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妈,找着少爷了啊。”
索浅浅也看见了那婢女,眉眼除了成熟了些,脸瓜子和过去还是一样的,是索夫人身边的丫鬟芍药。
被宋乳母抱在怀里的小团子发现她了,还伸手朝她打招呼。
索浅浅嘴角弯弯,右手微微招摇。
宋乳母和芍药发现自家少爷乐呵呵地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两人对视一眼,也颇为奇怪。
没人哪。
殊不知,索浅浅早已闪开了,因是从皇宫出来的,她身上自然没有道袍,穿的也是南洲让人准备的寻常女子穿的襦裙。忽然就这样出现在左相还未娶妻的师府当中,多了人知道,恐怕会惹起流言蜚语。
索浅浅路过时,特意绕了下,还从索府的下人哪儿打听到,原来今儿是索夫人过来看师霁玉,怜惜他丧失双亲,顺便给他送一些明日重阳节的菊/花酒、菊/花糕、重阳糕和刚从山上砍下来的茱萸枝,驱虫香囊等等。
看家仆一脸毫不出奇的神情,她就知道,这事儿应该是经常发生。
索浅浅:“……”
这都是当另外一个儿子在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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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索夫人望着眼前出尘俊逸的雪衣公子,难免失神,又不忍地想起了已经不在的女儿,她总归是为活着的人多操心一点的。
“霁玉,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就不要想了。你如今……也不小了,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师府之中,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才是。”
雪衣公子轻轻一笑,午后温和的秋阳透过窗落在他的身上,眉眼温润,清雅如玉,衣衫上也仿佛有一层淡淡光辉笼罩,犹如玉人般,霜凝雪塑而成。
“伯母,一个人也挺好的。”
索夫人听到这句耳朵都快起茧的话,便知道这一次又是说了等同是白说了。
“信了,我也说不过你。”索夫人笑了笑,移开话题,“明日便是重阳节了,晚上过来陪你伯父喝一盅,你年纪轻轻的,总不能闷在府中吧,好不容易的节日也该登高望远一番,未来的人生才会更加广阔。”
未来的人生……会更加广阔吗?
师霁玉自嘲地笑笑,不过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明日,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呢。
送走了索夫人,师霁玉看见了此刻不该出现在这儿的那女冠,墨玉眸子一眯,淡色的唇瓣一抿,不知为何那背影总是给他一种熟悉之感,那种刻入骨髓的记忆仿佛就要冲破解锁。
这种危险的,犹如被蛛网逼近的猎物之感亦是让索浅浅背后一凉。
她低声道:“贫道见过左相。”
这还是入了师府后,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索浅浅敢说真的只是不期而遇的巧然。
她此刻脸上的震惊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可很明显的,眼前这位看不透,难以琢磨的雪衣卿相,是不信的。
“女冠近在在府中可曾习惯?”
不等索浅浅答,他又轻轻一笑,秋阳下,真是肯爱千金轻一笑,眉眼自有一种风流清隽。
索浅浅还真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个笑容吸引住了,有些失神,可随即在发觉他眉眼深处一丝说不出的自厌和疲倦时,她立即回过神来,很有礼貌和分寸地回答:“师府环境清幽,饮食美味,床榻柔软,华云自然是住得舒服。”
她顿了顿,继续接着道:“华云还未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这段时间实在是叨扰了。”
客客气气的。
师霁玉瞥了她一眼,道:“无妨。”
又看了一眼她的眉眼,的确是陌生的,再不能寻常的,却为何,每一次看,都会有一种奇异的吸引,仿佛见到了什么故人,心生欢喜。
这种感觉,让他琢磨不定,故而会引出那么一个牵强的理由,将这女冠留在师府当中。
“那……”
被他看着,在这温暖的秋阳光下,索浅浅总不免有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想要接近他,却又更害怕出事。
“贫道欲先行一步,左相莫怪。”
“无需多礼。请行。”
雪衣公子微微颔首,轮廓在暮色光影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寥,手中摩挲着一把有些陈旧的梳簪。
索浅浅蓦然回首,发现那夸大衣袖下掩着的手浅浅握着一只梳簪,样式意外的……眼熟。
她摇摇头,甩去了这抹奇怪的思绪。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68章 重阳
重阳登高望远, 当天秋高气爽的。索浅浅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拉拽上呢,准确来说,就是南洲也很茫然。
他蓦然想起早上时, 公子去皇宫前对他说的话。
“下午去小川山, 把女冠也带上。”
便施然离去了。
小川山那是索小姐青冢落地之处,他前几日便知道了, 重阳登高望远,自家公子必定是不舍得索小姐泉下寂寞,会去小川山陪她的。
可带上女冠又是怎么回事?
南洲摸摸脑袋, 难道是让女冠为索小姐的青冢作超度法事?
待到午后秋阳已柔顺, 约摸着末时初刻, 马车开始出发前往城外的小川山。
师霁玉似乎无意张扬, 只是乘驾了一辆马车, 但马车之内几乎媲美一个小小房间, 除了中间放置的一张檀木小桌, 上侧都是铺着柔软垫座的座位。
此时此刻, 白衣公子上位坐着, 长发换作了闲适燕居地半挽半放,黑溪般的发流逸在肩头胸前,正偏首瞧着一本残缺的棋谱,神情淡薄,五官深寂,恰如入定的仙人。
索浅浅坐在他的左侧, 外面驾车的是南洲,除此之外, 便只有竹篮子里装得纸钱香烛若干。
索浅浅并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 南洲也没有细答。
只知道是去城外的小川山上, 重阳节应该是登高望远吧。
瞅着那纸钱香烛实物,索浅浅觉得可能是他顺路祭拜什么故人吧。
她坐着,一路上眼睛望来望去的,自以为不动声色,其实全都落在了车厢内另一个人的眼中。
手上的棋谱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漂亮修长的手指迟迟没有在动,被那双眸子望着的时候,白衣公子淡漠的假面也有些波折。
那双眼睛很普通,却如星海般灿烂,仿佛下一刻她便会笑着,唤他一声“玉哥哥”。
为何?
没有一丝相像。
那敏锐冰冷的眸光停落在索浅浅身上,完全不似如玉公子的温润,锐亮如刃,她那一刻仿佛也被一击而中,忍不住对面前这个人生出一丝畏惧之心。
“左相大人……”
雪衣卿相似清隽飘逸的翠竹,风姿无二,竟显得意外的清冷透彻。“女冠,有话便说。”
得了。
难道她掩饰得这么不好,都被他看出了一肚子的问题了。
索浅浅的声线微些的谄媚,“左相大人,您今日重阳登高望远,为何……要带上贫道啊?”
师霁玉瞥了她一眼,“女冠纠结了半天,便就只是问这个?”
索浅浅眨眨眼,很快又觉得这举动放在一个女冠身上,实在是太不端庄了,她微微侧头,遮掩住眸中的情绪,说:“……其实,我一个人待在师府,也不会出现危险的。”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才真的是别扭,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就像一个僵硬的木偶。
师霁玉墨眸望着她,仿佛眸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一瞬间,索浅浅都被看得有些羞涩腼腆了。
“左相,华云只是随便说说,不想打搅到左相您的雅兴。”
“没什么雅兴。”师霁玉顿了一下,淡淡地道:“女冠跟着便是。”
并未打算解释什么。
说到底,作为朝堂上一人之下的左相也自然是习惯了一言九鼎,不允许其他人轻易否决自己的意思。
要换做从前的玉儿,对她……一定会笑着和她解释清楚。
索浅浅敛了敛眸中一丝低落的情绪,又听到身畔人含蓄轻柔的声音在说。
“女冠若是不愿和我同行,一会儿我让南洲送你回府。”
竟然有些商量意味。
索浅浅有些意外,当即抬头道:“左相,不必如此劳烦。华云跟随便是。”
那双看似温和却冷彻的眸子,里面没有一点真正的温柔。
都是假的。
“那便好。”白衣公子又继续看起了手中的棋谱,下颌微抬,面容淡漠,便是一张堂皇富丽如牡丹般的容色也那样冷冰冰的,让人无法接触到真正的他。
忽而,马车急剧地摇晃,索浅浅瞪大了眼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地,整个人都往下滑,好不容易站起来时,又身体摇晃、脚步不稳地往轿子尾摔去。意外的,并没有感觉到痛意,而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给托住了。
身体也倒在了柔软韧性的腰腹之上,满鼻子都是好闻清逸的月麟香。
“扶好。”头顶上人,音色淡漠。
索浅浅闻着这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只觉头皮都略微发麻起来。
背脊所靠,更是窜上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只觉那心儿都在慢慢地发颤。她咬紧了牙齿。
却发现身下的每一丝感觉都清楚地在心底放大。
那柔软韧性的布料之下包裹的是线条流畅漂亮而极具有力量感的肌肉,结实清瘦,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也是如画般的精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