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抓来喝茶…”
“抓?”云兮眉头轻轻地皱了皱,“谁抓你的?”
秦青向还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小妖努了努嘴:“他,说抓我来做压寨夫人,不从的话就做夜宵吃掉。”
云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点,谁都没有看清他做了什么,那只小妖便再一次地飞了出去。云兮又看了看桌上,道:“茶都冷了,跟我回去了。”说着便牵住秦青的
手向外走去。
成旭仿佛突然反应过来,竟伸手拦了一拦:“青…青儿。”
云兮抬起来,好像才看见他一般,转头问秦青:“他是谁?你认识他吗?”
秦青“我、我”了半天,不知该如何介绍,而云兮已经对着成旭很认真地说道:“她不认识你,告辞。”
千百年后,当秦青攥着另一个人的手从眼前离去的时候,成旭竟没有半点勇气挽留,她还是那个她,爱穿青色的衣裙,眉宇间淡淡的,笑起来带着点小俏皮,缺少心机。可如今她已然升了仙,她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当初的那种热烈企盼,她再没有依赖他的小言语小媚态,她对他没有了爱的痕迹,甚至连恨都消失殆尽。
而自己呢,娶了妻子,换了山头,做了大王,每日锦衣华服,他再不用偷果子去讨好心爱的姑娘,他早不是当初的那只灰鼠,可他为何却也少了当初的那份纯真快乐呢?他的手触到怀中一枚核桃壳,秦青曾经花了好几天时间在上面刻了一只鼠和一条蛇,他记得她送这个礼物的时候自己还感动得差点流了泪,而自己也一直将其随身带着,这么多年,摩挲得已经快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同心一人去,坐觉满山空。如今却是,青梅已谢竹马老。
第36章 重聚
“春意暖”卷首题记: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由于云兮捏了个诀,下山的一路都很亮堂,也再没有小妖来骚扰,可云兮牵住秦青的手一刻也没有松过,掌心有细细的汗水渗出,秦青条件反射地挣了挣,却没有挣开。直到走到山脚,云兮方才站住放开了手。
秦青瞅了瞅云兮,觉得他今天似乎严肃了点,便缩了缩头没敢吭声。云兮从脖间取下一块玉牌放入秦青的手心,声音哑哑的:“你如今身无仙术,这护身符你拿去保平安,等闲的妖怪伤不了你,若是碰到什么大的危险,我也能感应的到。”云兮顿了顿,又道,“当然,最好什么危险也别碰见。”
护身符握在手心,犹带了云兮的体温。秦青并不知这块玉符已被云兮随身戴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便有这块玉符,日夜不离身,如今就这样轻轻巧巧地给了自己,要说心里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
可感动归感动,说出的话却变了味道:“小白,这护身符真的这么管用?不管我在多远的地方,有危险你都能感受到?”
“是,除非我不想理会,或是不能理会。”
“那我被抓去做压寨夫人的这种情况,你能感受到吗?”
云兮斜睨了一眼:“你若是愿意做,我便去给你送份贺礼。”
“…”
天厅永远是春意和暖的模样,此刻西王母正在桌边修剪一株桃枝,侍女来报说南海龙宫的正妃有急事禀报。西王母刚点了个头,龙王妃已心焦火燎地一头钻进了门。西王母眉头轻皱了皱,将刚刚升上来的一丝不满压制了下去,面上仍是淡淡的。
王妃大约十分急躁,竟也没有发现西王母的细微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禀道:“我那孩子,就是云兮,又将玉符送人啦!”
玉符本不是个紧要的东西,天家宗室的子弟大多有这样的一块玉符护身,王妃这样焦急显然并非是因为玉符本身。西王母乍一听到,瞳孔却也不禁收缩了一下:“送给谁了?”
“还有谁?还不是那个丫头?!”王妃激动起来,随即又看了看周围,轻声道,“云儿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如今转了几世,容颜也改了,连性子都不是当初的性子,为什么云儿一见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黏了上去,这如何是好?娘娘也体谅我这个作母亲的,可不能再让云儿重蹈覆辙,他可是经不住的啊…”
西王母沉着脸静默了片刻:“从目前的情形上还看不出什么,你急什么,再说我看那丫头还懵懂的很,失了元神岂止是挫骨磨皮,我想她是记不起过去的事的,再说了,我派去的仙使也可在旁监看一二。我看,此事稍安勿躁,等女娲娘娘闭关出来后看看情形再说。”
“是——”见西王母这样说,南海王妃也不好再争辩什么,只低低地应了声,仍是一脸忧虑地离去了。
云兮和秦青二人一路无话,只在空空的街道上缓缓前行,等到了客栈已近深夜。各自回房的时候,云兮隐约听到隔壁的房门似乎发出一声轻响,再细听又再无动静,云兮未动声色,闪身进了屋。
第二日天还没亮透,秦青还在睡梦中流着口水,便听到外边嘈嚷的声音,她嘟囔了一句翻身继续睡,却不料有人“咣咣咣”地砸起了自己的房门。秦青蒙了两回被子,终究还是熬不过外面山响的擂门声,只得怒火中烧地去开门。房门甫一打开,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面前。
“青弟!”随着跳脱的声音响起,秦青的腮帮子也不可避免地被捏了两下。
秦青睁着惺忪的眼,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地望着站在门外的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白泽和锦绣。
秦青揉了揉被捏疼的脸颊,咕哝道:“你们,你们怎么来了?白泽你不是在京城做官吗?怎么放大假有空出来游山玩水了?”
白泽“嘿嘿”一笑,道:“我确是放大假了,很大的假,我辞了官,从此和锦绣游历江湖。”说着便将一边的锦绣拉到近旁用力搂了搂。
“辞官也好。”云兮清淡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你这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在官场,硬要是在里边摸爬滚打,反而失了本心。”
“唔。”秦青附和地点点头,“就是,出来玩多好,我看那些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官员也想搧两巴掌。”
“哈哈!”白泽抚掌大笑,“果然都是知音,所以我才来找你们了!也对,象
我白泽这么正直的人,的确不适合在官场混迹。”
几人围着桌子吃早饭,气氛十分融洽。当诏兰一瘸一瘸地出现时,气氛突然一滞。
“你的脚伤还没好,其实让伙计将饭菜送至你房中就好,为何要硬撑着出来呢?”云兮放下筷子,对着她道。
诏兰脸一红,柔和的声音如丝绢拂面:“殿下照顾的这样细致,诏兰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见着这么多朋友,自然循着热闹来的。”
锦绣朝诏兰瞥了一眼,干干问道:“这谁啊?不认识。”
诏兰的笑容滞了滞。旋即又回复了常态道:“锦绣公主贵人多忘事,诏兰是王母娘娘身边的信使,您和世子殿下订婚宴上我曾来恭贺过…”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哦,当时我和秦青在一块儿正商量着怎么悔婚呢。”锦绣眼也不抬,话说的铿锵有力。
秦青被刚喝下的一口茶呛住,在一旁咳个不停。云兮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诏兰再好的性子此时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面色更是红红白白了一阵,半晌云兮方才打了个圆场:“我房里还有些药膏,你随我去取吧。”诏兰随即谦和一礼,朝秦青一众人淡淡扫了一眼后跟在云兮身后袅袅婷婷地走了。
锦绣将一只包子往秦青嘴里一塞:“吃,你就知道吃,还吃的下去么?”说着就将秦青拉了就走,白泽颠颠地跟着,一路上迎面碰上了的那许多对白泽容颜有觊
觎之心的莺莺燕燕被锦绣一个个挡了开去。
三人疾走了三个街口,秦青恰巧将嘴里的包子吃了一半,锦绣方才停了脚步。跑在最后的白泽一边喘气一边道:“你两个,也考虑考虑我这个凡人好不?即便如我这般体魄强健,仍定是比不了脚底生风的走法啊。”
“谁要你跟来了?”锦绣白他一眼。
“咦?姑奶奶,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白泽说着上来搂她的肩膀,锦绣挣了挣没有挣动,便也由着他去,“那仙使生的那样美,人也知书达理,你为何就是看她不顺眼呢?”
锦绣没说话,只瞪着眼看他。
“啊好好,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白泽将眼光转向秦青,“可青儿还没说什么呢。”
秦青呆呆地看着他俩,十分懵懂。
锦绣无奈地叹口气,向秦青道:“那诏兰是信使,为何会跟着你们?”
“唔,王母让她来帮忙的。”
“帮忙?”锦绣哼了一声,突又盯着秦青看了一会儿,“你的仙术呢?我怎么看不出来了?”
“唔,被仙使下了。”
“啊?”
“说是王母的意思,认定我会滥用仙术,所以就下了。”
锦绣翻了个白眼:“你啊你…”憋了半天又道,“你还是去吃你的包子去吧,不过就算是包子,也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说完便一跺脚走开了。
秦青瞅了瞅手里还剩一半的包子,不明就里。这一次,白泽没顾着马上追锦绣,而是停下来也瞅了下包子,道了一句:“你啊,心里就不疼么?”说完提起袍角朝着锦绣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