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我喜欢你。那么你呢,你喜欢我吗?”
许乐乐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扑落落”地滚落下来。把本就紧张的杨威瑟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掏纸巾。却掏遍了口袋都没掏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的。”许乐乐拿袖子抹着,可是眼泪却好像控制不住似的怎么也抹不干净。“不要说对不起。我只是……”
杨威瑟慌了神,“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我再也不说了,都怪我把你弄哭了……”
“不是的。我……”许乐乐干脆不擦了,就这样扬着满脸眼泪透过朦胧的眼睛望着杨威瑟,“我只是太高兴了。”
“嗯?”
“我很高兴。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杨威瑟,”许乐乐大声喊道,“我喜欢你。”
这是梦吗?
不是吧。
可是为什么幸福得像做梦一样。
真的希望这是一个永远不要醒来的梦。
“是吗?”杨威瑟抬手拊额,“谢谢。我也很高兴。从来这么高兴过。谢谢。”
“可是,乐乐,”杨威瑟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有一天,我也阵亡了,你也会为我悲伤的吧?我很害怕。”
“我从来都不怕死。从走上这条路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怕死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不怕死。可是现在我却很害怕。我怕我的死会伤害到你。我怕你会为我伤心。”
杨威瑟永远无法忘记因思念父亲最后郁郁而终的母亲临终前流连的目光,“明明身为战士不应该怕死的,可是我不敢想象你会有那一天。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强者,如果连勇敢都不再了,胆小无用的我,还能做什么。”
“那我呢?”许乐乐反问,“如果我阵亡了,你会为我伤心吗?”
杨威瑟脸色一白,“不会的!”他语速飞快仿佛想要证明什么,又仿佛想要说服自己,“有这么多人保护你,还有我……”
“可是这次我仍旧差点就回不来了。而且你也知道,不是有人保护我,我就一定能活下来的。世事无常,战场上更是如此。”
“是的。”杨威瑟无力苦笑。这些年来他一直这么拼命努力,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己能更强大,才更能保护她。可是他也知道,哪怕再强大,在战场上也不可能说一定能确保谁的安全。战场是一个永远充满变数的地方。
风扬起窗帘吹得哗啦啦作响。
“如果你阵亡了,我大概再也没有了生的希望吧。”父母都去了的时候,他只觉得天地都崩塌。可是那时候还有信念,还有刘佩在鼓励自己。可是现在,刘佩不在了,他的信念也因为许乐乐而动摇,不再有毫无畏惧的勇敢。如果要是许乐乐再遭遇不测,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他。
“是吗?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我或许还能够好好活下去吧。”许乐乐擦干了眼泪,“你知道我从小在沙海上长大,看过多少死亡吗?你以为你在家属院已经见的够多了,可是沙海上的残酷却是难以想象的。战场上的死亡起码还有一个理由,好歹你是为国捐躯了。可是沙海上,一个人的死亡,有的时候甚至可能是毫无道理的。”
“贫穷,饥饿,疾病,迷失在沙海中的干渴,黑帮的争斗,有的时候甚至只是毫无来由地被打了一顿。这一切,让那里的人命贱得如沙海上的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就死了。其他人如果有关系好的,或许会把他埋了。然而更多时候,是根本找不到尸首,或者哪怕曝尸荒野也无人问津。”
“最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很想家。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我再不可能回去的时候,就想尽办法活下来。哪怕是人命如此贱,就更要活下来。”
“你见过花棚里精心养护的兰花一不小心就死了,你见过无人理会的沙棘下场雨太阳一晒就死了的吗?”
许乐乐的眼睛都在闪闪发亮,散发着令杨威瑟怦然心动的光芒,“从那时候起,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活着。就算明天就有可能走到生命的尽头,那我今天也要好好活着。就像沙棘,哪怕撑不到下一场雨,也要在这场雨下活几天。”
“哪怕明天就要死了,今天我也要好好地活着。哪怕你死了,我仍旧要好好地活着。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支撑,只因为我现在还活着,我就要好好活下去。”
“你明白吗?杨威瑟?”L
☆、第二百二十六章 选择
是啊,就是这样坚强,从来不会被悲伤击倒,永远都有着那样的笑容的许乐乐吸引了自己吧。
可是许乐乐却继续说,“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想成为你那样的人。每次看着你凌晨五点就起来跑步,风雨无阻,我就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是迈不过去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自己胆小,怯懦。可是在我面前的你,哪怕枪林弹雨也不会皱一下眉,永远都在最危险的时候用你的背来帮我挡。这样还不够吗?还要怎样才能称得上勇敢?”
“你是我的英雄,从沙海上第一次见你从天而降,你就是我的英雄了,哪怕到现在,也从来没有变过。我的英雄,怎么能因为我去世就失去支撑。”
“我才不是什么英雄。”杨威瑟苦笑,“我连你这样坚强都做不到。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就是如此,你也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当然,我说了,你可是我的英雄!”
杨威瑟突然笑起来。
从刘佩死后一直阴霾的天空好像突然要云开雾散起来。
这样的许乐乐让杨威瑟心动不已。
“那么,你的选择呢?”
“嗯?”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了,把我的心都交给你了。就算是这样的我,就算是看不到的明天,你还是会喜欢我吗?哪怕明知道等着你的可能只有悲伤的未来,你还是会喜欢我吗?”
两个人靠的并不算近,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跟曾经总是故意靠近的小林荣治的距离远的多。
完全不是那样近到可以感觉到呼吸和气息的距离。可是为什么心却跳得这样快。比被小林荣治故意靠近的时候还要热。
许乐乐的眼睛都亮亮的,“当然。”
许乐乐的终端“嘀嘀嘀”地响起。
两人都不由一愣。
是莱瑞拉亲自打来的,“乐乐,你在哪里?”
“有事出来了一下,怎么了?”
“凯瑟琳去医院找你没找到。我有事找你。”
许乐乐诧异地和杨威瑟对视了一眼,“我这就回来。”
莱瑞拉刚挂,杨威瑟就立即接到了梁宏远的联络。“立即带许乐乐回来。别在外面乱晃。”
杨威瑟心里一紧,“是!”
难道有什么事发生?
两人急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星河号的驻地。
梁宏远已经在许乐乐的房门口等着她。一见她来,直接说。“我带你去找大校。”却指着杨威瑟,“你就在这等着。”
许乐乐满腹狐疑地被梁宏远推着去了。
到了莱瑞拉办公室门口,梁宏远报告了,把许乐乐推了进去。自己却转身出去了。
许乐乐正奇怪,就听见凯瑟琳说。“请稍等,大校马上就到。”
许乐乐忙敬了个军礼。她现在可是在军营,凯瑟琳尽管客气,可是实际上她的军衔比许乐乐高得多。许乐乐不敢怠慢。
凯瑟琳却安抚她,“别这么紧张。”说着给她倒了杯水。
许乐乐只得安心等着。
杨威瑟也在焦急地等着梁宏远。好不容易等他来了,只示意杨威瑟跟上。却不说话。
军队纪律,不说的绝不能乱问。
杨威瑟只得按捺着跟着他走。
可是梁宏远却一直把他带到了军医院。
是要看望什么人吗?
梁宏远却径直把他带到了杨威瑟自己的病床。示意他躺下去。
杨威瑟只得躺好。
梁宏远这才发话,“没经过我同意就乱跑,再有下次,直接给我滚回学校去。”被实习部队踢回学校,今年的考评就别指望了。
尽管杨威瑟知道梁宏远只是口头威胁他,却还是忍不住辩到,“我只是挂床治疗,每天打完针就行了。”
“是吗?”梁宏远抬起脚直接在他腰上一踩。
杨威瑟顿时跟杀猪似的惨叫着从床上弹了起来,刚发出一声就又给死死地憋了回去,脸却白得一点血色都没了。
梁宏远嗤笑了一声,“医生是说了可以适当活动,可是你看看你跑的范围,是适当吗?”他下脚很有分寸,这一脚下去让杨威瑟疼得不轻,却也不至于让他伤口崩裂。
杨威瑟疼得气都没上来,更别说回话了。
梁宏远鄙夷地嘲笑了两声,自己塞了根电子烟到嘴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刘佩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你想去看看她家人,本来嘛以你的伤慢慢走去大概倒也确实没什么要紧的。可是你都干了些什么破事?还推了许乐乐一起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姑娘一求,你的心就软了吧?还说什么只是皮外伤,当时你抱着她逃跑的时候没被高能粒子束几乎擦着腰过去?当我瞎的呢?”
梁宏远拿手指头戳着他身上别处的伤口,“尽管没真的打中,可是要是打中了,你人早没了,还能在这里卿卿我我玩甜蜜蜜?算是你命大,你就不把自己小命当命了?还有这里,这里,这里,你自己说说你身上有多少伤?推轮椅不要力气的呢?这会儿抗不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