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还商量着死后在坟墓周围多栽几棵槐树,自已表现他们对‘槐’的喜爱。
侍郎大人临死前,笑着回忆他当年赶考的事情。
“就是因为当时偶遇槐树指路,不然我恐怕就要交代在那荒郊野外中了。”
这便是他喜好槐树的来源。
木文作为亲女儿,见亲爹如此状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梁承云一边安抚妻子,一边问:“老师,那地方,可曾有一处村落,村口是一棵大槐树?”
侍郎原本都昏昏欲睡,很可能一觉就睡过去了。
听闻此话后睁开了眼睛,颇有回光返照的样子。
“是,是的啊,村口一棵大槐树,村后一座压人的大山哟……”
侍郎躺在病榻上,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后来在想去找那棵槐树,却总是找不到了。久而久之,他以为是自己梦中所见之景。
梁承云声音有些轻,说:“我也在梦里见到过。”
不过他见到的槐树更加活泼可爱,羞怯时的模样跟自家妻子一模一样。
只有木文没听懂父亲和丈夫所说的是什么,一脸茫然。
且不提这些后话,木文被那凭空出现的水面吸走投胎后,阴差大人面前的账册中出现木文投胎后的家庭情况。
“祖父曾是帝师,大伯是工部尚书,父亲是礼部侍郎……这,咱们给梁承云定下的家世配不上怎么办啊?”
可纵观最近会应运而生的孩子们,居然只有那一户寒门子承载得起‘帝师、阁老’的命格。
有时候,太过富贵反而还会压不住青云直上的命啊。
另一位阴差大人说:“这些没办法,要是容易给木文挑投胎之处,咱们也不会耽搁他们两年啊。”
现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圆满……肯定是少了几分,但只要好好面对生活,未来的命数天道都说不准。
阴差大人仔细研究着他们的册子,说:“你看,她投胎的父亲受过木文本体恩惠,打心眼儿里喜槐,这便是缘分!”
更别提那孩子本活不了,有木文功德在,才捡回一条命。
一切看似毫无关联,却又环环相扣。
能借此身让木文与其父亲的再续一段缘分,这安排简直绝妙!
“这难道是城隍爷看不惯咱们办事太拖沓,才出手相助?”
“这……咱们又怎么算得出来木文跟礼部侍郎的缘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城隍爷英明!”
苏苒之能感知到体内多了一些功德,这些功德也在帮着她恢复那被抽干的力气。
她依然趴在秦无背上,脑袋搭在秦无肩膀上。
自从那晚的‘亲密’之后,秦无再面对苏苒时,不再努力给自己套那个‘正人君子’的模子。
他身上充满了烈火和阳光的气息,就像苏苒之前路上的灯火,让她再也不舍得撒手。
两人谁都没提苏苒之的‘资质’,也没人说踏仙途的事情。
纵然、纵然是最坏的结果——苏苒之无法踏仙途,又因为修炼了灵气后无法修行符师的吐息之法,只剩下八十年的寿命。
秦无也愿意与她一道走。
他只想看准当下,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秦无确实也这么做了,他背着妻子,一步一步,身影渐行渐远。
只留下一行足迹,风一吹就没了。
两人到了官道边。
今年不是科考之年,纵然六月中旬,也没多少背着箱笼的举子们。
他们俩为了赶路,在驿站买两匹马,打算快马加鞭前往渡口。
驿站最近生意冷清,掌柜说:“咱们这里训好的马都是给朝廷的,其他时候咱们也没心思驯那么多马啊。而且我这只是个小驿站,马不多。”
“剩下的马可都是烈性的?”
掌柜的见苏苒之说话,赶紧拍大腿应声:“可不是。这马精得很,性子烈,不准人骑也就算了;偏生你打扫、给它洗澡的时候,它就很乖。一旦上手摸……”
掌柜的‘啧啧’几下,看样子对这些马意见很大。
不过他也是个实心眼儿,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还不得把马儿夸到天上去,只想着快点把马卖出去。
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掌柜的这个描述方法,原本有八成想买的打算,这会儿也只剩下两成了。
不过苏苒之和秦无倒不是要伺候马的,他们只是借马赶路一段就好。
但这样的马骑到渡口后,若是不好卖出去或者送人,那也就相当于砸在他们手里了。
因此,苏苒之打算看看眼缘。
有缘分再买,没缘分她和秦无就走路去渡口。
打眼一扫,有一匹马确实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但它身上没有丝毫灵气,看样子应当只是有一匹性子独特的马。
偏生这样,苏苒之反倒多了几分喜欢。
她走上前想去摸那匹马。掌柜赶紧在后面说:“夫人、夫人,马儿性子烈,当心吓到……”
话还没说完,苏苒之也才刚刚抬起手,那马儿就主动的把脑袋凑过来。
没错,往苏苒之手心里蹭的……
掌柜:“……”
他惊了半天才找回声音:“这、这马当真跟您有缘!”
他们怎么都驯不了的马,见这位姑娘却如此温顺。
苏苒之张口解释:“不是,只是我体质原因。”
她身上被功德洗礼,这样更贴近于自然,动物喜欢一切能让自己又归属感的环境,因此,喜欢粘着苏苒之也说得过去。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掏钱买了这匹马。她挺喜欢这匹有性子的马。
秦无没看中合适的,跟苏苒之共乘一匹。
等他们到渡口的时候,苏苒之原本想顾一艘大船托着这马走。
但马儿显然很有灵性,在上船前就跑去岸边,它马蹄哒哒哒踩在地上,意思是自己在岸边跑。
船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位,他见到这一幕感慨:“先生,夫人,您的马这么通人性,好马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景,就是当时误入鬼市的小女孩。她祖父是帝师。
第116章
阳光正好, 透过岸边垂柳细碎的叶子,在苏苒之、秦无和马儿身上洒下一些光影。
隐约能看到微小的灰尘在光柱中飘动。
马儿在苏苒之摸它脑袋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尽是开心。
苏苒之细细叮嘱:“你在岸边跑也不是不行, 不过, 你知道淮明府府城在何处吗?”
马儿再次哒哒几下蹄子。
苏苒之微微有些惊讶:“你知道?”
旁边有穿着武官官服, 腰侧带刀的男人经过, 笑说:“这是好马!”
在苏苒之偏头看去的时候, 他用刀柄点了点马儿, 补充道:“浑身乌黑,眉心点白,身体壮实,不出意外, 应当是塞北的马。这种马出了名的认路强、跑得快,但性子烈, 能驯服一匹, 着实不易。”
武官说完后, 礼貌的打量了一下苏苒之。
真不知道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 是怎么被烈马青睐的。
苏苒之不再纠结马儿认路的问题, 她抱拳给那位武官道谢后。
转身拍拍它的侧脸, 说:“我要是能在淮明府见到你, 回去就给你取名。”
马儿虽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全部意思, 但它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的被苏苒之认可。
他当下甩甩脑袋, 开心的给苏苒之撒娇。
同时鼻子里喘着粗气,看起来志在必得。
船家显然是好马之人,他站在船头,看着马儿在亲昵的动作,语气羡慕:“官爷, 既然这是塞北的马,怎么跑来咱们淮明府啊。”
他们这里临水,百姓出行一般都得坐船。
也没有合适的跑马场,好马来了这里,岂不是就等于把其束缚住了么?
武官自己也难得见到好马,这会儿耐着性子道:“这匹马年纪尚轻,可能是塞北某位将军之马留下的崽。前年冬至,郊祭大典,不是要求三品以上的武将提前一年回朝来参加么,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种吧。”
算算时间,如果母马大前年冬季受孕,怀胎十一月,那这匹马现在便一岁半。
正是身强体壮、年富力强的时候。
如此一来,连带着武官也羡慕起了苏苒之。
好马可遇不可求啊。更别提这马以后还有的是成长空间。
苏苒之看着快到上船时间,她解开马鞍,说:“一路顺风。”
马儿打了个响鼻,撒开蹄子就跑了。
苏苒之和秦无这次坐的是一艘能容纳十几人的船。
这种船飘得快又稳当,财力足够的情况下,确实是最佳选择。
她和秦无住在一个屋,隔壁就是那位武官。
他刚刚显然在赶路,上了船就换下官服,但依然刀不离身。
苏苒之闭目去查看马的情况,担心它会不会被人捉到。
等到离开渡口,路上人少时,她才放下心来。睁开眼睛跟秦无去甲板上欣赏风景。
陈若沁还是在被师兄们带着去听方沽酒师叔祖讲经时,才知道苏苒之和她那个面相憨厚的夫君已经走了。
“为什么要走啊,咱们天问长应该是唯一一个有半仙的门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