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龙乖乖贴靠在他父君的怀中,是一动也不敢动,也再没有任何旁的问题要问了。
他那颗小小的心呀,早已穿过万水千山,飞上九天云霄,扑向了记忆里那个...于繁花摇曳间静静睇着他的,眉目娇俏的小姑娘~
第4章 出天门,遇刁难
第一道鼓声响起时,千鹤振翅,自各处仙山之巅腾飞,一时间,清越的啼鸣声响彻整个云霄。
恰逢换了朝服的天帝自寝殿缓缓步出,其姿态翩翩光风霁月,直教候在殿门外的白惜月看傻了眼。
寂遥失笑,牵起她的小手,说道:“同我去南天门迎驾吧。”
女娃愣愣地点头,目光仍是牢牢锁定在他那一身华袍之上。
寂遥尚未登仙时,乃是人间的太子,自幼锦衣玉食,亦养就了极高的审美。飞升之后,仍是一如既往的讲究,天山万年才出一匹的雪蚕丝,也只配与他做寝衣。今日典礼隆重,他亦穿得雅致雍容,特地裁取几段日辉月芒,再融合特殊的天材地宝,将才制成身上这件浮动着淡金色荧光的月白衮服。
“你要是喜欢,这样的衣服,我可以让织仙给你做一百件。”他淡淡说着,明明这般华贵的衣服,竟说得像是分文不值似的。
“可以吗?”白惜月很是心动。
“当然可以。”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
“只要什么?”
踟蹰了片刻,他也只是轻勾了勾唇,温和说道:“没什么,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喜欢,什么都可以??白惜月有些不敢置信,也不过第一回 相见的人,凭啥要对她这般好?白惜月摩挲挂在腰边的粉色荷包,那荷包里装着的是,她方才偷偷藏起的一枚杏酥,回想起那榆钱的香味,直觉...应是同她的母亲有关。
第二道鼓声响起时,只闻一声兽吟,一似鹿非鹿浑身金光的仙兽自天际掠过,眨瞬间,便没了踪迹。
“那是什么?”白惜月摇了摇天帝牵着她的那只手,指了指天上那一闪而过的金光。
寂遥会意,解释道:“那是麒麟,乃是昊天玉皇的坐骑,应是感应到主人的灵息,遂从海外的方诸山赶来了,瞧它消失的方位,应是去轮回台了。”
“方诸山?”白惜月不是很懂,“听说这位大罗神仙的宫殿就在天庭呀,怎得他的灵宠却又在海外的方诸山?”
小孩子的问题就是多,偏偏,还都能问的你不好回答。
要怎么跟她解释呢?这归位的昊天帝,可是东王公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自玉皇下凡历劫后,谁来照看麒麟他都不放心,遂派仙侍接回了方诸山亲自照料。
他也只能避重就轻地说:“这可是六界四海,唯一的一只麒麟,象征着天命,宝贵至极,所以被领去了别处好生看养。”
这昊天玉皇的坐骑来头可真大呀~若是连他的坐骑都这般尊贵,那他本人岂不是更加了得?
之前一直没想通,怎么听说他回家,这多的人都要来看他...现在,她倒是明白了几分。不知为何,莫名想起南烟嫂嫂说的那话,好些神仙本领通天,但依然会收服坐骑用以代步...就连她,也突然好想,拥有这样一只拉风的坐骑啊~
寂遥牵着白惜月,缓缓行向南天门外广场的中央,所行之处众仙皆肃静,垂首行礼。
白宣同南烟亦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两人心头却是五味杂陈。只有他们天真的儿子见着惜月兴奋不已,登时就要挣脱母亲的手去寻他那小姑姑,不想,却被母亲制止。
他不由抬眸,清澈的瞳眸中满是困惑,明明是爹娘说,要他好好关照小姑姑的...怎得,就不让近前去了?
南烟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未说明其中缘由,如今晟儿还太小,说了也不会懂。他的小姑姑与他不一样,生来,就是要走另一条路的。
见是天帝驾临,众仙纷纷屏退,恭恭敬敬让出道来。但也有不长眼的,愣是装作没看到一般,挡在天驾前还在那儿优哉游哉的谈笑风生。
“天帝御驾,速速避让!”宁笙上前,冷喝一声。
“哟,原是天帝陛下驾临,失敬失敬。”一身鸦青袍子的仙君讪讪笑着,却并未让步,反而打量起寂遥身边的白惜月,神色莫名地说,“嗬!好漂亮的小仙子!只是陛下早已修得太上忘情...怎得,又凭白多出了一个孩子?”
“这小仙子,乃是天帝陛下的贵客,还望洛启上神慎言。”宁笙冷声提醒道。
名唤洛启的仙君却是不依不饶:“这小仙子的父神,乃是曾经的魔头白钰,重伤我天界将士无数,他的女儿...算哪门子的贵客?”
魔...头?
“魔头?那是什么?”白惜月先是不解,随即向那仙人近前一步,她是真的生气了,白净的小脸都涨红了几分,娇喝道,“我爹爹最温柔了,他岂会伤人?!我不准你说我爹爹!”
“洛启仙君,前尘过往早已随风远去,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寂遥平淡说道,连眉毛不曾抬一下。
“于陛下而言,的确是随风远去,但我那做天庭守将的儿子何辜?要为此金丹受损,陨失千年修为?”
洛启忿忿不平,他老早便想,就此事说道说道了,又恰逢这道人天帝竟堂而皇之毫无顾忌的,携着这魔头的后代在此招摇,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刁难月儿,既是在刁难青丘,身为青丘的狐帝,惜月的堂哥哥,白宣沉了脸色正欲出列,却只听一记醇厚男声于空中响起。
“不知我这义女,哪里招惹了洛启上神,竟惹得上神你,同一垂髫小儿在此置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玄袍仙人凌空而降,怀中还抱着一个身穿月白褂衫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粉雕玉琢眉目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圆,瞳色如点漆一般幽黑,灵澈无比。甫一见着白惜月,便是又蹬又闹的要从他父君的臂弯中跳出来,许是太过心急,焦焦躁躁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月,月儿,月儿姐姐!父君,怀枝要下去!”
哎,他这儿子,到底是龙还是狗啊?孟阙心下直叹气。
落地之后,孟怀枝便迫不及待脱离他的桎梏,迈开了步子略显摇晃地向白惜月奔去,就在即将要扑入小姑娘那香香软软的怀抱中时,却被人无情的制止。
这人不是谁,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月儿姐姐。
六百岁的白惜月到底是要比三百岁的孟怀枝高出了一截儿,这手臂也更长些,看着向她扑来的小娃娃,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将手掌撑于小男娃的头顶,将其隔离在自己一臂之外。
可怜的小男娃,两个小胳膊使劲地向前扑腾,有些急切又有些不解地唤着:“月儿姐姐,月儿姐姐?”
可饶是他再怎么扑腾,白惜月都不为所动,那画面瞧着,还颇有些滑稽。
她转而看向孟阙,乖乖巧巧地问候道:“义父好~”
此言一出,确实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孟阙何许人也?就算抛开他是神尊夫君的这层身份,单他本身的实力,亦足以使人望其项背,忌惮不已。万年前与幽冥界一战,孟阙力克冥界的大魔头樊靖,从而声名远扬,六界四海皆尊崇他为天庭第一战将。
天下人亦皆知,这孟阙阁主同青丘前狐帝白钰素来交好,是以,会收他的女儿作为义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但...
天界同青丘之间的隔阂已生,不是须臾数百年的光阴便能消弭的,当初白钰入魔化身巨狐,不费吹灰的,将数十万天兵天将横扫殆尽...
那壮观又恐怖的场面,早已深植于众人脑海,这恩怨,亦再难轻易抹去。
洛启上神今天是铁了心要刚到底,他厉声道:“孟阙,你我同为上神,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们要扶植凡仙是你们的事,凭何拿我神族子弟为你们垫背?!”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可不得不说,这话,的确是说到在场众多神族的心坎儿里去了。起先是凡仙造反,再此般下去,只怕他们这些天生神族也要群起反抗了。
“我在说什么?你又在说什么?”孟阙森冷一笑,四周顿时寒气四溢,“我只是在问你,本君的义女白惜月,她究竟哪里惹到你了?使得你不顾身为上神的颜面,于人前为难一个不过六百岁的小姑娘?”
“我...”洛启上神语塞,紧接说道,“她是没惹我,但她父亲伤了我儿,这便是惹了我!”
“冤有头债有主,既是她父亲惹了你,你便找她父亲说理去,在这儿同一个不经事的小娃娃喋喋不休,也不嫌臊得慌~”
今日隆重,孟阙换下了他平日那身骚断腿的粉色衣衫,而是袭了一条墨色袍子,胸背皆用金线满绣了蟠龙纹。他好整以暇,幻出一柄水墨折扇悠悠挥动着,面带轻蔑地睇着洛启上神,顿生居高临下之感。
找...找白钰说理?试问,谁不想啊?但又试问,谁敢呀?
那巨狐若无其事的,将烛龙的魂灵踩在脚下,将天帝寂遥无情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般撼天动地的骇人实力,谁敢去说理呀?
不然,也不必在此,同一个垂髫稚儿磨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