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暧昧,白惜月不由想起了昨晚,那些绵绵不尽的亲吻...
“我,我看看房间。”
将仙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看在眼里,孟怀枝心中的那点阴霾一扫而光,对旁人冷酷些也无妨,他的仙子,本也只需得为他一人动容。
船上的道者大多习惯辟谷,因此才能忍受如此长期的航行。
为了更好的观察这些修士,白惜月在甲板上来回的溜达,兴是刚起航,众人还颇为兴奋的。大家聚在一处,相互引荐,谈天说地,很是热络。
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对于传说中的修行圣地——员峤岛,大家的心中皆是充满了期待与向往。
其中有些人,甚至已修行了快上千年了,惯会各种法术,却始终不能飞升,只求能在员峤岛上修得正果。
但更多的人,还是十分初级的修士,只因人间的灵气日益枯竭,修为增长的极为缓慢,才不得不远走海外。甚至,以防自己辟谷失败,可能会面临中途饿死的风险,还带上了好些淡水和干粮。
这时候,景澜就会出面安抚他们,说不用怕,以他现如今的修为,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挨饿。
这景澜...倒是个宅心仁厚的,白惜月正想着,便见景澜向自己走来。
俊朗的道者停在仙子身边,问道:“姑娘你呢?你为何要去员峤岛?”
“这世上哪个修道者,不想去员峤和岱屿,这两座仙岛呢?”面对景澜这样的君子,她不想再撒谎了,遂不露痕迹的遮掩了过去。
见她不想说,景澜也不追究,转而又问:“怎不见你那位...”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你那位朋友?”
奈何那位公子的相貌实在太过出众,教人过目难忘,他才会有此一问。
“他啊...”
按孟怀枝的话讲,只要同她在一处,他就会忍不住地想亲她抱她。是以,白天里还是尽量保持距离,等到晚上再...
白惜月甩甩脑袋,不提那下流的登徒子也罢,便温和说道:“他沉迷于修炼,此刻应在房中观冥吧。”继而话题一转,有些担忧地问,“我散修已久,早已不问世事,请问那些道友所言可是真的?人间的灵气已经枯竭,无法供养这多修士了吗?”
“不仅是灵气枯竭,如今佛教大兴,但是个不错的山头,就会被佛教徒占去,如今的修道者,真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说到这里,景澜不由肃了脸色,“员峤和岱屿,可以说是天下修士,最后的指望了。”
“可我听说,这两座岛飘渺无迹,并不一定能寻得到...”
“是的,但的确也有很多人登上了岛,飞升之后下凡开解,因此,我们才能得知这两座岛的具体方位。但是...”景澜顿了顿,继而说道,“但是也听说,更多的人,在中途就船毁人亡,葬身鱼腹。”
白惜月一惊,不禁困惑:“这么危险,为何还有这多人前赴后继呢?”
景澜却是豁达一笑:“修道,本就风雨兼程,绝不会是坦途,没有必死的决心,又怎能证的天地,修出成果?”
是的,修行路漫漫,但凡有一丝动摇,也早就放弃了...选择登上这艘船的,早已将生死度之身外,是以,景澜才会说...这是一艘不回头的船。
开弓之箭,早已没了回头路。
怔忡之间,有海风拂过,不经意撩开了那悬垂于帽檐的月白帷纱,景澜终是得以瞥见她的容颜。
并随之一愣,半天回不了神。
说起来,自己修行业已数百年,早就心如止水了,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为他人美貌,所深深惊艳的一天。
这...这真是凡人吗?真是如他一般的凡人吗?确定...不是自九天下凡来的仙女?
“天快黑了,惜月先回房了。”料想那人该是要等急了,仙子告辞离去。
果不其然,甫一推开门,便见孟怀枝正坐在榻上,巴巴地望着她。
“你在甲板上逛了整整一天,都不回房来看看我?”委委屈屈。
“你好歹也是岱屿的岛主,都不关心一下凡人的想法吗?不然,你届时该如何领导仙岛上众多的修道者?”
白惜月坐在桌边,幻出一套茶水自斟自饮,今天在甲板上徘徊了整整一天,的确是口渴了。
孟怀枝起身,走到圆桌边,挨她坐下:“天帝是什么意思,你该是清楚的,他的目标是你,他只要掌握了你,我自然是归顺于他的。”
闻言,她却是慢慢放下了茶杯。
的确,如今的形势已日趋明朗,陛下所谓的“看看这众生万相”,目的无非就是,要让她对凡仙心怀怜悯。为防凡仙再为神族所欺,他需要一个,真真正正会为天下凡仙做打算的接班人。
神族不可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现如今道仙空有人数,仙资却良莠不齐,如天帝这般出类拔萃的,更是没有一个...这样选出来的道仙,迟早会成为神族的傀儡。
而她白惜月,有一个道仙出身的娘亲,又背靠一个震慑八方的魔头爹爹,既与道仙有共情,又不会轻易为人所欺压。
实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再半卖半送一个孟怀枝,神尊唯一的血脉,他更加高枕无忧了。
孟怀枝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勾唇说道:“自青丘与天界的大战之后,已经过了三千年了,这期间飞升了一批又一批的道仙,尽为天帝所用,如今他的势力恢复了不少,可以开始为天庭今后的出路做谋划了。”
“这个规划就是,将我遣至员峤岛,接着培养一批又一批,忠于我的道仙军团。”
白惜月缓缓说出了口,心底却一片凄凉。
“你说天帝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心?”仙子颓然一笑,神情低落,“他还真是用心良苦,步步为营啊...”
孟怀枝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见过他看你的眼神,是真心喜欢你的,不是真心喜欢你,也不会选中你。关键是你,”他目光沉沉,轻声问,“你究竟...如何作想?”
第73章 命由天,不由我
“我拒绝了。”白惜月摩挲着茶杯细腻瓷滑的沿口, 思忖道,“九重天到底是非之地,我不想卷入其中。”
“也好, ”将她的手紧了紧,仙君沉声说,“反正,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 我都会支持你的。”
“孟怀枝...”仙子深深凝着他,“谢谢你。”
“傻狐狸, 哪有跟自己夫君道谢的?”孟怀枝轻笑着,刮了刮她俏丽的鼻头, 继而又说, “月儿啊,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又, 又睡?...”还不待她把话说完, 某人一个掐诀, 屋里的烛火便顷刻熄灭,一片昏暗之中, 一双点漆眸子里似有幽芒微闪。
但两人只是相拥而眠, 并未做出任何逾礼之事。
大概是因为, 这船上的修士都太过虔诚, 他们都不想亵渎了这份纯粹。
如此航行数月之后, 船上一众道者, 彼此之间已极为熟稔,感情亦是越发深厚。白惜月逐渐放下戒备,真心接纳了这些凡人, 不再以帷帽示人。
初见仙子绝世的美貌,众人起初悉是嗟叹不已,相处久了之后,也能平和以待了。
但随着漂流的时间日益增长,且所谓的员峤仙岛始终不见踪影,船上的气氛开始逐渐走低。
大家虽嘴上不语,但各自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或深或浅的阴云。
更糟糕的情况亦随之出现,初级的修士实在难耐如此长时间的辟谷,于很早之前就开始有计划的进食了,到现如今,已是弹尽粮绝,终日都在忍饥挨饿。
景澜显然低估了此次寻岛的难度,因为,他们越往东走,海面就越平静,甚至...连风声都快听不到了。无风鼓帆,他每日都要耗费大量灵力,来维持龙船的航行。
然而更糟糕的是,能从海里捕获到的鱼类也越来越少,哪怕他动用法术搜索,亦寻不见鱼虾的踪迹,整片海域一片空旷寂静,如同死水一般...
怎么会这样?
看着船上饿的面黄肌瘦的一众修士,景澜心绪翻涌,还记得自己曾夸下海口,声称绝不会让他们挨饿。
可如今...
除了自责自疚的景澜,为此情形所深深担忧的,亦包括白惜月,可她也是第一次赴岛,对这片海域的情况同样知之甚少。
恍然想起爹爹说起过,义父曾亲赴员峤岛除魔,那么,义父应当是了解的。
近日,孟怀枝便收到了自家父君的回信,说是越靠近归墟,海面就越是无风无浪一片寂静,如此看来,他们应是快到了。
快到了,就快到了吗?...忧心忡忡的仙子,终是感到一丝安慰。
然而不曾想,比岛屿更先到的,竟是死亡。
第一个死去的修士,修为最浅,只修行了百余年,而他就死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已是饿的瘦骨嶙峋不成人形。
他是活活饿死的。
说起来,大家无不是修行了数百年,早已见惯了人间悲欢的道者,却仍是被深深的触动。
这浩渺海域一望无边什么都没有,他们甚至,都无法为他举办一个体面的葬礼。
将尸体沉入海里之后,众人在船舷默立良久,面上的表情皆是凝重至极。船上的氛围愈渐冰冷,仿佛当初启航时的言笑晏晏只是一场久远的幻梦,如今的他们无一例外,皆是陷入了深重的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