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有什么不同?”秦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话,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前方的饼铺。
“长大了便可以嫁人了。”云兮停下脚步,深深地望着她,有阳光从侧脸落下,象幸福要落定。
秦青一口呛住,咳了半晌方才停住,心里的某处却突然被触动了。云兮拍着她的背道:“叫你慢点吃的,又不是以后没得吃,想吃的话吃一辈子都行。”
云兮就这样握着秦青的手一直走到夜幕低垂。并非以前云兮没有握过她的手,可这一次却令她觉得有些不一样,有些紧张,有些暧昧,有些让人心动。
华灯初上,街边有一户人家正在设宴给家中孩童过周岁生日,好不热闹,秦青好奇,不由驻足观看。云兮问:“怎么,想过生辰了?”
“可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秦青有些怅然,“人间的庆生还是很有意思的。”
“那就今天给你庆生吧。”云兮盈盈笑着,“只要你喜欢,天天都可以过生辰。”
秦青的眼睛亮亮的:“当真?”
“当真。”
吃饱喝足后,云兮指着前方的一座小庙宇,道:“既然庆生,就要许个愿才算完满,走吧,我领你去。”虽然已是夜晚,小庙里仍人来人往。云兮与秦青各取了一根竹简,秦青提笔写下:“望日日有肉吃,吃一辈子。”想了想又加上:“和小白一起吃。”云兮提起衣袖,郑重写下:“望青儿愿嫁予我,从此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二人写好后均装入袋中系好,供上。云兮问秦青:“青儿你许了什么愿?”
“唔。”秦青摇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好。”云兮笑,“那就不说,等实现的那一天我们可以一起来还愿。”
“万一没实现呢?”
“没有万一。”
回到县衙刚刚坐定,便有衙役来报,说已经跟到了温家二少爷温世亮的落脚处。
语墨奇道:“原来大人早就留了后手。”
“不然呢?”文昊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我打算现在去会他一会。”
“这么晚?”语墨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心中感叹文大人处理公务果真是寝食皆废。
文昊看看她,顿悟一般:“哦,是有点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要跟去了,早些歇息吧。”
语墨张了张嘴,她觉得这样黑的夜,因为有文昊才会不害怕,可文昊此时已带
着衙役出了院门,语墨的心上升起点点莫名惆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清冷而阴森:“语墨姑娘。”
她惊出一身汗,回头看去,是衙门新来的厨娘,站在屋檐的阴影下,眼神犀利而阴沉。第一次,语墨觉得人竟比鬼可怕。
“语墨姑娘。”厨娘又唤了一声,伸出手来向她招了招,语墨疑惧之下还是走上前去。
“主人有事要交待。”厨娘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语墨想起斗篷人曾说起县衙内有人接应,想来便是此人,于是强压住心底的不安悉心聆听。“今晚你不要早睡,等文大人回来后到小厨房来一趟,我会让你端一碗汤送过去,他喝了后很快就会沉睡,你趁此机会去找一份卷宗,主人要知道卷宗的内容…”
“让我给大人下药?让我偷卷宗?”语墨轻呼。
厨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可吃惊的?收起你所谓的小善良,让你做你就做,别耍花样,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若是做不好,你师父没人保的住。”
夜渐渐深了,街道开始恢复清静,集市上的小贩们各自挑了担子三三两两离去。云兮与秦青并肩慢慢走在街道上,突然云兮顿住了脚,匆匆与秦青说了声:“你站在这里别走开,我去去就来。”言语间,云兮已向街角奔去。
秦青一头雾水,只得挑了间亮堂的酒楼门口站着。有两个略带酒气书生模样的
人靠近,其中一人站在秦青面前一揖到底:“这、这位姑娘,小生倪俊这厢有礼了!”
“小生方宁生这厢也有礼了!”另一个也连忙行了个礼。
秦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搞的有点傻眼,眨巴了两下眼道了声:“平身。”
二位书生愣了愣,旋即笑道:“姑娘不仅容色出众,性格也十分幽默。令我等,令我等十分倾慕。”
“啊?”
“姑娘请原谅我二人冒昧,之前在集市上已被姑娘吸引,故想结交姑娘,不知姑娘能否告之芳名?”倪姓书生上前一步,殷殷切切。
“是啊是啊!我二人十分倾慕姑娘,明日可愿随我们一起去游湖?”方姓书生扒拉开倪姓书生,抢着说道。
“不能。”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转眼间云兮已出现在秦青面前,明月一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情绪,“她不喜欢游湖。”
两个书生面面相觑:“你是何人?”
云兮并不答,只是伸出胳膊将秦青紧紧揽住。秦青一怔,面色已红成了晚霞一般。那两个书生不由呆住,轻叹了一声摇着头颓丧地离去了。云兮也叹了口气:“才走开这么会儿,就不让人省心啊!”
“我可没做错什么事。”秦青嘟囔着,面色依然红着。
“我是怕你被人骗走。”云兮的声音轻轻柔柔,“你那么笨。”
秦青刚想分辨,抬头看见云兮亮亮的眼,心中一动,原本要说的话又囫囵吞了下去,舌头一转问出了句:“你去哪儿了?”
云兮拍拍脑袋:“一打岔竟忘了。方才我瞥见街角一个捏面人的小贩在收摊,我记得你好像喜欢这个,便追过去买了一个。”云兮从袖中掏出一个面人,是一条盘踞在石上的青色小蛇,模样憨憨煞是可爱。
秦青心中一热,伸手接过,欢喜非常。有那么一刹那,梦中的身影与云兮交叠在一起,她恍惚间有惊喜,惊喜间又有担忧。云兮似乎看出她的情绪,握了握她的手:“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我在。”
夜风拂过,满城飘起白色的木芙蓉花瓣,静静飞舞。
第45章 卷宗
夜深,秦青回到自己房间,未及点灯,便见到床边站着一个黑影,秦青一个激灵,短剑已在同时架了上去。对方并没有躲,只是轻笑了一声。
是诏兰。
秦青收回剑,点亮了烛火,冷冷道:“不知仙使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诏兰娉娉婷婷地走至秦青面前,似笑非笑:“你和世子殿下整晚都在一起?”
秦青也笑笑:“唔,我从小就和世子殿下在一起了。”
诏兰脸色白了白,神情却冷然:“你莫非真以为你以后也会和殿下在一起吗?”
“有何不可?”
“天真!”诏兰“嗤”了一声,“若是可能,那殿下的父君和母妃也不会一直不让你入南海了。你不过是一介来历不明的下等小仙,南海世子妃的位子岂是你能坐上的?”
秦青不做声,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不敢想。
诏兰继续道:“更何况殿下若是为你放弃了世子之位,你就不觉得愧疚吗?”诏兰别了别长发,露出好看的侧脸,“当然了,世子殿下仁厚,对你也是十分好,不过仙界的许多人都得过殿下的恩惠,这些日子你也见到了,殿下他对我,也是细心体贴。”
秦青还是不做声,心内有小小的涟漪荡起。
诏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似是很满意,凑近了又道:“所以呢,我劝你不要想太多,免得将来黯然神伤。‘情’这种东西,不是你这种懵懂的丫头该碰的,我劝你还是放弃算了。”
秦青抬起头,淡淡道:“我为何要听你的?你又不是什么好人。”
诏兰听闻此话,怒意一点点升起,半晌方才压制下来:“我是好心提醒,你若不听那就罢了,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想着高攀了,免得自寻烦恼!”
那夜诏兰走后,秦青房中的烛火久久未灭。
文昊回来的时候还押着一个人,温世亮甫一见到衙役到来,半句话没说拔腿就逃,可没跑出多远便被擒住。文
昊就地审问,没审上一会儿他便全盘招认。原来温世亮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之人,平日又好一个赌字,常常输得连外衣都押在赌场,温家二老恨他不成器,平日也减少了银钱的供给。那温世亮走投无路,一日在街上见到了自己从前家中的老仆,看他卖些手艺能换来几个小钱,便假装看望了两次,后一次便张口借钱,老汉自己尚且饥一顿饱一顿,自是不肯借钱,温世亮急了眼,索性上前抢夺老汉的钱匣,二人争夺不下之际,他便下了杀心,一不做二不休,将老汉杀死抢走了银钱。
温世亮一个晚上便将抢来的银钱挥霍一空,加上心里害怕,便逃回了家中,这一回家便一连许多天没有出门。温家二老原以为他们的次子终于转性,直到听闻老仆被杀的消息,再回想这个儿子近日种种反常举动,方才有所怀疑。在追问下,温世亮鼻涕眼泪一把把地承认了杀人的事实,二老痛心疾首,却也不舍将儿子送去受那牢狱之苦,正商量着如何瞒天过海时,管家便来报县衙的文大人来访,二人忙不迭地安排温世亮从后门离开后才出来迎接,却不想一切早在文昊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