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没做什么…”庄平手忙脚乱,忙着解释。
“我信你。”她浅笑着,笃定地答。
“红影——”
“嗯?”
庄平突然揽过她,抱的紧紧,声音是颤抖的:“我以为,我以为你要死了…”他患得患失,心有余悸。
“我在试一种毒药,每一种药我都会亲自试,若是死了也是天命。”红影捧着他的脸笑,在阳光下似乎多了一丝温情。
“什么毒药,伤什么的?”
她顿了一下,睫毛轻闪:“伤心。”
女人,可以令男人宽心和伤心。他明白这是男人的死穴,所以他告诫自己不要爱上女人,至少避免流连忘返,以免不能抽身而退。然而他在得到之前却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离去。男人,可以令女人宽心和伤心。她明白这是女人的死穴,所以她告诫自己不要轻易付出,至少表面如此。她害怕一旦付出就没有退路,如同喝了毒药五脏俱焚没有归途。
第33章 纠缠
这一日,游于市井的庄平路过一首饰店,他一眼相中了摆在正中的一只蝴蝶簪,细碎的蓝宝石镶嵌,在夕阳下闪烁着幽幽的光。他毫不犹豫地下了重金买下,以至于那日的晚饭都没有着落。
再见到红影的时候,他竟有些羞赧,蝴蝶簪纳于袖中躲躲藏藏。
她尽收眼底,心知肚明。
“给姐姐还是给妹妹的?”红影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水葱般的手指灵巧一探,蝴蝶簪已到了掌心。
“没姐姐也没妹妹。”庄平急忙解释,有刻意掩饰的心慌。
只有你?她不敢相信,却宁可相信。
簪子斜斜地插入发髻,仿佛多情的蝴蝶找到栖息,从此心无旁骛。红影道:“我备了酒菜,吃过再走吧。”原来她早料到他会来。庄平胸中一暖,觉得心有灵犀。他却不知,其实她等了一日又一日,总有一日他会来。
这一夜,他喝的有点醉,她也是。月光温柔,见证着温柔的一切。红影完全给出自己的时候,肩头的一颗朱砂痣渐渐隐去,他诧异地要问明缘由。
“与生俱来,当委身于男人便自然消失不见。”红影眼角噙着泪水,却忍住不掉落。
“红影、红影、红影…”庄平俯下身,吻着她的脸她的身,有幸福在荡漾,一
圈一圈地溢开去。
如果刹那是永恒,那会有多好。
林素心已很久没有见到庄平,这一日在庄中百无聊赖,便携了丫鬟去集市上逛去。途径珠宝店时,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曾见到的几款珠宝十分入眼,便踱了进去。
掌柜自然认得这位大主顾,陪伴左右悉心挑选。林素心随口一问:“掌柜的,我记得原来这里放了一只蓝色的蝴蝶簪,如今却是去哪里了?”
掌柜一愣,脱口而出:“那簪子前几日被庄少爷买走了,怎么,不是送给小姐你的?”话音刚落,掌柜便意识到自己可能多了嘴,忙讪讪地补救:“许是庄少爷忙,未及给小姐也说不定。”
林素心勉强地笑了一下,只是道:“看来是的。”便面色不豫地匆匆离去。丫鬟紧紧跟在疾步前行的林素心身后,心中明白此时自家小姐虽不说话,心中也定似腾了三味真火一般。
回到府中,却意外地看到许久未见的庄平等在花厅之中。林素心只觉心中委屈一股脑儿全部涌了上来,眼里包了一包泪,怔怔地站在门口。庄平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一把扶住林素心的肩:“怎么,想我了?几日不见就委屈成这样?”林素心一扭身:“谁想你了,我只是…只是方才去集市,见珠宝店里之前看上的一款蝴蝶簪子被人买走不开心罢了。”
“蝴蝶簪子?”庄平面色一变又瞬间回复了正常,他思忖了片刻便道:“是镶
嵌蓝色宝石的一款吗?”
“是的。”林素心眼睛一亮,眼神切切地看向庄平,“你买下了?偷偷藏下了?我就知道你想给我一个惊喜!”
庄平不露声色地向后退去,两手一摊,无奈且满含歉意道:“是我买下了,本想送予你的,可是那簪子却在途中丢失,真是可惜。”林素心眼中的光渐渐淡去,喃喃道:“是吗?真是可惜…”眼见气氛郁结,庄平一把揽过林素心:“怎么,生气了?女人生气可是会老的。”林素心挣了挣却没有脱身,只好将头扭向一边,庄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捏住林素心的下巴突然吻了上去。
庄平的到来让林素心心如乱麻,她可以不要他,却觉得身心都被牵了去,一想到此生若不能在一起,便剐心剐肺的痛。可是如若要他,他还可信么?这天夜里,林素心悄悄差了下人跟上了庄平,一直跟到了山里。第二日清晨,下人来报,道是庄平一宿都宿在山中的一间药庐,药庐的主人是位倾国倾城的红衣女子。
自此,林素心一病不起。
清晨,庄平在镜前帮红影挽发。每日里,他帮她熬药,替她梳妆,他觉得庭院静好,岁月无声。他很习惯这样的日子。红影望着镜中的自己,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女人的头发在什么时候为谁盘起?”他突然折断了一根齿梳。
她全部看在了眼里。
庄平突然感到了纠缠往复所带来的不安,呆的越久他便越痛苦,他怕自己爱的无法自拔又必然负心离去,更怕她与日俱增的体贴和信任。于是,他想逃。
所以,乘夜,他逃离了她,逃离了自己。
在他离开的背影还映在山腰,他身后的药庐被挑起一角门帘,有个着红色披肩的女子默默站立。她相信宿命,比如悲喜,比如生死,比如千辛万苦,求而不得。
只是,庄平逃的也许迟了些,他与红影在一起时会痛苦,离开后也会痛苦。这令他想起毒药,可以医心也可以伤心。他再找到红影的时候她并不意外,浅笑着,无怨尤的。他望着眼前的女子,赌咒发誓般地道:“再也不离开了!”
她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
就像所有的日子一样,感觉也是重复着的,他走了来,来了又走,一次比一次坚决,像浮萍。红影说:“不,我才像浮萍!”第一次,她的声音里有了颤抖。她害怕失去,她害怕自己无法承受失去。
“我终是无法娶你的。”庄平蹲下,将头埋在双臂中,“是我负你,你杀了我罢!”
“好。”她声音淡淡,慢条斯理地答,“死了,可以爱的彻底。”
这一次,庄平走了很久,红影又开始如常地接诊,包括山下的,城里的,显赫人家的。这次,竟来了林家的小仆,说是请红影去林府给小姐瞧病。林府小姐林素心在大婚前突然病倒,全府上下焦急不已,遍寻名医都不见成效,直到最后,林家小姐提到了这位药谷奇人。
红影到的时候,林家的仆人小跑着步,一路喊过去。她一遭走过,大概听过病情,便已几乎明白全部,何等聪明。
红影见着了林素心,安然躺在榻上,了无生气。她摸出一枚药丸喂她服下,好让脸上有点红晕。林素心张开眼,眼林素心眼神绕着着红影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她的发髻上:“好漂亮的蝴蝶簪。”红影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了扶簪子,轻轻叹了一声:“是,很漂亮,我所拥有的也就是这么一枚簪子了…”
林素心没有应声,只定定地看着她。红影问:“你,想他?”林素心的眼角滑过一大滴泪,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知道什么是满足吗?”红影伸手将林素心脸颊边一缕发别到耳后,“就是有一天你爱的人会为你挽起头发。”
林素心的眼睛发亮。
“你有的很多人都想有,你却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红影自觉说的有些忿忿,而林素心却突然豁然开朗。
红影出得门外,一众老小围将上来,她只淡淡甩下一句:“她没有病。”众人面面相觑。
然而,林素心的病是真的慢慢好起来了。
男人,你对他太好他反而忘了你的好。有时候,一段记忆消失得就像蒸发的露水,他也许再也不来了。
然而,他终于还是来了。
“你都知道了?”他问,面色憔悴。
“客官是治病还是疗伤?是外伤还是内伤?是旧伤还是新伤?”她头也不抬,忙忙碌碌。
“红影——”
“如果是外伤有跌打药,如果是内伤有虫草汤,如果是旧伤就有些难医,如果是新伤…”
“是心伤。”他抱住她,“对不起。”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是他流了泪。
原谅比忘记容易,她没有见过男人流泪,她觉得泪水都是珍贵的,于是她有些慌。她说服自己去正视眼前这个男人,那张有着喝过毒药般痉挛的脸。红影终于伸出手去拭他的泪水:“你以后,还会常来看我吗?”
庄平一楞,转而沉默不语,他是来说“对不起”的,不是来谈“以后”的。
“你可以给她一生的时间,还不够么?”红影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庄平仍然不语,犹豫着纠结着。
红影终于松开了手,冷笑一声后坐到了一边。庄平打了个寒战,疑虑地看她。
“或许我应该在林家直接把她毒死,或者毒个半死,让她半死不活不省人事。女人在不清醒的时候要比清醒的时候幸福的多!”红影甩下长长的袖子,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