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监护室的陈若若抹掉脸颊上的眼泪,她低头沉默了几分钟,呢喃了一句:“他还会醒过来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随时会消散飘零的羽毛,如果不是主任医师距离陈若若近,恐怕也听不到。
她像是在问自己,可眼睛望向主任医师,眼底带着浓浓的哀愁,那副模样好似已经默认重症监护的病人活不过安全期到了。
主任医师也知道温律现在情况很不好,进入重症的患者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转为普通病房,危险期不过,安全期不来,他也没有把握。
但是,温律,恐怕够呛了。
治病救人是他职责所在,剩下的就看病人的命了,这个命不是生命的命,而是命里是否能法外开恩给他一点与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告别的活路。
陈若若望向玻璃里面的人,泪水痴痴的落下,眼眶不停的湿润不停的干涩最后双眼发红,肿的像个兔子。
陈若若哭得一抽一抽的,双手贴在玻璃上,她真的期望有奇迹发生。
“陈小姐。”程前递出手帕,手里拿着一盒葡萄糖饮品,老大交代给他,过世后一定要照顾好陈若若。
若若眼泪汪汪地接过手帕,却没有擦眼泪,只是呆呆地望着温律,声音颤抖的很厉害:“他会不会在梦里梦见我,然后舍不得醒过来?”
“陈小姐,请您好好照顾自己。”程前秉持着上下级关系说道。
她偏过头,问向程前:“茶馆里的人,属你跟着他的时间最长,温律的性格不会什么都不交代就……就……他有没有说过不要去死之类的话?”陈若若明明穿着挺多的衣服,却还是感觉到冷,上牙打着下牙,瑟瑟发抖。
程前心里也不好受,但更不想老大死了以后还不被记好:“老大交代给我,如果他病逝请我照顾好你,看着你,不要让你有轻生的想法。”他学着温律的语调,重现当时说过的话,“若若,你的生命来之不易,请务必好好珍惜。”
陈若若很想跟程前说一声谢谢,可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嗓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哭哑了。
日落,鱼肚白像破损了一块留在天际,怎么也补不齐了,就像她的这颗心,只允许温律占据,哪怕千疮百孔也不曾想过清理。
陈若若就这么守着玻璃房站了整整一夜。
早晨大约八点钟,程前拿了一件外套递给陈若若:“陈小姐,您先回去吧,老大的父母还不知道,可能您得先去告知一下两位教授。”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另外这是老大想要给你的东西。”
陈若若接过信封的那一瞬间,icu就传开滴滴滴的死亡威胁,所有医生和护士集体抢救。
陈若若与程前对望一眼,那一刻,最重要的人正在离她远去。
陈若若无住的靠在墙边,蹲下抱住膝盖,她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地哭了出来。
信封掉落,里面夹着几张照片,那些都是陈若若不认识的,陌生的,其他男人的照片。
与此同时,病人在早晨八点十五分零六秒抢救失败,宣告死亡。
……
一夜长大,对于生活在蜜罐里的陈若若永远无法体会。至少失明以后的她仍然这么认为。
可现在,她有些变得不太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陈若若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地有些可怕,面上虽然没有表情可总感觉她在笑,笑着送别人间最后的温暖。
……
温律的父母和她的父母都跪坐在软垫上,灵堂前来来往往的人穿着一袭黑衣,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前来吊唁。
一天后,温律下葬。
她当着那块墓碑,对温律的父母喊了一声“爸妈”。自那天起,陈若若扛起了温家,不是以儿媳妇的身份,而是以温家女儿的身份。
陈若若还是住在老房子里,离学校很近,她一步步完成温律想要让她做,曾经却没做好的事。
她再次复读,兢兢业业的拿到了毕业证,然后跟着程前一起学习茶馆的知识,偶尔也会进货。
程前和陈若若每一天都在努力的相互扶持,另外,她把茶馆温律的一半股份给了程前,一方面是想感谢他,另一方面动之以情想要留住人心。
茶馆只靠她坐镇没问题。
可林爷和古玩圈子里的人脉,她还需要程前去打点。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潜力竟然这么大,多少个日夜都在背书看题的时间中度过,甚至还会去请教与古玩圈子相关的潜规则怕触了霉头。
陈若若在这三年里,最害怕闭眼,她以为会梦到温律,事实证明,连他的虚影都没有。
今夜并不是无眠,相反,她睡得很快。
生活争分夺秒的过,跟温律在的时候一样,茶馆运营的越来越好,甚至还在别的地方开了分店。与温律运营不同,她将茶叶放在了第一位,古玩圈子全权交给程前打理。
好似温律虽然逝去,可一切如常,只是茶馆换了个人经营,温家父母面前多了个女儿。
薛沛现在成为了网红,靠着直播卖货,收益还不错,再次见到陈若若的时候,她经不住感叹。
陈若若问她,惊讶什么呢?我现在也算是个千万富婆了。
薛沛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为什么见到她时,第一眼会惊叹,因为说了会提起陈若若的伤心事。
可,陈若若非常明白。
如果对那个人尚未放下,爱他就会越来越像他,不知不觉中会成为他。
如果温律还活着,她非常有自信能站在阿律哥哥身边,成为真正的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世间哪有什么后悔药?更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薛沛这次来找她,是为了带货茶馆新上的茶叶,顺便给她介绍一个优质男人。
陈若若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你不能把自己圈在……”
“温律永远都会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现在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女人心里惦记着另外一个男人?我就算装装样子,一年可以,两年也可以。你有没有想过多年以后,他总会知道温律的存在,对他对我都不公。”
薛沛叹了口气:“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得为四位老人考虑。”
陈若若“嗯”了一声:“你想到的事情,有人早你好多年就已经想到了。”
她不会忘记,当时温律被宣告死亡,程前给她的信封掉落下来,里面的照片散落一地。
除此之外,还有两封手写信。
“如果爱是迷信,你将是我永生永世不破不灭的信仰。”
——炙爱你的温律。
照片下面是第二封,是温律病重后歪歪扭扭,废了好大力气才提笔写下来的字句:
我的小朋友,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就要变成真正的大人了。我很愧疚但我不后悔,以身试药以身犯险如果必须做,那么,那个人必定是我,谁也不行。你知道的,我是个醋罐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让你永远活成小女孩的天真模样,现在看来,是有些困难了。
别总执着于感情不放手,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即便你知晓或者察觉我有事情瞒着你,也不要去追究探察。
为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要你好好珍惜这条命。
若若,就写到这,我要放手了。希望你能……在这些优质男士里,选择一个。他们,我都亲自去见过了。
掉落在地面的几张男士照片,是温律千挑万选甚至在身体不适的时候亲自踩点、亲自比较后选择出来最适合陈若若,能给若若安稳未来的依靠。
现在看来,温律希望的事情她都做到了,唯一没做到的就是忘掉他,找个男人嫁了。
……
又一个三年,陈若若结婚了,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她给她起名叫做小九。
她没有按照温律的选择跟照片上的男人结婚,而是选择了陆经年。当陈若若接到陆经年的电话时,就赶了过去,见到他的时候,那个瘦弱高挑的男人坐在轮椅上,眼睛蒙着白布。
“你的眼睛……”陈若若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她自己,温律,包括现的陆经年都患眼疾。
陆经年带好白布,怕吓到来人,语气轻松的说道:“眼睛瞎了,腿因为眼睛看不见过马路出了车祸。”他毫不在意,指着桌边,“你自己倒水吧,我腿脚不方便。”
“好。”陈若若倒了两杯水,拿给了陆经年,“水温刚好。”
“跟我结婚。”他把水握在手心里,有些紧张。
“你知道我心里有他。”
“但是我活不长的,只想在这个世上留下我的血肉。”
陈若若不可能接受这种变态的要求,放下杯子,转身就走。
“别走。”陆经年盲目的推着轮椅乱撞,想要阻止她离开。
陈若若扭动门把,“吧嗒”一声,门开了,却又因陆经年下一句话停住了步伐。
陆经年说:“你以为你的眼睛是怎么好的?你以为温律是怎么死的?”
“柳甜失踪跟你们有关系?”陈若若并没有想知道陆经年的答案,而是问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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