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鬼抽抽搭搭地叙述中,他们知道了大概的故事。
这女鬼生前名唤做沈昭晚,是普通门户的女子,来这苏府做丫鬟,苏夫人很喜欢她,便让她在身边伺候了。
后来,她就和苏墨钦相爱了,在一起三年,苏墨钦恪守礼节,并没有做任何轻浮之举,让她觉得可以托付,且苏家不是重利的门户,苏墨钦在暗地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提亲的事情了。
这件事被苏家二公子苏言钦撞破了。
她知道苏墨钦甚是疼爱这个弟弟,可她不知道他竟疼他至此,不知苏言钦跟他说了什么,他竟然就把她送给了苏言钦。
她不知道苏言钦要她做什么,他把她要过来,就是随便安置在了一间屋子里,并不予理会。
后来,一天晚上,苏言钦告诉她,他将她妹妹卖到了昌平的最欢楼。
她当时知道的时候脑子一怔,一片空白。她就算了,为什么要那样对她的妹妹。后来她才知道,是苏墨钦旁敲侧击地想要要回她,惹得苏言钦这样。
沈昭晚只觉得天崩地裂,她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最后她想一死了之,她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可偏偏,苏言钦不让她死,将她囚禁起来,并且用了一些手段,让她无法寻死。
可后来她想通了,不寻死了,想活着,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苏言钦偏偏又不乐意了,于是杀死了她。
她想死,苏言钦不让她死,她想好好活着,苏言钦偏不让她活。
她死时怨念太重,被束缚在这座宅子里,却近不得他们二兄弟的身前,他们身上挂着百天时在寺庙中开过光的长命锁。
鬼最怕这些东西。
于是她便在这宅子里,吓唬人,令他们不得安宁。
可她虽怨气重,却还是不忍伤无辜之人的性命,只是想吓唬人,就方才那个丫鬟,她也没伤到要害,只是让血流得多了些,看起来骇人些。
白藉听完女鬼的悲惨故事,热泪盈眶,扭过头对百里望月说,“你不许再伤她。”
百里望月轻轻一颔首。
天际薄雾蒙蒙,太阳快升起来了,沈昭晚还是鬼身,怕太阳,于是便暂时告别了白藉和百里望月,要找个地方先猫起来。
白藉还沉浸在沈昭晚的可怜遭遇中,“昨日那苏墨钦看起来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没想到竟然是个人渣,将自己喜欢的女子随随便便送给了自己的弟弟,他弟弟也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果真天下男人都一个模样,强迫,威逼,欺骗,囚禁……”
百里望月抬手捏了捏耳根,她真的不是在指桑骂槐吗?
白藉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看向百里望月,百里望月侧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突然想起来,我只是个凡人,一没修行二没术法,也不是什么阴阳眼之类的,我怎么能看见沈昭晚的魂魄?”
百里望月步子轻微的一顿,想不予理会,但终究没抵住白藉的目光灼灼。
“是我施了术法,让你能看到……”他原本想着她看到之后被吓着,也就不吵着闹着非要跟着他了,毕竟这种事情多有危险,可谁曾想她还和那女鬼相谈甚欢,大有统一战线的局势。
百里望月停下步子,微一沉吟,“又被你发现了……”
真,真难过吗?白藉心道。
第11章 不得圆满
天已大亮,百里望月和白藉刚回到住处,便有仆人来请他们二人,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苏墨钦看着百里望月欲言又止,“昨晚……”
“嗯,我已大致猜到些许来龙去脉了。”百里望月说道,“只是,可否与令弟一见?”
苏墨钦闻言面露难色,“我家弟弟情况特殊,只怕……”
“这次你们家闹的鬼,说起来,也与二公子多少有些干系。”
“哦?此话怎讲……”苏墨钦追问道。
百里望月却不作答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浅抿了一口。
白藉觉得他就是在装腔作势故作深沉。
苏墨钦想了想,道,“既然仙人这样说了,我便差人去问一问,看弟弟是否方便一见。”
过不多时,门外一阵响动,紧接着一众仆从进来,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公子被推了进来,他身上盖着鹅绒锦缎披风,大半张脸缩在披风里,似乎还有些畏寒,倒显得整个人怯生生的。
再看眉眼,倒与苏墨钦有七分肖像,但眉目间却不似苏墨钦那般明朗大气,有些阴郁。
且面色发白,似有病态。
他进来之后,只是微微打量了百里望月和白藉一下,又转头看向苏墨钦,喊了一声“哥哥”。
白藉看到这些还是稍微有些吃惊的,千想万想,竟然没想到这苏二公子身有残疾。
而且他看起来,还是个没多大的小孩子啊,看起来比苏墨钦小多了。
想不到这样的人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比起白藉面露惊讶,百里望月却波澜不惊,“原来如此。”
他侧目看向苏二兄弟,“你们还记得沈昭晚吗?”百里望月问完,白藉看那二兄弟的神情,苏墨钦听到这个名字面色有波动,惊讶中带着一丝沉痛,“你怎么会知道……”
反观苏言钦,面色丝毫未有波澜,仿佛百里望月只是提及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唔……哥哥,我困了,我想要睡觉。”苏言钦转头对苏墨钦说道,“哥哥和我一起去睡觉好不好?”
苏墨钦方才显然沉浸在回忆里,被苏言钦唤回了神,“好,你累了我们去休息。”
然后对着百里望月和白藉点头致歉,让他身旁的管家去招待百里望月和白藉,自己推着苏言钦的轮椅下去了。
百里望月和管家提出要去外面转一转,管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百里望月带着白藉走到了繁华的街市上。
白藉心中记挂着这件事,责问百里望月为什么不务正业地跑出来闲逛,应该狠狠地教训那两个人渣才是。
百里望月安抚她道,“我们能管的只是妖鬼,这人世间的所有的恶人,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人,我们不会管也不能管,世间一切的存在,都有它运转的道理,不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制衡住的。”
白藉听得似懂非懂,他这是,在跟她参禅悟道吗?
看她不理解这些东西,百里望月也并未强求,“那苏墨钦,实则欠了苏言钦。”
“这怎么说?”
“你看那苏墨钦对苏言钦的关爱包容,远远超出了兄长对弟弟的那种,苏言钦如今身有残疾,怕是苏墨钦直接或者间接造成的,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能拱手相让,苏墨钦一定是对自己的弟弟内疚到了极点,对他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阶段。”
白藉听了不为所动,她还是很同情沈昭晚这个可怜的女子,她也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牺牲品吗?
“可是对沈昭晚太不公平了,太苦了。”白藉知道百里望月不会管这两兄弟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为沈昭晚报不平。
百里望月随手从小贩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串糖葫芦,一手给了银钱,另一手将糖葫芦递到了白藉面前,温声道,“来,吃个糖葫芦,就不苦了。”
十里长街上,白衣仙人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动作不甚娴熟,只是想要让面前的娇俏少女开心起来,微风吹过二人的衣袂,交缠翻飞。
什么嘛,白藉怪道,他可,真是不会哄人呢。
可是这么生硬的方式,她的心跳怎么偏生就露了一拍,是她的心脏出问题了吗?呜……
这厢,苏墨钦推着弟弟回了他的院子,照顾着他,渐渐,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苏言钦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苏墨钦又想到了沈昭晚。
他那时已经打算向她们家去求亲了,他要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娶她做他苏墨钦的妻子。
可是弟弟知道了,他说他也喜欢沈昭晚,好早就喜欢了,喜欢得发狂,他说,哥哥,你答应我的,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弟弟是因为他才残疾的。都是因为他贪玩,带着苏言钦一起偷偷跑出苏府,却被匪徒绑架,那时候弟弟拼命掩护着他逃了出来,后来他逃回苏府,惊吓之下,竟犹豫了一下,不敢跟爹娘说,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小孩子当然会害怕。
虽然他最后还是说了,可是也晚了,弟弟救出来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后来大夫说他的腿已经废了,治不好了,若是能再早些,说不定还有救。
若是能早些,若是能早些……
自那以后,他就恨上了自己,真的恨自己,可弟弟却还拉着他的手安慰他,“那哥哥就得养我一辈子了,哥哥可不许耍赖。”
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耽误了救弟弟的时候,可他觉得,即使他不说,弟弟心里也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弟弟恨不恨他,应该是恨的吧,他希望他恨他,这样心里也能减轻哪怕一丝一毫的罪责。
他说,你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中,他要什么他都会给他,都会给他。
于是他便把沈昭晚也给了他。
后来他在府中不见了沈昭晚,于是小心地问了弟弟,弟弟只是无辜地跟他说,沈昭晚走了,她嫌弃自己的身体不好,于是抛弃了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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