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他推动轮椅靠近,“总归在扎针的时候不会吵闹了。”
*
回过神来的时候,是站在一片废墟之中。沈慕白愣了愣,动了动,又四处张望了下。她伸出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模样。
心下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从那片要死的竹林梦魇里走出来了。
“快跑!快跑!黑蛟又来吃人了!”
黑蛟?沈慕白回身望去,看见一大批村民往自己的方向涌来。她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人群又乌泱泱地穿过自己,朝着远方奔去。
“沈家丫头?沈家那个小丫头呢?”
“别管了,快逃命吧!”
徒留沈慕白怔怔地留在原地。痛哭声,哀嚎声响彻耳边。她可能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从地面传来激烈的震感,震颤从脚底直直穿到沈慕白胸腔之中。一瞬间乌云遍布,电闪雷鸣,狂风四起。
疾风席卷着黄沙,铺天盖地笼罩着整个村镇。荒凉遍地,满目萧瑟。
察觉到越来越严重的变故,村民们跑得飞快转瞬间便没了踪影。沈慕白四下望了望,还是朝着村落的方向走去。
村庄里破落不堪,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到处都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味道。
“救命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不远处传来稚嫩的声音。沈慕白走过去,发现是个浑身脏乱,披散着头发的小女孩,被倒塌的房梁压住了身子。
“地震这么久有没有人打电话叫搜救队啊!我手机呢?”
熟悉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语从女孩嘴里蹦出,沈慕白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靠!什么情况?我是返老还童了还是穿越了?”
确认了。沈慕白扶额,这傻子好像是自己。
所以闹了半天自己是早就穿来了,货真价实地在清云宗里睡了七年,醒来忘了这时候的事吗?
“喂——还活着吗?”她听到以前的自己在冲着对面喊着。
有另外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还活着。”
女孩放弃挣扎般地瘫在地上:“怎么办,周围好像都没有人哦。”
“但应该不会死,你信我,没有哪个穿越者第一天就GG的。我有光环,我罩着你。”
“……”
对面没有声音,好像是说的话太过脱线以至于不知道该回什么。
“我是不是穿得太草率了?睡了一觉而已啊,我不会是猝死了吧。”
女孩一直碎碎念,却还是满头大汗。好像要借着说话来排解疼痛和紧张。
见对面一直没有回应,女孩朝他问道:“你叫什么啊?看看我认不认识你?”
“我叫唐司珏。”
女孩瞬间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
“唐什么?”
“唐司珏。”
“我明白了。”女孩叹了口气,“应该是你罩着我才对,而且我的任务,估计也是拯救你。”
“拯救我……?”
“对啊,”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肯定是为了救你,才来到这的……”
沈慕白神情复杂地看着女孩陷入昏迷,她走了过去。年幼的唐司珏瘦瘦小小,满身血污。
细瘦的双腿被房梁压着,他双眼茫然,眼底空空荡荡。注视着天际,嘴里却一直喃喃说着:“拯救我?”
*
睁开眼时,是浑身酸软的无力,疲惫到睁不开眼睛的地步。
有温热的毛巾敷在自己额头。沈慕白费力地转头看去,在梦境中的身影已经长大了不少。
察觉到她醒来,唐司珏将毛巾拿下,换了遍水,又细细擦去她额角的汗,低声问道:“头还疼吗?”
语气温柔到让人沉溺。
沈慕白双眼有些发酸,两世以来都没有经历过的对待让她眼前雾气升腾。
轻缓地摇了摇头,沈慕白张开嘴,想问很多话。
剑法练得怎么样?曲师兄下手重不重?有没有受伤?
随便许给你一个承诺,却转头就将它忘记,会不会讨厌我?
喉咙涩得发疼,唇瓣颤抖了几下,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唐司珏见她半天没说出来,体贴道:“没关系,沐师叔说了你现在还很虚弱,想说什么等恢复好了再说也不迟。”
听闻沈慕白便也不白费力气,闭上眼昏沉沉睡了过去。
见睡熟了,看着也没有再出现沐师叔说得梦魇的模样,唐司珏放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吹灭了烛火静悄悄出门去了。
*
“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很严重。”沐屏净了手,拿了张帕子细细地擦,“神魂受损的厉害。但这伤得蹊跷,应是人为。”
“确实,”曲奉如抱着剑,忧心忡忡道,“不知是被何人所害。正是担心宗门内有内鬼,师尊才涉险让师妹出了宗门来这的。”
与曲奉如担忧不同的是,沐屏思索的更为深远:“但问题是,她一个山村小丫头,被玄华师兄救回后一直养在宗门内,何故招惹来这么大的杀身之祸呢?”
“这神魂伤的可不轻,害她的人必定是修为及其高超的人。是怎么混入宗门,又为何对一个小丫头下手呢。”
沐屏垂下眼帘,在心里猜测。这沈师侄的身世,只怕不简单。师兄跟他这边都没提起,只怕是瞒了一件大事。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有没有评论的呀(撒泼)
第10章 、烟火盛开
察觉到有人进屋时,沈慕白才将将醒来。
入眼是一片的昏黑。
流萤点了一盏烛灯,细柔柔说道:“沈姑娘,该起了。沐大哥说不可再睡了。”
沈慕白撑着身子坐起,懒散着没说话。
“沐大哥说治疗过后神智会暂时不清醒,沈姑娘还认得我是谁吗?”
层层叠叠的床幔被拉开,亮眼的烛光让沈慕白偏了偏头,声音还哑着:“流萤……”
“对啦。”流萤扶住她胳膊,将她拉下床,替沈慕白挽起长发,“晚膳已经好了,沐大哥特地为你开了壶去疲养神的清酒,沈姑娘你知道什么是酒吗?”
沈慕白:谢谢你,我只是有点累,但我还没痴呆。
*
“真是小师猪啊。”沐屏叹了口气,“怎么这么能睡?”
没有了噩梦的烦扰,沈慕白这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若是不叫我,我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呢。”
尝了口杯中的酒,沈慕白被呛到眼泪都下来了:“哇,你这什么酒啊这么辣?”
沐屏神色淡淡,语气略带威胁:“不许剩,给我喝完。”说罢还看向两位刚打完的师侄,“你们也是,每个人的酒都要给我喝完,不许浪费。”
唐司珏夹了筷青菜,低声对她说:“师妹,沐师叔的酒虽然辣但确实效用极好,吃几口菜压一压喝了吧。”
沈慕白支着头,已经有些醉意:“回宗门我要跟师尊告状,你们让小孩子喝酒。”
*
爬上屋檐的时候,沈慕白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月下的背影。
坐得笔直,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剑,望着月亮只待直冲云霄。
“月下美人就美酒,”沈慕白有些醉了,摇摇晃晃地站稳,“美人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唐司珏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师叔交代过的,师妹要自己全喝完哦。”
“嘁,真是没劲,”沈慕白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摇晃着手中的酒壶,懒散地靠在唐司珏肩上,“这么辣口的东西,究竟为何这么多人爱喝?”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就能忘记不开心的事吧。”仙都此刻漫天星辰,满街烛灯,唐司珏垂眸看下脚下一片繁荣的夜景,眼底都映上三两烛光,“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逃避罢了。”
见他神色晦暗,语调也沉闷许多,沈慕白蹭着他肩膀扭头望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你看师妹,”二人将繁华的仙都映入眼中,白纸覆面的鬼魂,纸面具遮掩的妖修,还有混迹进来,毫无灵气的人类,都纷纷攘攘地走动,没有争斗,没有□□,平静安和。唐司珏声音平静,两眼却是空空,“原来世间,当真有如此安宁的地方。”
沈慕白见他伤春悲秋,自顾自地闷了口酒,心道这算什么稀奇。不正常的见多了,现在见到个本该如此的场景便不适起来。
“我早便说过,这世间的法则就是不合理的。”沈慕白目光放远,语气难得带上几分怀念,“若你在另一个世界生活过,你就会明白我说的了。那里人人平等有序,尊旁重己,伤害他人为戒法不容,残害苍生为重罪。”
沈慕白扫了眼脚下的热闹,嗤笑道:“在污泥之中待久了,反倒认为整洁是不正常的,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唐司珏抬起眼睛望向月亮:“师妹描述的地方,倒真像是个仙界了。”
他思索了片刻,又道:“也许你说得对,这世间确实不合理。既如此,那我倒希望我能……”
还未等他说完,察觉到腕间电流刺啦的声音,沈慕白猛地坐起,大声喝道:“希望唐师兄未来能够一统江湖,法力一骑绝尘。届时,神挡杀神,仙挡屠仙,血洗一通,整肃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