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谢迟迟的面前,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眉心,谢迟迟蓦然惊醒。
“仙,仙君……”
顾清让好笑地低头望着她,瞧她伸手揉方才被自己敲过的地方,又耐心开口,“可有何事?”
谢迟迟忙将篮子递了过去,“仙君还未吃饭吧?我给您带了粥……啊仙君放心,这次小仙没动一十三天任何一根儿草。”
顾清让将篮子接过打开,只听她又道,“这次的粥是用仙差送来的谷子做的。”
顾清让手一顿,谢迟迟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察出了不对,仙君他不用吃东西啊,那怎么会有仙差来送谷物?
顾清让的话印证了谢迟迟的揣测,“仙差送来的那些谷子,是用来给只雀吃的。”
给只雀吃的,那不就是鸟食?
她,谢迟迟,方才鸟食吃了两大碗?
“嗝……”
谢迟迟慌忙捂住嘴巴,完了,绝不能叫仙君知晓自己吃了两大碗的事情。
“哦竟是这样啊……”
谢迟迟惊诧着,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吃,就先给仙君您送来了。”
顾清让瞧着她唇畔沾着的米粒,一言不发,伸手递了一张叠得方正的帕子过去。
谢迟迟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继续自己方才来时想问的事情。
“仙君。”
“嗯。”
“您是不是明日便要去闭关了?”
“明日不会。”
“那是后日?”
“后日也不会。”
“那是大后日?”
谢迟迟瞧见这清冷仙君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柔和,“天机不可泄露。”
他高深莫测道,忽而伸手拿过她攥在手中的帕子,轻轻沾了她的唇角,谢迟迟眼见地瞧见那一粒饭黏子,嘴角抽了抽。
“这谷子,你我也是能吃的。”
他说着,端起碗抿了一口,似是宽慰谢迟迟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递话筒)你有什么奇特的经历?
谢迟迟:(接话筒)比如,鸟食吃了两大碗?还被喜欢的人发现。
提问:什么感受?
谢迟迟:唔,味道竟然还不错。
提问:……
我是问你被喜欢的人发现什么感受-_-||
第15章
今日谢迟迟瞧见布雨星君驾着云车出去了,似乎凡世有雨。
连带着扰了一十三天上,空气中也有些湿润,谢迟迟手执墨棋,感觉指尖触感泛着微微凉意。
“哎,不对不对,我不该下这儿的……”谢迟迟懊恼道。
只雀伸出爪子一挡,“落棋不悔,落棋不悔……”
它说着飞快衔起白子落下,谢迟迟一叹,将手中棋子扔下,撑脸道,“又输了,我都输了五盘了……”
想她谢迟迟曾经在翠屏山,那可是大杀四方,从来都是“棋”开得胜,都没输过一次。
现在想来,究竟是师兄们的棋艺太差,还是只雀的棋艺太好。
它怎么瞧也不像是长了一个聪明脑袋的鸟啊。
她和它下棋怎么屡战屡败呢?
“你一只鸟,棋怎么下的这么好?”谢迟迟露出探究的表情来。
只雀瞧着她,心道确定不是你棋艺太差?
但鸟的理智告诉它,不能这么说。
“只雀的棋,都是仙上教的,仙上的棋艺在整个仙界,那都是独孤求败的层次,我只学得了仙上的些许皮毛而已……”
只(下棋从没赢过)雀十分兴奋,“来,来,来,咱们俩再来一局。”
谢(翠屏山第一棋手)迟(却在一十三天屡战屡败)迟摆摆手,“哎,不来了不来了,还没开局输赢已定,下不下去了。”
还是同师兄们下棋有趣儿些,这般想着,谢迟迟慢慢地伏到了桌子上,“只雀,我想家了,想翠屏山带着甜味儿的露水,膳堂里爽口的银耳莲子粥,想师父的吹胡子瞪眼,想师兄们帮我写的课业……”
只雀并不能感同身受,但它还是抬起翅膀拍了拍谢迟迟的脑袋,十分讲义气地道:“别想了,今天中午的饭,大不了,我多分给你半碗。”
谢迟迟那还未来得及挥发的悲伤,顿时被打散……
她眼睛微微一热,再看只雀,金灿灿的毛变回了灰扑扑的颜色,这两日来了一十三天,这术法一直没显现,她险些将自己这么个本事忘掉了。
仙君在哪,她想看他的尾巴。
还没等谢迟迟起来,身后便传来仙君的声音,“你且随我一同去书房。”
谢迟迟准备好了毛茸茸的视觉冲击,转过了身,身后,仙君的白衣依旧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也没有谢迟迟想看到的蓬松大尾巴。
术法这么快就又失灵了吗?
谢迟迟转头望只雀,依旧是灰扑扑的一只鸟儿,再转头看仙君,白衣白领依旧一丝不苟,她这是怎么了,这术法,怎么对仙君失效了?
只雀扑棱着翅膀就要跟着顾清让去书房,顾清让淡淡又道,“不是你,是她。”
只雀挥动的翅膀一顿,有感觉被冷落到。
谢迟迟跟着顾清让一同去书房,路上,谢迟迟望着顾清让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何瞧不见仙君的真身了,原明明是能瞧见的。
谢迟迟想开口问问,却又觉得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正兀自纠结着,两人便走到了书房,谢迟迟这才知仙君唤她过来,是来做研墨的差事。
谢迟迟曾见识过顾清让的画技,十分叹服,正好借着研墨的机会可在一旁细细观摩。
仙君这次似乎是要画山,调的黛色青色居多,只见他先用细笔勾勒出了山的大致轮廓,谢迟迟瞧着这山峰的走势,怎么看怎么觉得,似乎是有些眼熟。
可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儿瞧见过,许是天下山脉大都有相似之处,譬如人的长相,总也逃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当然这个认知在她见过那位二郎神君画像之后,便被打破,这便是后话了。
转眼顾清让已勾完了半边儿,抬肘提袖去绘另一边儿,谢迟迟下意识跟着探身去瞧,一个没注意,手撞到了墨盏,谢迟迟这次反应奇快,一把将摇晃的墨盏拿离了案几,画上滴墨未沾,谢迟迟松了口气,忽而感觉胳膊上传来微微的凉意,她垂眼望去,好生糟糕的场面。
她的衣裳自袖口到肩下,一溜烟地被浇上了墨汁,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十分狼狈。
谢迟迟欲哭无泪,墨都洒了,“仙君,得要再调一次色了。”
她的衣裳,她来一十三天统共就带了一件衣裳换,今儿早上刚将昨儿那身衣裳换下来泡到了水盆子里,还没来得急洗,这件转眼便脏了。
顾清让也微微一怔,似乎没应付过这样的场面,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谢迟迟瞧着顾清让不说话,心中咯噔一声,完了完了,仙君他不会生气了吧?
这颜色很难调吗,他会不会跳起来揍她啊。
呜,谢迟迟瞄了一眼书房的门,还好她方才进来的时候没关上,应该能在挨打前跑出去吧?
顾清让先反应过来,他搁下手中的笔,谢迟迟瞧着他的动作,直觉要完,仙君他要动手了,谢迟迟将手中的墨盏“咣当”一丢,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往门口跑去,又是“咣当”一声,门紧紧地关上了,差点挤住谢迟迟的鼻尖儿,谢迟迟惊骇的回头,瞧见仙君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仙,仙君……”谢迟迟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殊不知此举将袖子上的墨一并沾到了她的额角。
“弄成这副模样,还想去哪儿?”
仙君的语气中似乎并未带苛责,多是无奈。
无奈好,无奈总比生气好。
谢迟迟这般想着,只见身前立着的仙君自身上,又又又掏出了一块叠得方正的帕子。
仙君他是卖帕子的吗?
怎么身上总能备一个干净的帕子,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谢迟迟胡思乱想着,只见仙君伸手过来,谢迟迟以为他又要将这个帕子递给他,忙伸手去接。
结果仙君的手却略过她的手,直接按上了她的额头,力道并不轻柔,却也不粗鲁,谢迟迟觉得被他擦拭的地方,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整个人靠在门上,丝毫不敢动弹。
他宽大的袖子轻轻扫过了她的鼻尖,带着好闻的气味,有些痒痒的。
以至于他收回了手,谢迟迟倒还有些怅然若失,她瞄向顾清让手中的帕子,想瞧瞧他方才那么认真是在擦什么。
顾清让伸手一点,一道银光微微闪过,旁边便出来了一件叠得板正的衣裳,“去内室换下吧。”
谢迟迟忙抱着衣裳溜了。
这身衣裳不大合身,谢迟迟穿着颇有些宽大,袖子长衣摆大,谢迟迟将袖子和衣摆认真别住,这才稍稍利落了些。
仙君已经调好墨继续描那幅丹青了,谢迟迟走过去看,发现方才她护着没叫泼上墨的那一处,此时被描出了一片深色,原那本就是山的暗面,如此一看,方才若真沾上了墨似乎也能挽救,谢迟迟顿时觉得自己的衣裳白毁了。
两人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午后,适逢有仙人来一十三天拜访顾清让,趁着他们二位说话的空当,谢迟迟忽而想起那日似乎在膳房瞧见了茶叶,便想着去为两人煮了茶来。