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两人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东南三十里地外。
苏漾缓了缓,嘀咕了一句:“法阵这么管用的?早知道我就……”
陆昱珩瞥她一眼,“早知道你也耐不下性子去学。当年在学宫,教习逮着你练法阵练了多久?”
她偏爱剑道,法阵符咒都是只学了个皮毛便自觉足够,再没有耐心学下去。这么些年,对敌时也只仗着手中长剑一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纯粹。
苏漾被他戳破,瞪了他一眼,找补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早知道就学一学了?我方才明明是要说早知道就不去救你了。”
“呦,”陆昱珩往她身前迈了一步,“那真是谢过救命之恩。实在是无以为报,只好——”
苏漾停下步子,饶有兴趣等着他要说什么出来。
她这样一抬眼,陆昱珩猝不及防,视线躲闪过一瞬,再看向她时,便是满满笑意,将手握成拳放在她眼前。
苏漾十分配合地伸手出去,在他手下接着。
他手一松,一条黑色细绳串着什么掉到她掌心。
是火妖内丹。依旧雕琢成桃花的形状,只是技巧精进了不少,这朵桃花比之两年前那朵更加细致,惟妙惟肖。
陆昱珩自然不知道苏漾将上一条不慎弄丢了——火妖内丹并非一直管用,用上一年半载,里头的灵力散尽,也该换新的了。
“你怎么还有?”苏漾拿着仔细端详了半天——火妖内丹不易保存,他到底是怎么还能在上头细细雕琢的?
“早就备下了,只是前两年你在闭关,我不好打扰。”
苏漾“唔”了一声,毫不客气将它套到手上,暖流霎时涌入体内。她几乎是熨帖得一抖,嘴上仍下意识辩白道:“我闭关两年,境界早稳住了,又不怕冷。”
陆昱珩立马顺着她说:“对,只是我好不容易雕成的,也不难看,你委屈委屈,戴手上罢。”
死鸭子嘴硬。
幼时在学宫,他便瞧出了她怕冷的毛病——在她身边稍久一些,再上心一点,怎么会发觉不了?也就只有眼瞎得如司景行那般,才会瞧不出她这毛病。
夜风吹过,叶片唰唰作响,若有似无地勾出惑人心智的音律。
苏漾收紧手上细绳,扫了一圈四周,加固了一遍灵力屏障将那些声音挡住,“你进来多久了?剑冢夜里比白日更危险一些,最好找个地方栖身,养养精神,有什么要做的都放到白天去做。”
“今日刚进来。”
苏漾寻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其实你运气还算不错,碰上的是我,先收留你一阵儿。”
这附近刚有噬兽死去,今夜里必然不会安宁,把他一个人扔在外头,不等他找到合适的栖身之地布好结界,怕是就要再遇上噬兽群。
送佛送到西吧。
她抬步朝前方走去,走了两步发觉他没跟过来,便回过头去:“怎么了?”
“你就这样直接把我带回你的住处?”话出口,他察觉不妥,便当做是提醒了一句,“我们现在算是竞争关系?”
苏漾不是很理解地皱了皱眉,“两年不见,难道你会蠢到在最开始便同我针锋相对打一场?”
他们俩同为破心境,若真要相争,没谁能全身而退。
陆昱珩笑起来,苏漾脸上几乎是写着“爱来不来”,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陆昱珩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柔了柔,快步跟上她。
司景行孤身坐在山洞一角她堆起来的那堆杂物上,看着眼前被她倒扣过来的棋盘,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中黑白棋子。以他现如今的程度,整个剑冢灵流变化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是以他知道苏漾早已从噬兽群中脱身,也知道她没遇上什么意外,只是不知为何她磨蹭到现在还没回来。
察觉到外头有人接近,他将手中棋子放回原位。
一身玄袍百无聊赖倚坐在那儿的青年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一只白猫,灵巧跃上苏漾的床榻。
苏漾回来时,嗷嗷仍趴在她的床榻上,一如既往地懒散,只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却在看见她身后还多了一个人时眯了眯眼,充满敌意地起身,看那架势,好像下一刹便要扑上来咬断陆昱珩的咽喉。
陆昱珩跟着苏漾跨入洞口结界时,有那么一瞬间似是感应到了极高境界压下来的极致杀意——可也只一瞬。
山洞里被苏漾收拾得井井有条,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样样件件将山洞几乎占满,却分毫不显乱。
陆昱珩看向她床榻上那只白猫,“你养的灵宠?”
苏漾点点头,拍了拍手唤它,想抱给陆昱珩展示她的嗷嗷有多么惹人怜爱:“嗷嗷,过来。”
嗷嗷显然没给她这个面子,淡淡扫了她一眼,一动不动。
陆昱珩却笑起来,“这名字也是你取的?”
苏漾看他一眼,“自然。”
“确实是你取得出的名字。”
苏漾白了他一眼,在乾坤袋里找了半天,发觉自己只带了一张床榻。
来者是客,叫他睡地上,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她张望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堆着的司景行曾睡过的那张软榻——原先她的那张床榻自然是不好给他用的。
她用胳膊戳了戳陆昱珩,指了指那张软榻,“把那个拖出来,今晚你先睡那儿。”
陆昱珩自然是没什么好挑剔的,闻言便在山洞里腾了个空,掐了个诀将那张床榻移过来。
可一旁的白猫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跳上那张软榻,敌意丝毫不减地盯着他。
因着是苏漾的猫,他不便动它,只能无奈看向她。
苏漾过来,弯腰将嗷嗷抱进怀里,安抚着摸了摸它,“嗷嗷脾气不好,你得让着它。”
但嗷嗷虽脾气大了一些,却从不曾对人这样过,陆昱珩算是第一个。
天生不对付?
苏漾抱着怀里仍炸着毛的嗷嗷,有些心疼——还是得早点让陆昱珩自己寻地方住。
打斗过一场,两人都有些累了,稍微收拾了下便各自躺下,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并灵力屏障,却并不隔音,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却还能聊上几句。
这情形……同她当年和司景行在这儿时有些相像。
陆昱珩简单交代了他进来后的所见,说他本是被溟境那对姐弟缠住——倒也不是他们想不开非要在开始就对上他,只是那姐弟两个来得早些,又专修符阵,早便在那儿布下层层凶阵,守株待兔等着,他便不幸成为了那只“兔”。
他一踏进去,阵法便已经启动,由不得那姐弟二人做选择。他虽破了阵,可消耗太大,又因着是夜里,动静大了些,就吸引来了聚集成群的噬兽。
那姐弟二人见势不妙,怕折在噬兽堆里,索性捏碎了身份牌脱身。
是以苏漾寻过去时,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比起他来,苏漾进来后和平得多。
这话聊完,两人默了半晌,陆昱珩突然含糊问道:“你这两年……过得可还好?”
苏漾愣了一愣,便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也没绕圈子,直接道:“你是说和离?”
第55章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苏漾便笑了笑,“有什么不好?你知道的,我这人来去自如惯了,喜欢他的时候是我要喜欢的,后来喜欢不动了太累了,那就抽身出来。”
抽身出来这几个字,她说得太轻巧随意。她这话说完,床榻边假寐的白猫倏而睁开双眼。
那边静了许久,久到苏漾以为陆昱珩已然睡下了,正准备也睡一觉,却又听见他低声问了句:“那以后呢?”
她没听真切,追问道:“什么以后?”
可他却只说:“没什么。不早了,先睡吧。”便再没了言语。
苏漾也确实累了,闻言闭上双眼,没多久便沉沉睡下。
白猫轻轻跃上她床榻,蹲在她身旁,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
她手腕上系了一根新的黑绳,串了一枚火妖内丹。
样子同他当初在客栈里烧掉的那枚很像。
夜色里它双瞳幽幽亮着,望着她的眼神却不像是灵宠望着主人时的依赖信任,更像是盯上了什么猎物,占有欲和捕猎欲掺杂,在这样的视线下,苏漾不觉皱了皱眉。
她胸前那枚双鱼玉佩闪了闪。
苏漾又梦见了司景行。
她以为是她同陆昱珩眼下这情形同当年她和司景行一起住在这儿时太过相像,她不免会想起他来,也就不免会梦见他。
可这回梦见的他,似乎不太一样。
她在梦境中有意识时便已经被圈进他怀里,牢牢禁锢住,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似是叹息一般低低唤她:“漾漾。”
他那语气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仿佛他是被抛下的那个,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苏漾在心中嗤笑了一声,也不怪她这样梦他,这确实是他的风格,明明只有三分在意,他也能叫人觉得有十分。
他的手按在她后腰,慢慢向上移。
苏漾挣了一下,发觉并不能挣脱也就停下动作,只在他低头吻向她耳垂时偏过头去躲开。
他却像是被她躲闪的动作激到,吻就落在她颈侧,一路滑落至肩头顺势咬了一口,像一滴沸腾的水顺着花茎坠下,灼到了花叶。同时,他反绞过她双手拉到背后再向下一扯,将她按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