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司烟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只见明以湛的袖中飞出一道细长的光。
北宫绿绮忽然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地上。
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正迅速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的目光精准无误转向明以湛。
“是你?!”
明以湛温文和煦一笑:“是我。”
北宫绿绮哼了一声,敏锐道:“我现在彻底确认,你不是太虚门弟子。”
太虚门如果有这样一位弟子,只怕早跳出来向整个修真界炫耀,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明以湛神色不变:“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滑稽的老头停止了手舞足蹈,转而一脸激动地向北宫绿绮感慨:“阿绿,你瞧瞧,这才是修仙之人应该有的手段嘛。打人也打得很有礼貌呢!”
北宫绿绮无语望天:“你能明白,现在是我被抓住了吗?”
老头挠头:“但我见他们不像是恶人。”
钟吾收回剑,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转身,朝明以湛道:“谢谢。”
虽然语气很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很臭。
但能对明以湛说出谢谢,也可以预料得到,他内心做了一番斗争。
不等明以湛回答,钟吾转而对司烟说:“我想带她去无相宗,将她交出去。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我师父。”
明以湛的声音当先传来:“司烟正是想这么做,所以我才会出手将她留下来。”
他一点让人插话的意思也没有,话说得很和煦,也很快:“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无相宗。不用谢。”
第46章
◎我们越来越了解彼此了◎
晨光熹微里, 雨水依然充沛,斜斜落在地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阿吾。”
一声轻唤遥遥传来。
钟吾连忙转过身, 果然见到撑着伞走来的清净道人。
他迈开步子, 飞快地迎上去, 紧绷着手臂扶住清净道人,一边低声说:“师父,我……”
“你呀,又要不告而别。”清净道人空洞着双眼, 虽然神色依然和善,但语气责备, “如果不是明小友告诉我这件事,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只怕还要好一会才能发现你又不见踪影了!”
钟吾愣住,猛地转头看向明以湛。
明以湛却好像是一位旁观者,姿态闲适,不发一言。这让钟吾心头腾地升起一股火来。
“明以湛, 你同我师父说了什么?!”
“不可如此对待朋友!”清净道人当即拔高声音,斥责道。他神色蕴含一丝怒意,竟是罕见动了怒。
这让钟吾心里对明以湛的怒意更深。
清净道人厉声接着说道:“明小友会是你最好的一位朋友。对待朋友当真诚友善, 不可仗着朋友脾气好而胡乱发自己的脾气。”
钟吾闷声道:“他不是我朋友。”
话音刚落, 钟吾脑袋猛地一痛。
清净道人怒气冲冲,手中握着收拢起来的伞——刚才,他正是用伞柄敲打钟吾的头。
“阿吾啊。”半晌后, 清净道人缓和了语气,他叹口气说, “其实, 为师从来没放心过你。你总是随心所欲, 越是这样,我越不放心……但现在你有这群朋友,为师也就放心了。”
他语气关心:“注意安危,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同伴。”
钟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清净道人已经朝司烟一行挥了挥手,接着转过身,撑伞慢慢远去。
钟吾望着那道背影,心绪千百转,滋味复杂。
他有心想要做点什么,可是却迈不开步子。
司烟的声音传到耳边:“钟吾,去好好和你师父道个别吧。”
这一刻,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予以他无边的勇气。
钟吾迈开步子,飞快追了上去。
注视着远处钟吾与清净道人的交谈,云梦倍感新奇,扭头看向明以湛:“钟吾显然是想瞒着他师父偷溜,你为什么还将这件事告诉他师父呢?”
明以湛散漫笑着回:“大概我多管闲事,又不想让他如意。”
云梦用一种“你好奇怪啊”的目光瞪一眼,扭头不再理会。
与此同时,司烟却是用一种更加奇怪复杂的眼神注视他。
觉察出目光的明以湛望去,他微微扬起眉头,无声疑问。
见此,司烟却忍不住想笑。
“明仙君看起来淡漠,实则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呢。”
明以湛坦然接受:“当你是在夸我了,谢谢夸奖。”
“只是,我不是很明白。”司烟微微歪了歪脑袋,有些困惑,“清净道人为人和善,你着意关心我能理解。但你和钟吾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为什么会想帮忙弥补他和他师父的师徒关系?
“这样的事情,需要什么理由吗?”明以湛唇边带着浅淡的和煦笑意,眸光澄澈,“自然而然就去做了。”
他澄澈的眸光像是天边一抹旭日,在这一刹那,好似闪耀着璀璨金光。
司烟心里朦胧有一种感觉,他的确是不属于这个凡尘间啊。
那方,钟吾已经和清净道人告别完,折身朝他们走来。
司烟笑眯眯道:“虽然你是好意,但钟吾大约不会承你这份情。不过,你应该也没想他承这份情吧。”
“自然而然去做的事”,又哪里会想所谓的回报呢?
“司烟,我很欣慰。”
司烟因为明以湛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时有些迷惑。
“欣慰什么?”
“我们越来越了解彼此了。”
“……”
不及司烟回过神,钟吾已然走到身边。
他神色淡淡,只是瞥向明以湛时,可见仍不太高兴。
不过,大抵是方才师父的教诲犹言在耳,故而他敛了脾气,只是对司烟轻声道:“司烟,我们走吧。”
天色尚早,再有清净道人的打点,他们还算顺利的离开太虚门。
只是北宫绿绮难免阴阳怪气来一句:“太虚门弟子们真是有趣,出自家门,怎么感觉像是在做贼一样?”
北宫绿绮行动无碍,但双手却被一条金光灿烂的绳子捆住。
看起来不算稀奇,却只怕是件罕见的宝物,她被捆住后竟力气渐渐消减,与寻常凡人并无二般。
她已经试图破解,却无可奈何。
于是,她忍不住用气愤的眼神瞪向那道身影。
明以湛毫不在意,微笑着说:“你尽可以尝试将它解开,如果你能解开,这条绳子便送你了。”
“说话算话吗?我若解开得了这绳子,便将你捆了卖了。”北宫绿绮用不了法术,心情烦躁,便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你这皮囊不错,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一旁传来焦急地声音:“阿绿啊,你现在是俘虏,万万不可这样嚣张啊!”
“嗯。”明以湛点点头,赞同道。“还是你爹明理。”
北宫绿绮眼皮猛地一跳。
云梦已经吃惊叫出了声:“爹?”
那位滑稽的老头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哎呀,少年郎,你怎么知道的?”
司烟同样很吃惊——如果不是他们相处有些时日,她都要以为明以湛也是看过剧情的人。
她知道这位滑稽的老头是北宫绿绮她爹,是因为她看过原作,那明以湛又是如何知晓?
见众目光齐齐投来,明以湛似乎也有些感到不解:“这难道不是一看便知吗?除了对你爹,你还会对谁这般客气?”
客气吗?
众人暗暗摇头。谁也看不出来。
连北宫绿绮在内,都感到匪夷所思。
北宫绿绮她爹倒是乐呵呵:“是啊是啊,阿绿很有孝心的!”
“你不要胡说。”北宫绿绮声音僵硬,冷冰冰地道,“这些事不关你的事,他们也不为难你,你快些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那不行。”她爹坚定摇头,关切说道,“我得照顾你啊,否则你现在双手被捆着该怎么吃饭休息呢?”
“并不需要。”毫不理会关切的话语,北宫绿绮淡漠地说,“我早已经辟谷,数日不吃也无所谓。你留在身边只会拖累我,别忘了,我现在的处境就是你带来的。”
她爹神色局促,有些手脚不知何处安放。但很快又笑起来,仿佛没听到那些冷冰冰的话语。
“所以爹才要将功补过嘛!况且,他们怎么会放我离开呢!我们可是一伙的!”
从来没见过父女是这样相处的……
钟吾不知想起什么,眼底泛起一抹波澜。
他忽然出声道:“我们只要带北宫绿绮到无相宗去,无关人等可以自行离开。”
北宫绿绮她爹正急切的想开口,便听一道清朗声音悠悠传来。
“女儿处境困难,做父亲的哪能安心离开。倒不如成全他们,叫他们一同前往无相宗。”
“对对对!”老头一听登时笑得像是一朵灿烂的花,滑稽得让人忍俊不禁,“那我们就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钟吾锐利的目光朝明以湛投去,好似极寒之地的冰柱,凛冽刺入人的骨头里。
“你是故意与我作对?”
明以湛轻笑道:“我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双方之间的暗流似乎更加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