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能用精神力检查我大脑, 这宿管判断睡没睡的依据就是表情状态啊？”
赵清写在黑暗中坐起身, 摸摸手背。
根据“第二双眼睛”——棍子君的偷偷观察，刚才宿管似乎十分关注这个标志, 并且也在查房的时候对自己额外关照了不少。
毕竟它可没有这么关心另外三个学生，以至于像刚刚那样生怕自己没好好睡觉而试图动手。
赵清写知道在白日里，天予初中的鬼怪NPC们并不会因为玩家的觉醒而对他们有任何过多关注，玩家们混迹在这个副本之中, 就如原住民样一般无二；因此假如大胆一点推测, 觉醒后的玩家们会不会因为拥有了《梦眼之蚀》标志, 而被夜晚状态下的天予初中格外关照呢？
——毕竟这就像是一群鸡蛋里头突然混入了一个狝猴桃一样。
那么鹤立鸡群，想不留意都难。
这么来回琢磨了几番, 赵清写眼神忽然一动，警惕地看向门边。
熟悉的气流掠过双眼，黑暗中的宿舍角落, 有一团阴影明显地咕叽咕叽动了几下。
【观气】发动, 赵清写认出那是黎橙, 略微放松了些紧绷的身子。她最后检查了下挂在脖间的法杖是否牢靠，而后任由那水团般的阴影攀附上自己的床边，将自己一口吞了进去。
黑色影子于是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在两人潜行离开宿舍没多久，赵清写对床上铺，一颗小脑袋慢慢地从被子堆起的小山包中探了出来。
少女的指甲在左手背上用力掐出红痕，眼神在茫然和清明中来回交替闪烁了几许。
“这是，小橙子……？”
*
“呼。”
跟着黎橙的异能转移出宿舍，赵清写率先从阴影中直起身子，闪身躲进建筑的死角，长舒一口气：“确实很方便实用。”
“还好，今非昔比，现在的我现在带着你从宿舍转移到楼底不是难事。”
影子重新收回到黎橙脚后，化作规矩的人形。
两人现在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回首望去，宿舍楼一片漆黑，人与鬼似是都陷入了沉睡，只有走廊上亮着阴森冷白的微弱顶灯。
不知道宿管检查到了几层，也没有看见其他或许发生异化的学生从宿舍出来。
“先去看一下宿管室，然后按照原计划和楼汀白汇合。”
两人通过【影杀】异能，借着阴影转移到宿管室内部。
与意料中的不同，哪怕是熄灯后的夜间时分，宿管室内部也依旧没有任何鬼物异化的状况。
不大的空间内干净整洁，被褥被好好铺开，甚至连桌上放置的茶杯里还冒着袅袅热气，仿佛杯主人不到片刻就会回来继续饮用一样。
四下看去，屋内依旧保留著作为人时生活的痕迹。
“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个晚上，异化还不太严重的缘故。”
黎橙压低声音猜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鬼怪的异状会越明显；就像屠杀本里，时间越久玩家越难存活，鬼怪杀人的限制也越来越少一样。你过了那么几个副本，应该清楚这点的吧？”
“差不多可以推测得出。”
赵清写一边警惕着门外动静，一边和黎橙分开搜寻物品，尝试触发支线任务。
拉开抽屉，赵清写手指一顿，随即将一本黑色的册子抽出。
【恭喜玩家获得副本物品：A区1栋考勤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赵清写眼睛一亮，伸手招呼黎橙，两人的小脑袋立刻凑到了一起。
这是一份专门记录请假外出、晚间不留校住宿学生的名单。
赵清写仔细查看，注意到每隔一周的时间，以班级为单位的那一栏名单里，就会陆陆续续出现不少人以“离校回家”的理由登记姓名。每次出现的人员名单大致相同，但具体还是有细微差别。
又翻查了几下考勤表上的日期，赵清写拉过旁边的台历一对比，发现“离校回家”的日期全是星期六。
只不过，每逢周日，这些外出撒欢的小羊羔又会被强制性住宿的规定齐齐拉回来。
A区1栋住着天予初级中学初三1到3班的女生，而这所学校向来对住宿走读有着较为严格的管控。对于初三住校学生而言，周六下午固定自习结束后，才能被允许回家。
当然，时间紧迫，也有人懒得两点往返就是。
“我午休时候利用【影杀】潜入宿管室时可没发现这东西。”
赵清写耳畔传来黎橙尽力克制惊讶的气音。
“大概这是天予初中·黑夜限定版。”
赵清写玩笑的表情忽然一敛。
瞳孔轻缩，她在最近两周初三1班的“离校回家”名单栏里，讶然地发现了自己和黎橙的名字。
不仅如此，连星期日的销假签名流程也端正誊写在纸上，好像她们真的一板一眼地回家又返校了一样。
“我黎橙离开天予初中回了家，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黎橙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
赵清写沉默不语，指节抵着下巴思考了会儿后道：“你觉得，这会不会在暗示我们，最迟到本周六，我们必须要顺利地完成主线任务，脱离副本？”
“嗯？”
“个人想法，主线要求离开学校，不限制时间是不可能的，这个‘离校回家’就是一个很好的幌子。”赵清写忽然转过头，露出一个阴仄仄的坏笑，“橙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到了周六我们还没有摸索到真正离开副本的方法，那我们是继续留在这个学校里，还是像名单上请假离开，去那个‘家’看看呢？”
言外之意，谁知道这个壳子归属的“家”是个什么东西。
也不知该说是过得副本太少，所以赵清写有着更为大胆和果敢的判断力；还是该讲她本就在这方面有着胆大心细的天赋，以至于像是出题人似的能一眼看透“谜语人”的本质。
“……不失为一种可能，先记一笔。”
身经百战的黎橙听完赵清写的分析，先是下意识附和点头，忽地忍不住来回瞟了她几眼。
“哪怕是我最近几期碰到的队友，也少有你这样的小机灵。”黎橙打趣。
赵清写对这番评价付之一笑，又麻利开始四处摸摸尝试触发新线索。
不过可惜，宿管室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其他东西了。
像是在单机游戏探索结束的玩家，赵清写和黎橙借着阴影隐藏身形，最后等到宿管巡查完悠悠回来。
走进宿管室，原本异化成鬼怪的宿管竟又慢慢地恢复成原本模样，走到桌边，打开抽屉在考勤表上满意地打上几笔，然后利落睡觉。
看这作息比她们还要阳间得多的鬼，赵清写和黎橙两人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走吧，扩展地图探索范围，我们该离开宿舍区，去黑夜状态下的校园里看看了。”
眼见宿管室的羊毛薅完了，两人顺着阴影离开宿舍楼。
这才是第一夜。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怎么也要趁着校园难得展露异化一角时到处逛逛。
从宿舍楼出发，向南行进，顺着一条小路可以抵达教学楼。
原先在冥岛走夜路的感觉重回心头，赵清写和黎橙并肩行进，偏头四下打量阴森无人的道路。她眯起眼，没看到飘浮的鬼头或者妖娆扭动身躯的植物，但并未放松警惕，直接反手将衣领下的法杖项链勾出。
暗金色的纹路一闪即逝，赵清写掂了掂恢复原状的法杖，娴熟地挽了个棍花，终于感觉到了百分百的安心。
“你的武器？”黎橙身后的影子随心而动，也飘离地面，跟着主人一起兴奋地探过头，“好精致的法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的能力会是个治愈一切、普度众生的温柔牧师呢。”
异能者会购买或者用能力幻化出可以帮助自身更好发挥实力的武器，她对此倒是清楚。
“啊不对。”
黎橙停顿了一秒，凑近，认真打量了下笑呵呵的赵清写，“虽然现实和其他副本里都没见过你，但十五岁就能长得这样一张小脸儿，你要是法师也应该是那种涂着红指甲，一颦一笑间动动法杖就能释放大片诅咒的美艳反派大巫师。”
赵清写好笑地瞅了她一眼，“补充一点，我不治愈人，只致郁鬼，所以，我是好人。”
随手横扫法杖，她伴着破风声又补充了一句，“物理致郁。”
黎橙配合竖拇指，某棍啧啧偷偷吐槽。
“这表情明明就是大反派。”
赵清写立刻心中反驳，“瞎说，我很善良。”
“……”忘了嘀咕声会被听见。
又听到这句的赵清写微一挑眉，然后在那颗宝石略带惊恐的注视下，指尖飞快搓搓搓，像是要把法杖的木头杆搓出火星子。
“……”
更反派了！
或许是异化不完全的缘故，赵清写和黎橙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任何异常现象。
直到经过操场时，耳畔顺风传来隐约的嘻嘻哈哈玩闹声。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
强制熄灯令下，哪个学生会大半夜的在操场撒欢啊？
哦，学生鬼可以。
赵清写立刻将法杖横在身前摆出警惕防御的姿态，黎橙脚后的影子也是瞬间如活物般攀附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