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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发现有人在刻我的神像 (长天大乐)


  极乐一听她这么说,好像突然回过神来。“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与他不同,你为的是你心中的道,而他,不过是为了……”
  “只要所愿不移,所执不忘,即使走岔了路,能及时改回来就好。”曾弋道,“各人为了自己心中的道,都要做些错事的,这世间本没有永远正确的人——哪怕是神,也可能踏入歧途,厌神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曾弋转头看向身侧的极乐,“……极乐,你明白吗?人生在世,怕的不是做错了事,怕的是没有机会改回来。”
  像我这样,就已经什么都晚了。不管是大哭大闹,还是若无其事,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过去都再也回不来了。
  若是极乐也不曾回来,她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春风呼呼,吹得树叶乱颤,发出唱歌般的声响。她在风声叶声中与极乐并肩坐着,两相沉默,片刻无言。
  “所以说,厌神来黄沙城,为的就是沙土下的鬼兵怨灵么?”曾弋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他在试着唤醒他们。”
  曾弋伸出食指擦了擦鼻尖,这是她想问题时下意识的习惯。“而你,与大满一起,还有那位住在地下的神医,打算想办法拦住他?”
  “……嗯。”
  曾弋的眉头轻蹙起来。“有点不对,让我想想……刚才他对我说‘你会的’,为何他那般笃定我会呢?如果他只是唤醒鬼兵,获取他们的力量,无非就是杀了我,但要我主动被控制……”
  “他敢!”极乐简直听不得“杀了我”三个字,“唰”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只是推断,你放心,有绒羽傍身,他杀不了我。”曾弋安抚道,顿了顿,换了个话题道:“神医叫什么名字?竟比逢春堂的人还厉害?如此厉害的人,怎么还屈居于洞崖之中?”
  “原来殿下连洞崖都知道,”极乐道,“他是一名僧人,法号净空……”
  “哪个静?哪个空?”
  “洁净的净,空无的空。殿下认得此人?”
  曾弋有些失落地笑了笑。“不认得,只是听名字,让我想起了先生书房前那副对联。”
  “静了万动,空纳万境……”极乐道,“乐妄先生熟谙儒、释、道三家真义,无妄剑名动天下,沥日山传道无数,一片丹心,自当万古长存。”
  曾弋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少顷方道:“我离先生所讲的,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我不知在他眼中你是如何,”极乐道,“但在我看来,你一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是这样吗?
  曾弋抚过微微发烫的右臂,那道若有似无的暖流仍在其中缓缓流动。
  “至于那洞崖,”极乐又道,“正在佛塔下方,是鬼兵怨气最重的所在,原本由一块通灵黑壁所镇守,只是此地荒凉日久,黑壁上的灵气早已消散殆尽,是以只得由净空亲守。”
  堂堂净空大师,就这么被一个声音不过十六七的少年直呼名号,不知他听了心中作何感想。
  曾弋听明白了,极乐与大满应该是净空大师找来帮忙压制鬼兵怨灵之气的帮手。但她心头浮起了更多的不明白,比如,远在黄沙中的净空大师,如何与极乐相识?李大满为何藏身于这黄沙城中?他又与极乐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句被极乐截断的“绀羽啊……”,又是什么意思?
  绀羽,绀羽,曾弋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名字,突地灵光一闪,想了起来。她的确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在沥日山下的柳林镇上,她与极乐初遇的时候,木台上演着的,不正是极乐神君与绀羽鸟妖相斗的画面?
  难道刚才是厌神将极乐认作了绀羽?
  极乐不会是绀羽,曾弋心中十分肯定,二者本体皆为鸟,有些相似自然在所难免。也许正因为错认而来的迟疑,才能让极乐轻易将他斩杀。
  不过听他那语气,大概这绀羽鸟最后也背叛了他罢。
  “我听厌神刚才提到了绀羽,”曾弋道,“他或许将你认作了那鸟,他的语气听来不善,你此番去,更要小心。”
  极乐沉默片刻,道:“殿下,我会小心。”
  曾弋点点头:“去吧,守住佛塔要紧。”
  “殿下……”若是曾弋看得分明,就能发现极乐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放心,我也会小心,有事就喊人,我记得的,”曾弋探手取出绒羽道,“更何况,我还有它!”
  极乐伸出手,又将她双目用轻纱覆上。“殿下,我不会骗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不问了,再也不问了,”曾弋揉了揉发麻的腿站起来,“从前不知道我们的极乐小公子这么能讲,两个问题足足讲了两个时辰……”
  极乐终于松开了眉头,随她站起身。曾弋感觉他似乎微微抬了抬手,就听见院墙上响起两声“嘶”的呼痛声,紧接着便是落地的声音。周小江像是被丹珍踩了一脚,顿时失声痛呼出来。
  曾弋简直要给这两个家伙给气笑了——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偷听的——那刚才极乐说的那些话,他们也都听见了吗?
  她简直有些无语了,“你们俩趴在墙边这么久,也不觉得累吗?”
  周小江抱着脚龇牙咧嘴地跳坐在地上,闻言还晓得辩一声道:“也没多久啊——”
  “就听到说黄沙城下埋着什么东西,等下,极乐小兄弟,大满哥他去做什么了?”丹珍摸着脑袋道。
  “就是就是,极乐啊,我们大满哥在做什么?是要守住地下的东西不被人抢走吗?那我和丹珍是不是也能去……”
  看样子,对他们来说李大满在干什么、他们能不能去干,远远比地下埋着什么更重要。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围着极乐问起来,吵得院墙里一阵闹腾,惊飞了树上刚栖下的一只鸟。曾弋含笑听着他们说话,突然发现隔壁的银匠停下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或者说,隔壁院中可能已经没了人。
  她侧耳细听,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人还在,院中时不时传来不规律的声响,分不清住着地人是打算拆了梁,还是准备劈了仓。
  随着她视物日渐清晰,不知不觉间,对双耳的倚重也少了许多,听力便不如从前灵敏了。得之东隅,失之桑榆,古人真是诚不欺我。
  她转身看向极乐,极乐奋力从丹珍与周小江间脱身,正向她走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曾弋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又再一次听到了那春雷般的闷响。只是这一次,那响声如此之大,绵延如此之久,任谁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它并非来自春光明媚的天空,而是来自于脚下颤抖中的地面。
  曾弋望向极乐,尽管隔着白纱,她也能感觉到极乐目光中的凝重。
  “我去去就回。”极乐留下这句话,转身已消失在院中。
  -
  春日的暖意抵达不了佛塔之下的洞崖中。
  唯一能抵达的,只有穿透佛塔窗棂而来的光。但有光就已足够了。
  光线照在苍老的净空身上,他的胡须已经很长了,像井边榕树细软又蓬松的气根,被日光勾勒出凌乱的形状。
  若细看时,便能发现胡须上沾着的殷红血迹。
  “你……过来,”他向身前跪着的青年道,“可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世间万千缘法,于我皆为过往。此身愿入空门,起善心,动善念,修善法,结善缘。”地上的青年沉声道,正是齐燕来。
  “跟着我有什么好?”净空咳了两声,齐燕来想要起身,被他用手势止住,“我大限将至,即使收了你,也教不了你多少……你,可还愿意?”
  “弟子愿意。”
  “如此,便好。”净空点点头,“你来。”
  齐燕来靠近净空,只见他双手悬于齐燕来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便见后者满头乌发,尽数跌落在地,三千烦恼丝,纠结盘旋如指爪。
  这画面为何如此熟悉,竟像是在何处见过一般?
  齐燕来埋头盯着地上的乌发,恍然间失了神。
  他耳际响起了一串轻快的笑声,还有少女带着笑意的呼唤。
  那是……宁安啊。
  “哇——”头顶的手失了力道,眼前坐着的老人又再一次口吐鲜血,在诡异莫测的黑壁前摇摇欲坠。
  “宁安啊——”“宁安!”
  婆婆和青青焦急的声音,交替着在开春的忽沱河边回响。河水解了冻,春潮如同张开了水色大口,吞没河边初生的嫩草。
  “宁安啊,你在哪儿!”“姚宁安!!”
  没有任何回音。河水浩荡而来,水声如雷鸣。除此之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们带着哭腔的呼唤声,连鸟雀也失了踪迹。
  天色昏暗,日光无影。
  任她们如何跌跌撞撞呼天抢地,那个叫宁安的少女,也已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剧烈的疼痛撕裂了她,水中厉鬼蜿蜒的指爪将她牢牢缚住,尖利的爪尖穿透了她瘦弱的脊背,透过血肉扎进了她柔软的心脏。
  那颗心啊,已经凉透了。
  宁安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边无际的痛将她淹没,肉身被吞食了,神魂也在众鬼魂撕扯间,变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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