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怎么甘心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多管闲事!
既然他们要他死,那他就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他要背叛自己的人,阻碍自己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光脑还在滴滴作响,谢寒关看程景风的眼神已经是在看死人了:“你在这些冷罐上安装了异能炸.药?”
异能炸.药和普通炸.药完全不同,后者只要具备一定的技术力都能拆除,而前者……只有施加它的人才能拆除或者停止,别人毫无他法。
程景风不是异能者,他应该是出钱雇佣了异能者去安装,控制器则掌握在他的手里。
程景风当然知道谢寒关在想什么,他挑衅地笑道:“没有用的,你们找不到那个异能者了,你们也找不到控制器,因为它就在我的体内,只有我能启动它。”
无与伦比的兴奋浮现在他的脸上,涌起了不正常的潮红:“十二万吨的恶瘴一起弥漫开来,就算是圣女亲至都无力回天!整颗星球会在一天之内变成死星,没有人能净化整颗星球,除非女神降临。”
然而女神早已失落。
人类失去了最后的庇护神,只能在绝望中死去。
谢寒关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尊冰雕的塑像。
军人汇报的声音和程景风的肆意大笑混杂在一起,刺得他鼓膜生疼,他冷眼看着入了魔一般的程景风,说道:“你说,控制器就在你的体内?”
他稳稳地托着枪,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了程景风。
“那么宰了你,把控制器从你体内取出来,也是一样的吧?”
程景风:“没用的,没用的!因为我早就启动倒计时了,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已经停止不了了——”
话音的最后,湮没于一声枪响。
血花绽开,程景风双目瞪得浑圆,脸庞还残留着笑意,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四下皆静。
光脑里是部下小心翼翼的问声:“元帅大人……?”
“即刻通知驻留于边河星的所有士兵,”谢寒关毫不犹豫地转身出门,“请求帝星救援,启动宇宙飞船,尽快转移边河星内的所有平民!”
来不及了。
正如程景风所说,十二万吨恶瘴一经爆发,这颗星球将生灵涂炭。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军部垫后,开启护罩,阻隔恶瘴入侵。”谢寒关沉声道,“飞船容量还有多少?”
“报告元帅,还能载下三千余人。”
“好,先转移到最近的星球,以平民的性命为最优先。”
恶瘴侵入人体后,有小概率会引起异化。
异化的生灵,就会变成新的低等虫族。
届时,他们将面临再一次的虫潮。
军部的人都认知到了这一点,但是无人后退。
他们把飞船让给了最需要帮助的平民,自己整理装备,眼神中是如出一辙的坚毅。
他们已经准备死战。
……
“没有必要。”
谢寒关愣住,忽地扭头看向出声的女孩。
分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她却半点没有逃离的意思,神情平静。
云柚的手里握着一根权杖,那是之前程景风送给她的,仿制女神权杖的S级异能道具。
比不上神器,但是够用了。
“云柚?”谢寒关皱眉,一把拽住云柚的胳膊,“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快点走……”
云柚用了个小技巧,轻轻挣脱开了。
同一时刻,大地开始震动。
墙面出现裂纹,碎石灰尘扑簌着落下,远方传来不甚清晰的爆破声,地平线的尽头,远远能看见有黑雾腾升。
一些普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走在街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黑雾,看着这些黑雾以肉眼无法捕捉的疾速散开。
恶瘴已经泄露。
就算谢寒关的动作再快,他能快过恶瘴弥漫的速度吗?他能抵挡住异化生命的同时,率领军部保护好身后的民众吗?
云柚却走向了不知何时显身在角落里的黑发少年,从他手里取过了灵石,然后镶嵌在权杖之上。
刹那间,莹光一圈圈扩散开来,照亮了她温润的眉眼。
她在这柔和光芒里,对谢寒关扬唇一笑。
“他不是说,只有女神降临,才能净化这一整颗星球吗?”
权杖半转,灵石朝上,漾开水一般的波纹,由深而浅,如同大海中的鲸鸣,蔓延到没有尽头的远方。
灵石轻轻震颤,焕发出无比的光彩,重新被主人使用后,迫不及待地传递出了人性化的喜悦。
云柚感受着灵石源源不断传来的力量,平静地说道。
“那我就来请一次神吧。”
作者有话说:
九千字大肥章掉落!
云柚:闪开,我要装逼了!
第25章 、大号上线
“——那我就来请一次神吧。”
恍若梦境照进了现实。
时间一帧一帧慢镜头播放, 一秒钟切割成了六十份,无限地拉长。
时隔十八年的销声匿迹,女神终于再度听见了人们的祈祷。
那一幕的神迹, 边河星上的所有人, 哪怕只是惊鸿一瞥, 便深深地烙印进了灵魂里,这辈子无法忘怀。
谢寒关忘记了出声, 军部忘记了整备,平民忘记了撤离。
不论身份,不论老少, 都像是要把脖子拧断一般仰起了头, 呆呆地凝望着远方的天空中那一抹虚影。
扩散开来的恶瘴正在迅速逼近, 但是人们都仿佛忘了这是生死危机的关头,双脚牢牢地钉在原地,寸步不动。
滴答。
谁的清泪两行,无声无息地落下, 浸润了土壤。
不谙世事的孩童抱着母亲的胳膊,颇为不解地看着捂嘴哭泣的母亲,孩子摇了摇她的手, 稚嫩而天真地问道:“妈妈,那是什么呀?”
孩子没有得到回应, 而是听到了沉闷的噗通一声,他的母亲泪流满面地弯下腰来,朝着那道莹光的虚影膜拜了下去。
这宛如某种讯号, 有第一个带头, 接下来便是第二个、第三个……此起彼伏, 重重地跪拜在地。
远远看去, 乌泱泱的一片都矮了半截。
似有呜咽声传来,热泪盈眶。
孩童茫然地四处环顾,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孩子们都带着相同的迷茫,但他们很快就被自己的父母按着头压了下来,唯恐有一丝不敬。
直到这时,孩童才听到了母亲哽咽的小声回答。
“那是……女神啊。”
那是他们失落了十八年,杳无音讯的女神大人。
即使那只是一个虚影,但是谁又会认错呢?
他们曾以为被女神抛弃了。
痛苦过、迷茫过、甚至有不少敏感的艺术家们为此郁郁而终,像是失去了生命.的道标。
帝国无法离开女神,正如嗷嗷待哺的孩子无法离开自己的母亲。
帝国的星民们……还远远不到脱离了女神,也能独立成长的地步。
军部的将士们也伫立不动了,他们远眺着那个方向,第一次在元帅的指令下达后没有回神,他们身着统一军装,整齐划一地抬起手来,对着那道虚影敬了标准的军礼。
谢寒关是离得最近的,也是感受最深刻的。
他只是恍然间听到云柚那一声“请神”,接着便是让他的心脏过电般的颤栗。
冻结在他虹膜处的一层冰色,此刻乍然破碎。
他看不清那道虚影的身形,她全身都像是蒙在了薄纱之下,但气息柔和若春风,圣洁的光折射大地,悄然化开了那浓重到让人喘不过气的恶瘴。
唯有女神能净化这一颗星球。
谢寒关垂下头来,缓缓地屈了身,以一种极其虔诚的姿态单膝跪地,默然无声。
他再一次见到了他的信仰。
帝国实在枯竭太久了……而今女神重现,即便只有一道虚影,对于干渴了太久的人们而言,也如天降甘霖,让他们趋之若鹜。
这是甘甜的活水源泉。
谢寒关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着,他沉沉地垂着头,不敢抬首,不敢用视线冒犯天上的女神。
他只是恍惚地想着,如果能让女神留下来,就算是现在让他死去,他也甘愿。
权杖之上,灵石的光成为了第二颗太阳,冉冉悬挂在天空的一角,照得此地邪祟不生,恶瘴消亡。
那吞天噬地的茫茫黑雾,被这无实质的银白太阳照耀到,正如遇上天克的宿敌,弥漫的速度顷刻间骤减,随即消弭于云雾笼罩之下。
沐浴圣光中,谁人敢犯神?
在屋檐的阴影处,那净化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黑衣的少年安静得如同雕塑,把自己藏进了影子里。
刚才不小心被照到的皮肤,已经出现了疮脓,传来丝丝的痛楚。
迟无拉低了帽檐,不再去看天上的虚影。
……真是的,当初怕身份暴露怕得要死的人是谁啊,现在又主动留出破绽。
就为了救这些人,值得吗。
……
边河星这么大的动静,其他星系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首先察觉到不对的是帝星派出的救援星舰,为首的军官心急如焚,接连数次空间跃迁往边河星赶,他发现自己忽然联系不上谢寒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