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父退了两步,气焰扑哧两下,灭了些。他摸摸手中助长底气的两张纸,“离婚书和摊位更名书,你妈都签了。”
这样的结果时天择早就预想到了,因为从邻居长辈口中听到过,他那狼心狗肺的父亲会回来抢家产。
看向床上睡着比清醒时候多的母亲,倒不惊讶她到现在还天真地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放心不下年幼的孩子,迫切地抓到一根烂心的草绳,妄求将它编织成抚慰遗愿的温柔。
可如若不是这个男人,他们母子不会被市场的人看轻,母亲也不会累到油尽
77、时天择 (4/6)
灯枯,早在三年前他就不配做一位父亲。
替母亲掖好被子,时天择直接忽略沾沾自喜得了好处的时父,拎着菜去厨房做饭。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母亲能安心地走完最后一段日子,什么都无所谓了,顺着她的意就好。
时天择炒了两个菜先吃上,等过半小时炖锅的稀饭好了再喂母亲。房间里时父自以为轻声细语的声音毫无遮掩,赤‘裸裸地展示野心。
“英英啊,我这还有房产证加名意愿,你也一并签个字吧,阿择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培养他成才上好大学......”
他向母亲描绘一副令人神往的景象,言之凿凿地扮演慈父。时天择清楚母亲只是生病,并没有糊涂,她说过有房遮风挡雨,才算是定了根。
果不其然,时父哄到口干舌燥,面上颤抖的和善也要剥落,眼见着家里那位催了几遍,他用手疏理服帖的油头,看也不看餐桌上那两碟黄菜叶就走了。
时母熬了两个月,在一个冷冬的早晨,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瘦到全身只剩个骨架子,眼眶深深地凹进去,死活闭不上眼睛。
她在看那个坏了许久的灯泡,脑海中萦绕着以前的回忆。那时候她跟独自懊恼帮不上忙的阿择说:“孩子,没事儿,我们还有其他的灯,一样能照亮我们的房子。妈妈等你长大,等你能换那个坏掉的灯泡。”
如今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希望我的阿择快点长大,平平安安地长大,无忧无虑地长大......希望以后能有人能替我爱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时天择趴在母亲身上哭,时母干枯的眼眸聚起湿润,终于闭上眼睛的同时,滑下一滴泪。
将将十一岁的少年,从此独自住在菜市巷。他不愿意搬家,依靠父亲常常忘记给的生活费,和在市场帮人搬货挣钱过活。
他没有上过任何培训班,功课却是年级前十。他努力考上好的高中,起早贪黑三年后考上省市最好的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时天择给母亲上坟,托他父亲那有钱姘头的福,他的母亲得以住着岑西市最贵的墓地,连墓志铭都是那样千篇一律的感人。
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了却又来装深情。
那时候父亲拿着他家割
77、时天择 (5/6)
出血肉的财产去表明忠心时,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无关痛痒的呵呵笑纳?还是弃之敝履的不屑嗤笑?
他想,什么时候打雷能劈中他那虚伪的父亲就好了,这才叫老天有眼。
也许老天本来就是瞎子吧,还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瞎子,要不然母亲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得病去世,要不然自己那么努力生存长大,却还是看不到父亲得到应有的报应。
岑西的天气总是晴多过雨,在高楼厦宇妆裹下的城市,一派光鲜。以至于新闻频道在大肆播报经济蒸蒸的一片大好景象时,没有人知道活在阴暗巷的一群群乞食的贫民,为了讨一口吃喝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时天择除了上学时间,其他空余都在兼职。相馆打杂的工作下班后,就是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守晚班。
便利店悬挂的一台小电视,在采访努力奋斗的个体户商人。真是难得,他居然看到了半年不见的父亲和那个女人。
他们面色红润有光,喜滋滋地感谢听得到摸不着的各种机构,甚至店里才来了不久的服务员。他们向电视机前的人释放善意的形象,又一次提起前段时间捐给山区学校的二十万元。
给客人采购的东西装好购物袋后,暂时熄掉的收银屏幕,不太清晰地照出时天择清瘦苍白的面孔来。这两年他天天像陀螺似的运转,就是想早日攒够钱,毕业后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六点下班的清晨,灰白的天空还未被红光染色,看起来是暮霭沉沉的天气。回家要走两站路去坐272路公交,他跑起来,因为看到了比以往都要早到的公车。
公交车已经停在站台,大约半分钟后就要开了,错过这班车还要再等半小时。他跑步去追,血液循环迅速加快,扰得耳心嗡嗡作响。
心脏也在这一刻促停,身体骤然倾倒,失去意识的时候,眼睛还能看到远去的272路公交。
脑海里响起一阵唏嘘。
真可惜,他还没能强大起来,还没能去看看岑西以外的天空,还没能感受报复后的惬意快‘感。
77、时天择 (6/6)
78、我们回家
这一夜, 招平安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依然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 徒劳无功地想阻止。
然而无果, 她再一次尝到了被黑暗倾压的绝望。
“不要!不要!阿择......谁来救救阿择!你们看不到他人吗?”
她去拽路过的行人,可是她触碰不到他们的身体, 她喊,张牙舞爪地去撕扯所有能见到的活物,冲着漠然经过的的一张张脸乞求:“救救他!求求你们了!救救他!”
......
惊醒后,就着泪湿的枕头, 招平安将脸深深地埋进去。脚底的伤口处理过了,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的, 阿择的气息被灌进来的风无情地带走。
他不在了。
凌晨四点, 鸡鸣之时, 真正的鬼不得不去避让。
推开门,昨晚冷清阴暗的小巷闪着许多车头灯,忙碌的人们都被这微小的声音吸引,不由放下手中的工作。
招平安一时收获很多异样不明的目光, 没多停留, 锁上门,她一跛一跛地走出巷弄。
身后响起低低飘扬的讨论声, 在一个转角被吞噬掉。
凌晨四点的街道上, 沿街支起灶炉的早点摊子迎来第一位顾客。
“老板,下一碗素面吧。”
摊主回头看了眼正在包馄饨的妻子, 妻子也闻声看过来,见是冻红了鼻尖的小丫头,动了恻隐之心, “姑娘到里面坐吧,外面风吹着冷。”
她捏好手上的馄饨,从冰箱里提出一大袋面条给自家男人,嘀咕句话,“炉子火大点,汤滚热才能驱寒。”
这时候的招平安已经没心情去理锅边素的问题,面条上桌的时候吃了一口,只觉得有点油腻。原以为是胃娇气的原因,喝口热汤就好了,谁知一口汤才咽下一半,她捂住嘴在马路牙子吐了起来。
空空的胃没有东西可吐,呕了几口酸水,她拍打胸口靠在灯杆上。
“你......没事吧?”
招平安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纸巾,摇摇头,嗓子嘶哑地说:“有白开水吗?能给我一碗吗?”
“诶!有的!”
老板娘赶忙从热水瓶里倒了一碗水,看着女孩将面条放进白水里涮过再吃。为难地和丈夫一对视,都默契地不吱声。
面条吃完了,唯独那碗汤不再动
78、我们回家 (1/5)
。
结完账,招平安再次漫无目地在街上游荡。
活跃了大半夜的霓虹灯也都歇了,高楼大厦成了黑乎乎的一面面墙影。天还没亮,即使没有人为的干扰,这里也看不到曲樟镇那样的月光和星星。
她突然很想回家,想长长窄窄的巷子,想能记住她吃食习惯的摊贩大叔婶子,想熟悉的自然风景,想不怎么接触过的同学......
她想,阿择也很想回去吧。
在梦里招平安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他的无助,在没踏进老宅前,他独自在外飘荡了那么久,没有人能看得到他,也没有鬼愿意和他同流。
阿择一定也很想回家,而不是在这个没有温度的城市,和那些冰冷冷的骨灰瓮待一起。
对!回去!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她的阿择。怨鬼也罢,有什么果报那就一起承担吧!她不会再让这个傻瓜默默一个人舔舐伤口。
招平安招手打车,“师傅,麻烦去八公山墓园。”
司机从后视镜瞄看后面的乘客,细心地留意到影子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这天都快亮了,也不至于是那个脏东西。
“诶,坐稳了!这就送您过去。”
墓园在郊外,经过连绵不绝的荒地山坡,天色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招平安看到肆意生长的植被有了颓靡之态,车子在蓦然出现的建筑物大门前停下。
司机转身好意提醒,“另一侧小路过去不远就有一个公交站台,一小时一班车,只停起点和终点,小姑娘回去的时候别错过了。”
“嗯,谢谢。”
招平安下车看到占据两个山头的公墓,找到标示地形图的板刊,照着梦里模糊的记忆寻出相似的地形和标志物。她踏上上山的阶梯时,守墓人还趴在岗亭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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