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姑娘了。”
“无妨。”
薛若舟的下属们已经看出了眉目,你推搡我,我推搡他的。看眼前往日雷厉风行的将军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女子面前,竟然也不知道主动地问人家。
“姑娘,我家将军年方二十五,至今未婚呢,也未有心爱之人。”
“魏力!”薛若舟皱眉,冷冷地喊。
索浅浅低着头,幕篱遮住了她所有的神容。
薛若舟歉意地道:“打扰姑娘了。薛某并非是轻狂浪子,只是……”
“奴家知晓的。”
一句话把薛若舟堵得无话可说。
“奴家……可否先行了。”
就这样看着她离开吗?冥冥之中,薛若舟就知道,若是这样,他一定会后悔。
“姑娘……相逢即是有缘。”黑袍男人冷峻沉稳的面容望着她,流露着些许的笑意,他本就生着一张俊美的容颜,这些年入主边关,被那些寒霜冷刃想催,却无端地增添了男人独有的魅力。
眼下,这大街上的年轻女子都为他这个轻轻的笑容而沉迷住了。
是他,便是只站在哪儿,都能吸引来仰慕他的女人。
可那个女人唯独不会是索浅浅。
“不了。萍水相逢。”
索浅浅伸出手拿着鞭子,望了一眼他拦着路的属下,又望了一眼他。
薛若舟很遗憾,却很风度极好,冷静地瞥了一眼拦路的人。
那人不太乐意地让开了些。
“姑娘,请——”
索浅浅没有说话,轻轻颔首,幕篱黑色的轻纱微微地扬了扬,被萤般的轻雪映衬,妙曼的曲线若隐若现。
小毛驴被轻轻地抽了一下,步子慢吞吞地往街道上面挪着。
人群中有一道眼睛望着这一切。
薛若舟似乎发觉了窥探的那视线,欲在人群中捕捉的时候,身边人忽而开口,一个闪神,就发现人群中的那个奇怪的身影已经不见踪迹。
是个女人,从一开始他就发觉她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薛若舟鹰眸冷漠,为什么又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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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浅浅也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她刚才一眼看见那人,是个女人,还是个分外眼熟的女人,看起来颓废,甚至都有些神经质的样子了。
美貌得甚至有些过分,那种挥之不散的阴冷却给人一种阴毒之感,让人想要避退三舍。
索浅浅悄悄想要问问系统,没想到系统居然不在线。
索浅浅:“……”
每次这种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她到底跟着自己作甚?
那女人也发现索浅浅发现她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冒了出来,看见那张娇媚的脸蛋,索浅浅就认了出来。
“皓月公主……?”
女人疯癫地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阴沉沉地盯着她,“贱人,真是阴魂不散。”
她一步步的逼近。
索浅浅刚才为了绕路,故意走得偏僻了些,没想到竟然给了她有机可乘。
索浅浅跳下小毛驴,发现此路不通,她又不敢摘下幕篱,行动不便简直是腹背受敌。
“公主……咱们有话好好说。”
第73章 情苦
索浅浅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都后悔当初应该去学学百分百空手接白刃了。
女人桀桀地笑着, 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那还有当年皓月公主那风华无双的美艳高傲。
“薛郞是我的,是我的, 是我的!”她疯狂地说着, 逼得越来越近。
“公主——”
“你闭嘴,我现在算什么公主。”她匕首尖指着索浅浅。
“连你这样的人, 你这样过路的女人,他都看中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她一声声地, 带着低泣, 更带着卑微的期盼。“你说, 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话, 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尾音是那么尖锐, 伴随着那匕首挥舞而来。锐亮地, 仿佛被刺中, 要被狠狠地划下一层皮。
骤然, 便在这时, 有白衣骤然降落,雪白的手宛若飘落的霜雪,一瞬之间已将那匕首夺走。索浅浅还未看得清发生了什么事,眼眸之中就只有这么一袭雪白的衣裳,几近疯癫的皓月公主便已经被他一脚踢开到一边了。
他缓缓地站定在地面,轻如浮萍般。
“左相大人……?”索浅浅侧首, 小声地唤了一声。
身畔人咳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低落一簇簇的雪珠, 原来是刚才为了不给机会伤到身边的她, 不意被划了一抹。
他颔首应了一声, 喉管似不太适应这里脏污的空气。
索浅浅还欲说些什么,可这个时候地上的皓月公主哈哈大笑,又站了起来,她脸上容颜变得扭曲,却含着恨火地望着他们。
“左相大人还真是英雄救美,来得真及时呢。”
说到这里,她弯了弯唇瓣,那脏污的脸颊如同妖鬼般的可怖。“可饶是这样……当年不也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你的面前,你和薛若舟都是两个废物!”
这句话的怨气与其说是他们,听在索浅浅耳中,好像公主更多的是自怨。
可那一刻,他也发觉身畔人在听到皓月公主的这一席话后,浑身那种漫不经心已经化作了寒冰般的冷漠。
他指尖的血一珠珠地滴落在地上。
索浅浅连忙拿出绣帕,却见他望着戴着幕篱的她,似睥睨着,又似看一个笑话 。
却推开了她的手,“不必了,女冠。”
索浅浅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暴/露了所有的情绪。
既然他把自己认成女冠,那便是女冠就罢了。
皓月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谁也不理的漠然态度,嘶哑地喊:“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索浅浅:“……公主,你疯了?”问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又招惹了她。
皓月公主仰天一笑,笑着泪花都出来了,她摸着自己半边青肿的脸蛋,“我疯了?也许我在三年前就疯了,否则今天又怎么会让你在这猖狂。”
她趔趄着身体,竟然还在向他们走来。眉目沾着雪,艳绝而悲怆。
索浅浅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想劝她一句,却发现她的那双眸子全然地失去了光芒,仿佛就是机械般地向前走着。
嗬嗬地笑着,似乎目标就是自己。
索浅浅都不知道她是真的疯了?还是有别的什么目标。
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这退步,就像是一个开关,让身畔之人察觉到了她的害怕。
师霁玉淡淡地道:“南洲。”
只见墙角绕路走出来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可不就是南洲。
皓月公主被他身体拦住了,手指一动,就点了哑穴,只能愤恨不已地看着他们。
师霁玉道:“南洲,送公主回公主府。”
他墨眸下垂,瞥着还在低落血珠的手指,淡漠地继续道:“既然公主都说自己都已经疯了,一个疯子又怎能轻易地从公主府中出来。”
南洲一怔,听出了他的警告。
皓月公主也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嘴唇都在发抖。
索浅浅皱了皱眉,不过也并没有多少,说到底,刚才要不是师霁玉忽然来到,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总不能把面容暴露在皓月公主面前吧。
南洲很快把皓月公主带走了,这处肮脏破旧的旧街巷里,只有他们,还有一匹无辜地眨眼的小毛驴。
索浅浅头上的黑色幕篱还戴着稳稳当当,她刚才说话也做了伪音,很似那位华云女冠。
“贫道多谢左相大人搭救。”
索浅浅很在意他那凝结着血珠的手指。
“你的伤……”
“无碍。”他一只手指轻轻抹去。“刚才路过,正巧遇见了女冠,真有缘。”
索浅浅是怀疑的。
可是他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反倒让她那些思绪全都被抽离。
“女冠骑着驴,是要去何处?我送你。”
她是想婉拒的。
一向清隽温和的雪衣公子神情却是不容抗拒的,抬眸望着她,淡淡雪花融化在他眉心,使人想要伸出手指拂开他眉心的雪花,就如拂去他眉心的烦恼。
就那样,他一路护送她到了附近的一个客栈。
“等等。”
她唤住了他,然后在他的怔然中,飞快地从客栈掌柜处买了一把油纸伞,跑了出来。
她轻轻喘息着,手从幕篱里伸出来,把那把油纸伞递给了他。
原来,那场小雪,不知何时从绒毛换作了一场鹅毛大雪。
“左相大人……”
他低眸,清冽隽永的眸子就只有一个她,那是被罩在黑色幕篱中无缘得见的容颜。
有时候,他都无法分辨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她的声音里却带着轻轻的笑。“雪大了,大人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他的指尖轻触到那把油纸伞,短暂地和那温暖的肌肤相触。
女子却已仓促地松开了手,避之唯恐不及地和他的接触更多一分。
那一抹短暂的暖也如冰刃般划过心脏,崩裂的,全都化作细碎的冰块掉入深海。
“有劳女冠。”
他撑开伞,伞下身姿碧树般修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