,从体内提起水异能,意图冲淡身上与心里的燥热。
斗大的汗滴从他额头顺着脸颊坠落在地,留下滚烫的痕迹,他呼吸粗重,眼神也有些迷离。
原来方才,阮茶就是这样的难受吗?似痛苦,又似欢愉,难以忍受。
不要想,不要想。
陆忍白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他越是不想想,阮茶偏偏又蛮横的闯入他的思绪中。
过去与阮茶相处的种种,一帧帧的从他脑海中清晰划过,他这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空荡荡的脑海中,有了那么多与阮茶有关的记忆。
陆忍白记得阮茶受伤,她的哭泣与脆弱;记得她在篝火前烧烤时,弯弯的、在笑的眉眼,和月亮一样……
陆忍白还记得,阮茶距离他最近的那一晚,是他感染了尸毒,她在他面前晃悠,他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其实在发现他咬了她的时候,他就不敢再用力了,那时觉得她的脖颈细嫩脆弱,这时想起的却是阮茶恼怒之下,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小猫挠一样的力道,这时想来,只觉心痒。
陆忍白心乱如麻,身上凝聚的水异能也在此刻尽数淋在他的身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却依旧觉得燥热。
也正是这个时候,陆忍白听见了阮茶在外徘徊的脚步声,她是真的犹豫了很久,才轻声开口。
“陆忍白,你还好吗?”
阮茶的音色清冽,犹如冰凉柔软的泉水。陆忍白神思清明了不少,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够,继续补充道:“我没事。”
门外蹲着的阮茶得到回应,骤然松了一口气,她说:“那……那你什么时候能更好一点呀?”
陆忍白的声音沙哑,似是极度缺水,阮茶觉得他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没事,但她也不能再做其他什么了。
像她之前看电视剧看小说,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半推半就男女主角就成其好事了,要么是考验男方有多么的正人君子跑去泡冷水。
阮茶当然是很愿意让陆忍白去泡冷水的,毕竟她和他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如果陆忍白愿意,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把他推后山的溪水里。
可陆忍白本身就是水系异能者,他知道该如何做能让自己好做一点,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隔着一扇门,陪他。
陆忍白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不知道。”
“那我就在门外哦。”阮茶调整了一下姿势,在门口坐下,后背靠在坚实的门板上:“你要是不行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嗯。”
向日葵偷偷的问阮茶:“你想什么办法啊?”
“不知道,先说说。”阮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向日葵:“……”
屋内的陆忍白也走到门边,和阮茶隔着一个门板,在地上坐下。他低声说:“你,和我说说话吧。”
“好。”阮茶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想我说什么?”
“不知道。”陆忍白回答道:“我经常都是在听你说话。”
阮茶唇角微勾:“那你也会说呀,在我不说话的时候。”
“嗯。”陆忍白说:“你不和我说话,我总以为你不开心了,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阮茶揉了揉有些泛红的脸颊,声音带笑:“为什么不希望我不开心?”
“你待我好,我就希望你快乐。”
阮茶“嗯”了一声,这和她想要的答案不一样,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接着说道:“之前都是我和你说,你也和我说说吧。”
陆忍白如实说道:“我的记忆中都是你,你都知道。”
“好像是哦。”阮茶忍着笑,又接着说道:“那你除了我,还记得什么吗?小时候记得吗?”
没有人生来就是这样,包括陆忍白。如果陆忍白忘记了从前在楚家的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那他会记得更早一点的事情吗?或许那时候他也是个活泼爱闹的小孩子,被父母捧在掌心。
陆忍白这次想了很久,才回答阮茶的问题,他说:“记得一点,那时候,就像和你待在一起,一样快乐。”
在被陆忍白遗忘的岁月中,他曾被鲜花环绕,幸福而快乐。
那时候他还是被爱着的。
可时至今日,陆忍白能说出的,也不过是一束藏在他记忆角落代表了思念的洁白水仙花。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虽然陆忍白自己都忘记他因何而幸福了。
阮茶安静的听着他说话,过了许久,她忽然直起身子,将门上的那把锁打开,丢到了一边。
沉重的锁落地,她重新坐了下来,将白嫩的小手透过门缝伸了进去。
“如果收到花就会让你幸福,我可以每天都送你一束哦。”
在阮茶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束由木异能绽放而出的花朵。花瓣洁白,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光芒。
而阮茶的指尖比花朵更莹润。
陆忍白无法移开目光,他接下了那一束花朵的同时,握住了阮茶的手。
陆忍白的手滚烫,阮茶的手冰凉。
阮茶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在发觉他只是握住她的手,没有其他动作时,她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隔着一扇门,交握的两只手,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
第16章
或许是随着陆忍白的心绪平静,他也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开阮茶的手。
阮茶也安静的坐在门外,任由他牵着,直至傍晚时,日暮西沉,阮茶才放开陆忍白的手。
因为她要去做饭啦,要饿死了。
陆忍白感受到阮茶细微的挣扎,立刻轻轻的放开了手。
“你现在怎么样啦?”
“还好,再要一些时间,就能将那狐毒逼出来。”
阮茶“哦”了一声,又说:“那我去做饭啦,我好饿哦。”
“我帮你烧火。”陆忍白说。
“不用,安全起见,我们现在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很安全。”
“你安全,我不安全。”
“为什么?”
阮茶顿了顿,然后有些凶巴巴的说道:“我说不安全就是不安全,反正你除了去上厕所,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好。”
陆忍白答应得爽快,阮茶也松了一口气。她发现和陆忍白说话,往往不需要说原因,就说她不准就好啦。
他真的好听话呀……那么厉害,又那么乖。
阮茶摸摸被陆忍白握了一整天的右手,小脸微红,一蹦一跳的去了厨房。
在埋着大嘴花的地方打盹的向日葵看见阮茶活泼的背影,感慨万分:“人类呀……”
去到厨房后,阮茶决定今晚做个大餐,因为她心情好。只不过正当她要大显身手时,她才发现柴火有些不够。
阮茶提起一旁放着的小斧头,去找了陆忍白:“没有柴火啦,我去后山砍一点,你乖乖在家等我哦。”
“你一个人不安全。”
“安全的,我说安全就安全。”
“我跟着才安全。”
阮茶开始叛逆:“我不管,你得在这里待着。”
陆忍白:“……”
隔着门缝,陆忍白朝着阮茶伸出手。
“还要牵手呀?”
“不是,伸手。”
阮茶伸出右手,立刻感觉被陆忍白握住,紧接着一道冰凉打入她的掌心,陆忍白说:“水刃。”
“好。”阮茶看着掌心陆忍白水异能的印记,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好好休息哦。”
陆忍白颔首:“早点回来。”
“嗯,我走啦。”
阮茶脚步轻快的离开,连与她形影不离的向日葵都忘了带。
……
前段时间异兽为了吸引陆忍白等人的注意力,在抓她的时候还在后山放了一把火,好在那只狐狸也没将火放的太大,被方连弈等人及时扑灭。
只不过山上还是多了很多烧焦的树木,阮茶拣着一根已经失去生机的枯木,轮下了她的小斧头。
只不过这和用锄头一点都不一样!!
说真的阮茶好羡慕他们攻击系的异能,他们一挥手大树就可能会被拦腰斩断,而她一挥手顶多在树干上开个花。
阮茶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紧不慢的砍树。
斧头落在树干上的声音,让阮茶未曾注意到附近的动静,譬如距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楚真找来了。
在从方连弈的口中推算出阮茶或是楚牧瑕陆忍白可能在的位置后,楚真便循着这条路找了过来,他翻阅了一座山脉,在山顶时看见了半山腰处的一座农园,便推断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功夫不负有心人,楚真还在后山打转的时候,就撞见了正在努力砍树的阮茶。其实初看时,楚真还是有些迷茫的,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用斧头砍树?
像他这种精神系异能的强者,都是直接指挥人类或者丧尸给他做小苦力的,只要他想,让这棵树自己分解成柴火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着质朴的阮茶,楚真不屑的撇了撇嘴,不过路还是要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