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喊马嘶。
“吁——”
好不容易外边的南洲终于控制了外边发疯的马匹,连忙歉意地朝里道:“公子,方才这马被路上的一匹野狼吓着,不意狂了,您和女冠受惊了,可有哪里出了事?”
索浅浅和师霁玉视线高低相接。
那眉青翠如山黛,那唇水润如鲜花,她无辜地咽了咽口水。
从他的怀里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往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雪衣公子清澈的声线略微沙哑,“无事。”
随即眸光落在举止较之前更为拘束的女冠,不由地,唇边沾些轻微的笑意。
他姿态优雅地坐好。
马车外,南洲不好意思地道:“意外意外,没有下次了。”
索浅浅无语,还想有下次,跳车,直接跳车!
不到申时,马车便行驶到了小川山,也不知是不是今日乃是重阳佳节之日的缘故,来登高望远的人们在这小川山也随处可见。
小川山也并非是多么高的山,只是一座小山,偏偏在小川山左右两侧却是山峦叠嶂,秋日当头,漫山遍野的灿烂光景,如画家的一只妙笔堆积而成的璀璨美景。上了山坡上,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着,便觉浑身舒坦清爽,脱离了凡俗的一切尘网。
“左相大人,古人说登高望远可以去忧思,到了今日我才知道,这话果然是没错的。”
“人站在高处的时候,仿佛无拘无束,轻易就能挣脱所有的烦恼。”
索浅浅心情不错,因此才会这般“大胆”地在身畔雪衣公子说出这番话来。
公子听闻了她的话,却遥遥望着远方,神思淡淡,眸色似网,黑黢黢地圈住了一切。
他轻声道:“难道女冠不知道一句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在高处也许清寒,当拥有了可以掌握的力量,或许能够挽救什么吧。”
他看着她说,有那么一瞬间,索浅浅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又不是。
他笑了一下,竟有别往常,有些恣意的傲气不羁。
“……或许……?”索浅浅试探着说。
眼前白衣衣袂飘飞,如朵朵雪莲漂浮,发丝随风,飘然若神降。他回眸对她再一笑,山风之巅,越发觉得有尘埃迷离了眼睛,才会觉得这个笑容那么的温柔清澈。
“玉儿……”她低低地喃着。
“女冠在说什么?”
索浅浅默默地把自己的猪蹄子收回来,笑呵呵地道:“没什么。”
师霁玉眸色幽微,瞧了她一眼,他刚才应该没听错。
为何,她要唤一声“玉儿”?
在这个世上,会这样叫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一抹幽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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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处高山时,不知不觉,白衣公子已经领先了她太多。
也就是在刚才,索浅浅的失误让她自己懊恼不少,以至于她忍不住拉远了和师霁玉的距离。
她慢吞吞地跟着,却骤然被停在她身侧的南洲给吓了一跳。
南洲挑眉道:“前面女冠就不要跟着了,我家公子要与故人叙旧。”
南洲手中提着装满了纸钱香烛的竹篮。
索浅浅点点头。
南洲又道:“女冠便在这儿玩赏一下风景,不远处有口山泉,若是渴了,也可前去。”
索浅浅道:“南大人,贫道知道了,你就去吧。”
南洲狐疑地看着她,完全是一副不信任她的样子。
索浅浅无个大语,把他推走,“还不快去,你家大人应该还在等着你呢。”
南洲回过头来道:“在这等着我啊,我一会儿就过来。”
索浅浅认命地点头。
看着南洲小跑着跟上那白衣公子,索浅浅这会儿才发现这里当真是幽静得只有风吹叶落的白噪音。
秋日百草泛着金灿的流光,晚蝉和鸟雀还挣扎地唱响歌喉。
索浅浅看着他们走向的那条路,是平缓往下的平坡,也是一条足以让马车经过那样宽敞的路。不过平日里来的人应该是不多,路上大半已经长起了不知名的野草苔藓了。
索浅浅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还薅了一枝野山桂,香气清透馨香,放在鼻端闻着,一丝的疲乏都被冲淡了。
她无聊地原地踱步了一会儿。
然后又观赏着这附近的山势,总觉得有些意外的眼熟。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已经是一片开阔。
但见风轻云淡,云层都低俯,周围有些野竹林,松柏不凋翠色。
望见南洲时,索浅浅有些惊喜,但随即又望见了在一座孤坟前站着的雪衣公子,衣带随风飘扬。香烛纸钱的味道浓郁地飘散过来,远远地都能望见那孤坟两侧生长着两棵果实压弯了枝桠的桃树,一点儿青翠尚在。
她才蓦然觉得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哦,这好像是她的坟墓。
呸呸呸,是她过去的衣冠冢。
原来……玉儿祭拜的是她啊。
索浅浅心头觉得怪怪的,别扭得不行。
她张望着那张有些寂寞的容颜,还是狠心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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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过多久,南洲就过来了,还挺惊讶地看着她。“女冠,没想到你真的站在这里没动过?”
索浅浅:“……”
索浅浅:“不是你让我待在原地的吗?”
南洲嘿嘿一笑,抱胸道:“随便走走呗,反正我家公子还要和故人说一会儿话。”
索浅浅纳闷,我人在这儿,你该多和我说会儿话。
当然了,她有贼心没贼胆了,也就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了。
回去的路上,师霁玉始终闭目养神,就连来时还看的棋谱都搁在一边,让有心想让和他说几句话的索浅浅成功闭嘴。
好吧,看得出来,从哪儿回来以后,他的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
第69章 怀疑
回到师府后, 索浅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发现婢女正端来一盘五颜六色的漂亮糕点和银色的酒壶。
望见索浅浅不解的眼神后,婢女就解释说道:“女冠, 这是铃铛姐姐送来的, 她送来的时候,您还没回来, 就让奴婢给给收着了。”
“今日是重阳佳节,女冠不妨应这时节喝点菊/花酒,吃些重阳糕。”婢女笑呵呵地说着。
“有劳你了。”
“女冠客气了。”
索浅浅捏着一块重阳糕吃着, 唔, 味道还真怀念。
是铃铛亲手做的味道。
她捏着糕点的时候, 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菊/花酒, 喝了一口, 清凉甜美, 酒精度还挺低, 估计就现代那种5%微醺。
看窗外斜阳, 索浅浅半只手趁着下巴, 颇觉有些无聊。
南洲扣了扣空,在外边道:“女冠……女冠……?”
索浅浅伸了个懒腰起来,就听到这要命的呼唤,还有点儿起床气。“谁啊……?”
“是我,南洲。”
索浅浅一根手指撑起额头,才发现竟然是被那壶菊/花酒醉了, “南洲大人啊,怎么了?”
索浅浅微醺, 声音都有些微弱。
“女冠, 你这是……?”
“没事。”索浅浅立即道, 要让南洲知道她竟然喝这么一壶菊/花酒都醉了,指不定要被他这么嘲笑。
“南洲大人,你找我什么事啊?”她骤然才发觉,这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些沉沦的暮色。
南洲在外面道:“女冠,我家公子去隔壁陪索大人喝酒了,让我来和你说一声,以表歉意。今日重阳佳节,无法同女冠用膳。”
可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他哪一天和我一起用过膳啊。
“知道了。”
“那……女冠,一会儿我让春雪把晚膳送过来。”
“劳烦了。”
南洲听着屋里面提不起力气的声音,无端地也有些担忧,“女冠,你没事吧?”
“没事,南洲大人你先去忙吧,今日可是重阳佳节,别让铃铛姑娘在家等久了。”
南洲听到铃铛的名字,眉眼都温柔了几分。“女冠放心吧。”
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
索浅浅拿出旁边的火折子不太熟练地把屋子里的灯火点了起来,一室灯火如豆,温暖地充盈着眼球内。
“打起精神起。”索浅浅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说。
来到索府已经好几日了,一直都没事,她觉得皇帝那边也许就是个意外。得赶紧想法子离开这儿才是。阿依慕一定为了找她快疯了。
晚些时候,婢女春雪送来了美味的膳食,她吃了个肠满肚圆,一个人愉快地过了一个重阳节。
躺在榻上,索浅浅拿出不知从来顺来的话本子看着,一边打哈欠一边看到男主野外遇见温泉沐浴的场面描写。
把她都勾出馋虫了。
自从离开碎叶城后,她也好久都没有跑过温泉了。
等等——
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索浅浅摸着下巴想。
她记得不久前,听到过南洲吹牛,顺带说过的一件事。
好像是前年的时候,师大人终于为师霁玉请到了一直在外游历的名医,不仅把他身上的宿疾毒素给清理完了,还特意挖了一池温泉,建造屋舍,用以他养身之用。据南洲说,师霁玉每月逢一、十五、三十日便会在那温泉里做药汤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